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約定的時間早到很多,在餐廳裡等待的我坐立難安,不停演練已經練了上百遍的求婚台詞。我真的非常緊張,擔心她會拒絕我的求婚,那真是一個漫長又折騰的等待。」
他的聲音忽地一停,簡恩極力壓抑下哀痛悲憤的情緒,努力控制著不讓自己崩潰失控。
「我一直等一直等,最後等到餐廳打烊,嘉麗兒都沒出現,於是我沿著回家的路找她,就在一條人群聚集的暗巷內,我終於找到了她。她躺在地上,全身傷痕纍纍,冰冷的身體沒有溫度,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童若蓉心頭一凜,貝齒咬緊下唇以免發出聲響,她感到身後的男人在微顫,她只能緊握住他的手安慰。
「嘉麗兒是被強暴後凌虐至死的。」
第八章
老天!怎麼可能!紅著眼眶的童若蓉倒抽一口冷氣,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如果不是我,她就不會遭遇這種事情,是我害她受盡痛苦折磨。」再一次面對惡夢,那情景仍然歷歷在目,教他餘悸猶存。
「不要自責,那只是一場不幸的意外。」從深深的震撼中醒來,童若蓉艱澀的找回自己的聲音,雖然知道她的話無法安慰他,但她能做的也只有這個。
「那並不是意外,而是一場精心策畫部署的報復。」全是他造的罪孽!
「就在隔天,我收到一個包裹,是一卷錄影帶,內容是嘉麗兒被凌虐的全部過程。直至死去前,嘉麗兒都在呼喊著我,期盼我會去救她,可是當時的我卻渾然不知,完全聽不到她的呼喚、察覺不出她有危險,我始終都沒有去救地!」
終其一生,簡恩都會為此內疚自責,受盡良心的苛責鞭笞,至死方休。
怎麼會有這種喪盡天良的兇手,做出這種慘不忍睹的暴虐行為,簡直是令人髮指!有誰能承受得起這種沉痛的打擊,親眼目睹至愛被踩躪殺害的場面,簡恩不瘋掉才怪!
「那不是你的錯。」董若蓉喉口緊窒,眼眶有些酸楚,胸口為他而痛苦。「後來有沒有抓到兇手?」
「沒有,直至現在都沒有。」簡恩一直非常怨恨自己的無能,始終未能親手把兇手繩之以法,替深愛的女人討回公道。
「難不成……兇手就是繪製這張圖的人?」
「沒錯,兇手就是黑狼,他是我的仇家,為了報復我而殘殺我所愛的人。」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你們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嗎?」
「黑狼是一個犯罪組織的頭子,一直是義大利警方追捕的頭號通緝犯,當年我為了收集他的犯罪證據而接近他,想不到他的女人愛上了我,在緝捕他的行動中,他的女人為了救我而犧牲性命。
所以黑狼對我恨之入骨,還曾撂話一定會向我報仇,要讓我嘗到夫去愛人的滋味,不過當時他已經被逮捕入獄,所以我並沒有放在心上。想不到他後來越獄,而我竟然沒有防備,不然我一定可以阻止他,絕不會讓嘉麗兒出事。」
再多的悔恨都無法挽回已經失去的,簡恩說什麼都不能再重蹈覆轍,這次他不能讓童若蓉出事。
「我真的非常後悔,沒有保護好深愛的人,讓她遭遇不幸,所以我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再讓身邊的人受到任何傷害,不能再連累無辜的人,因此,我不會再去愛人。」
簡恩已經無法再承受一次痛失所愛的打擊,他寧願現在親手斬斷情絲,把她推得遠遠的,不然最後只會害死她。
童若蓉怎會不明白他話中的含意,他委婉的拒絕雖然溫柔卻同樣傷人,她可以體會得到簡恩對嘉麗兒那種無人能取代的感情,不能擁有的遺憾與一輩子的牽掛,以及因為內疚自責而不能背叛忘記所愛。
她終於知道簡恩的玩世不恭只是武裝,風流作樂像是麻藥,對投懷送抱的女人來者不拒,則是狠不下心,只要他永遠不認真投入感情,便不會造成傷害。
愛對他來說,責任太大,負擔太重,他給不起,也不能給!
手臂上的涼意讓簡恩一陣心亂,他將她的身子扳向他,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對上她盛滿哀愁的翦水雙瞳。
「為什麼哭?」他的語氣苦澀沙嗄。
童若蓉默然不語,深深凝視他。他的俊顏明明悲傷難過,卻又極力壓抑,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還是眼淚早已流乾?
