「我再說一次,我說的是實話。」她非常不喜歡被他質疑的感覺,總覺得很堵,像在開可樂瓶,氣很容易就上來。
「我不需要你的保證,因為那一點實質意義都沒有。」至少「過目不忘」這件事被推翻了,不是嗎?
「你到底想怎樣?!」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她不想再浪費時間跟他磨菇!
「道歉。我要你跟在場的所有記者澄清你說過的話。」他沉聲提出要求,且是絕對必須執行的要求。
他是這場個展的執行總監,William肯把他人生的最後一場個展交由他處理,他就有責任要護他周全。再者,他與William相識一場,他敬重他、信任他,更對他目前所承受的病痛感到遺憾,要他相信William是個投機客,很抱歉,他做不到。
相對於司人樊對嚴爵南的全然信任,戎玫瑰自是嘗到了全然不被信任的滋味,一股無名火從腳跟竄上,她順勢借力使力,在自燃時,也定要波及他!
「三個字,不可能!」她用勢不妥協的眸光宣誓她的堅決,在迎上司人樊陰黑的臉龐時,她盛怒的火氣也不遑多讓。
「你知不知道,就你剛才的言論,William若追究起來,你絕對免不了一場牢獄之災。」他不是那種有人扇風他便要點火的人,面對戎玫瑰的蓄意挑釁,他只想冷靜分析她的處境讓她知道。
或者,他根本就不用多費唇舌,直接代William提告便可,可是,那眼裡的澄澈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想,一定會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是嗎?那我就隨時候教。」戎玫瑰仍是一副不憂不懼的姿態,她倒想知道這個災是衝著她而來,或為他而設!
司人樊見她態度強硬,愈發疑惑不解。這種磊落裝不來,她何以能瀟灑坦蕩至此?他不禁開始懷疑,她所謂的過目不忘,是否只是為掩蓋什麼真相才衍生的片面之詞?
如果真是如此,這事可大可小,出不得半點差池。
「我想,我有必要讓你瞭解目前的狀況。對記者而言,你身上正存著爆炸性的新聞,他們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放過你,但對我而言,我絕對不可能讓你有機會再去對記者胡亂生話,破壞William的名譽。你必須做出一個選擇,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可以自主的機會。
戎玫瑰好笑的睨他。「什麼選擇?」
「第一,跟記者澄清你說過的話。第二,說服我相信你沒說謊。」他的眸定在她身上,滿心期盼有人能識相點。
「你聽過『話不投機半句多』這句話嗎?沒有的話,給你一個機會教育,我們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戎玫瑰絲毫不領情。他以為的恩寵,對她而言就像是畫蛇添足,根本是多餘的!
這次的深呼吸不再是作戲,那是司人樊勸惡向善不果後的運氣調息,她不該這麼興致昂揚的想……挑戰他的底限。
「你說得非常好,我們之間多言是贅,沉默才是金。既然如此,我便做個順水人情給你,絕不打擾你一人在這面壁思過的美好時光。」既然溫情喊話沒用,就是在逼他一舉攻堅。
她會知道讓自己陷入絕境的,是她錯判--他能奈她何!
第2章(2)
「站住!你是什麼意思?!」看見他竟掉頭就走,戎玫瑰不禁起了一絲慌張。
「別急。在我落下這道鎖後,你絕對會明白我是什麼意思。」那笑容既冷酷又邪惡,像是在諷刺她的覺悟太慢。她是該學學--機會,從來就是稍縱即逝。
坦白說,戎玫瑰的意會已夠快了,可惜的是,在腳程上她仍足足慢了高有一八四公分的司人樊一大截,以致當她飛奔到門邊時,事已成局,因為她清楚的聽到「卡、拙」那種可將人直接打入冰窖的聲音。
她全身起顫,卻非因涼意而起,那是探不到底的憤怒,可以毀人於無形的憤怒。
門旁,戎玫瑰的臉色青紫交加,嬌息輕喘,一向被擺在心窩處呵寵的她,怎麼也料想不到會被野蠻對待至此。那該死的男人,到底憑什麼把她關在這裡……
不過,野蠻人就是野蠻人,全是一些只長脂肪不長腦的生物,難道他以為她會因此束手就擒、乖乖就範?