但她能感覺到他的心在悲鳴哭泣,血仍在默默流淌著。
「那是你的眼淚,讓我代替你哭。」也是為她這段未開始,便要終結的戀情。
「傻瓜!」他的身體一顫,心湖動盪得無法平靜。
簡恩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情不自禁地吻去她的淚痕,最後落在她柔軟的唇瓣上。她閉起眼,感受這個溫柔的吻,童若蓉不知道他是心痛不捨,還是同情憐憫,甚或只是個沒有意義的親吻,純粹出於自然反應,彼此尋求撫慰。
簡恩克制自己的情緒,緩緩放開她,他不能洩露任何感情。「聽話,立刻回台灣去。」
面對死亡的威脅,她當然會害怕恐懼,如果她真的被黑狼殺害,簡恩能承受得了嗎?應是比要他的命來得更加令他難受痛苦吧!
「好,我走。」她順從地答應。
這是個明智的決定,對彼此都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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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小妹要回來的消息,大姐童若蕾與姐夫江卓希早已在機場等候,堅持陪同童若蓉回台的簡恩,卻只同行到機場而已,說什麼都不肯到童家露面。
他們就在機場分手,彼此都裝作若無其事,顯得客氣而疏遠。只不過兩人心知肚明,縱有千言萬語,也不會說出口。
「爸、媽,我回來了。」回到童家,童若蓉迫不及待地抱著母親撒嬌。「我想死你們了,還是家裡最好。」
「讓媽好好看看你。」童媽媽心疼地看著女兒,感覺她好像瘦了一圈。「怎麼瘦了這麼多?要你四處奔波,一定很辛苦吧!」
「不會啦,姐夫的朋友一直很照顧我,不會辛苦。」童若蓉不想讓雙親擔心。
對小妹這趟「驚險之旅」一清二楚的江氏伉儷則會心一笑,並未戳破她善意的謊言。
「若芙好嗎?有沒有被人欺負?」最教童媽媽擔心的,就是失蹤多時仍未有歸期的二女兒了。「她一定吃了很多苦頭。」
「你們放心,二姐很好。」童若蓉興致勃勃的侃侃而談。「你們不知道二姐夫是個多了不得的大人物,他簡直是全佛羅倫斯女性心中的白馬王子,後帥又多金,是個百分之百的金龜婿。」
「哎呀,你怎麼說得好像你二姐中了頭獎似的,聽起來像是你二姐去倒追人家。」童媽媽輕斥道。
「想必比起我這個窮酸姐夫,他是好上不止一百倍了。」江卓希摸摸鼻子,也摻一腳鬧道。「唉!我這個姐夫的地位快要不保了。」
「抱歉,論家世背景你是沒得比。」習慣嬉鬧的童若蓉直言無諱的笑。「不過若論疼愛妻子的程度,我絕對投大姐夫一票。」
「你真是口沒遮攔,沒大沒小。」童父憋住笑意輕責女兒。
「好了,別再鬧了,若蓉也累了,你先去洗澡休息吧!」
「遵命。」童若蓉頑皮地向母親敬禮,惹得母親搖頭歎氣,不過卻相當欣慰。
家裡終於恢復生氣,一掃之前的陰霾愁雲,等到若芙與準女婿一起回來,想必就更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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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色匆匆的江卓希趕至一間咖啡廳,輕易地找到那個鶴立雞群的男人,原因不僅是因為他是外國人,還因為外型突出的關係。
神色凝重的簡恩蹙緊濃眉,深不可測的琥珀眼瞳盯著窗外,不過視線卻沒有焦距,俊朗的側面略帶憂鬱,靜坐在窗前吞雲吐霧。
捻熄菸蒂,滿是菸頭的菸灰缸又添上一個,接著,他重新點上一根,但他拿著打火機的手猝然被人按住,叼在嘴邊的菸也被沒收。
「抽菸不能解決問題。」江卓希把香菸丟在桌上,施然地在簡恩對面坐下來。
「卻可以幫助思考。」簡恩不慌不忙的接口。
江卓希向服務生點了一杯咖啡,又瞟了一眼滿缸的菸頭,不知為何,男人煩惱的時候,通常不是猛喝酒就是猛抽菸。
「我還以為你是故意扮憂鬱,裝酷耍帥來吸引美女們的注意。」
簡恩擠出一抹苦笑。「我這張苦瓜臉,不是明明寫滿煩惱嗎?」
「天底下還會有什麼事情是智勇雙全的簡警官解決不了的?」江卓希的語氣嘲諷的成分居多。
不過此刻的簡恩實在沒心情抬槓,他用手揉一揉糾結的眉心,直截了當的說:「若蓉會有生命危險,我要你找人保護她。」
感到事態嚴重,江卓希神色一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