真是好傻好天真。
一聲蔑笑,只見她優雅從容的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紅艷逼人的手機。能救她的人不用多,光這個,她就要他吃不完兜著走。
與其說是面壁思過,倒不如說面壁詛咒更來得貼切些。
被囚禁的這六小時裡,戎玫瑰在她有限的不雅語詞裡翻箱倒櫃,誓言找出最慘絕人寰的惡毒詛咒不可,因為,她被囚禁了;然後,伸手無援。
是手機沒電,收不到訊號?若是天要滅她就認了,最可惡的是,並不是!她只是思緒忽然清明,然後意會到找警察來的下場是連著也把自己拖下水。只要一想到這男人在警察面前會如何嚼舌根反咬她一口,她的腎上腺素就會激升到破表。不過搞清楚,她可不是怕他,更不是畏罪退縮,她只是不想徒增事端,為自己引來另一波麻煩罷了。
但說來可悲,少了人民保母的援手,她竟再無第二人選。
親人?朋友?真是陌生的字眼。
算了,她就跟他耗。他關得了她一時,難不成關得了她一世?
總有一天,她會將伊朗的法律精神付諸徹底,她定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回報他。
氣極,她憤恨而起,由於勁道太強,她的膝蓋碰撞到桌角,一個震盪,什麼東西翻覆而下,她的褲管跟著遭殃。
戎玫瑰的視線循聲而下,原來是稍早前送來的便當,她匆露懊惱之色。可惡!她是不想碰它,但也沒想要躇蹋它……
「再如何惱羞成怒,也不該拿農夫的血汗開玩笑。不道德。」司人樊的出現比起鬼魅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而戎玫瑰的反應就印證了這個論點,因為她忽然雙眸驚瞠,呼吸一滯,嚇得要往後退,誰知腳下菜渣搗亂,一個滑腳,她整個人大動作的往後仰躺下去。
司人樊在千鈞一髮之際攔腰將她收回懷裡,低下頭看著她的驚喘,他將落井下石完美演繹。「如果不救你,對農夫而言應該是功德一件。」
壓壓驚,戎玫瑰沒好氣的睨他。「看來我的魅力真是鋼牆無法擋,否則怎會讓你選擇陪我下地獄?」推開他,她實在不想離他的利嘴太近,一是怕被割傷,二是怕他總是燙人的氣息像焰陽般將人灼傷。
「我承認,你的確很有魅力,閃著光的眸煞是動人,沾著蜜的唇很是誘人;就連你的發,就算只是迎風飄逸,也有一種能讓男人窒息的美感。但,可惜了,就是有一個地方美中不足。」他認真打量她一番。他所言不假,這女人就算是憤怒撅臉、嬌氣橫生,仍無損她渾身散發的強烈光芒,那種像是可以永續綿延的生命力正是她最迷人的地方。
「什麼地方?」他的話牽引出她的好奇。坦白說,誰在意他的看法!但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對她的美麗提出反面評價,這讓她好奇死了。
司人樊面色微沉,狀似艱難的開了口:「心。就算你披著再華麗的人皮面具,如果你的心不夠清淨光明,就是在褻瀆你身上這不沾風塵的美麗。」說開了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戎玫瑰原是熱血滿懷的豎耳傾聽,最後,在領悟被擺了一道後,她臉色脹紅得像要心臟病發一樣。
「說到不夠清淨光明,你將我反鎖在這裡的行為,絕對更當之無愧!」她反唇相譏。為什麼她手上沒有金塊?如果能朝他砸過去,該有多好!
「我純粹是出自好意,但現在好心卻被當作了驢肝肺。」他狀似一副受傷樣。是不誇張,但做作的成分太高。
「你如果是好意,現在就讓我走。你要出氣也該出夠了吧。」說話的同時,她也大步邁開,想離開這鬼地方的心刻不容緩。
可是,司人樊卻長臂一伸,她的光明大道硬生受阻。「慢著,我話還沒問。」他喜歡這麼近的看她,因為這讓她的表情更加生動有趣,像現在就是……含憤待發,恨不得衝過來咬斷他的手臂似。
「那就快問!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很容易遭天譴。」論惡
毒,她不會輸他的。
司人樊搖頭輕笑。把他視作不重要之人,絕對會是她這一生的一大失策。
「經過六小時的反省,我很想知道你的反省心得。」究竟是懸崖勒馬抑或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心得?什麼心得?」她懵了一下,是哪句詛咒比較慘絕人寰嗎?
司人樊雙目微瞇,端看著她的表情反應,答案不是呼之欲出,而是昭然若揭。
「二者選一。」總之是浪費唇舌,他把話精簡到像是多說一字就要唇爛舌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