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去翻那些回收的垃圾……
鄭雍暗暗咬牙切齒。「那女人瘋了嗎?」
「愛理姐就是那樣的人,她常說組員的錯就是她的錯,是她沒能以身作則。」
那個笨女人……
鄭雍沒心情聽下去,問清楚資源回收站在哪裡後,毫不遲疑地轉身就走。
順著員工通道來到位於地下室的資源回收站,迎面便撲來一股隱約的霉味,鄭雍皺眉,銳利的目光一掃,果然在堆積如山的垃圾間發現一道纖秀的身影。
她繫著圍裙,戴著手套,一副清潔女傭的打扮,費力地打開那一袋又一袋的垃圾,一樣樣地檢視任何可疑的紙張,宛如大海撈針。
鄭雍不可思議地瞪著她。
她絲毫沒察覺到室內多了個人,一逕專心地埋頭尋找,雖是可回收的垃圾,仍難免骯髒噁心,找了幾個小時,她已然髮絲凌亂,汗珠涔涔,臉頰鼻頭都灰撲撲的,沾上了塵埃。
他的前妻,他曾經的最愛,一心想讓她過上好日子的女人,如今竟然為了一張照片在垃圾堆裡打滾。
只是……一張照片而已。
鄭雍覺得自己喉頭似乎梗住了什麼,好不容易才逼出嚴厲的喝叱。
「羅愛理!」
她震了震,回過頭來,一臉茫然地望向他。
「你在做什麼!」他問話的口氣極凶狠,像要殺人似的。
羅愛理眨眨眼,這才真正認清站在面前的男人是誰,看著一身西裝筆挺,帥氣非凡的他,再看看狼狽的自己,她忽地感到一陣自慚形穢。
心口一冷,語氣也跟著結冰。「你怎麼會來這裡?」
他沒回答,大踏步走向她,一把拽扣她手腕。「跟我走!」
「你幹什麼?」她驚得想甩脫他。「我不走,我還沒找到照片……」
「有什麼好找的!」他怒吼。「找不到就算了!」
「怎麼能算了!」她吼回去。「你不是不想被別人看到那種照片嗎?」
他一愣,眸光明滅不定。「你知道是哪張照片?」
「還能是哪張?」別的照片丟了他會那麼緊張嗎?她咬咬唇。「既然是我拿出來的照片,我就應該負責找回來。」
他瞪她,墨眸噴火。
她被他看得心慌意亂,又開始掙扎起來。「你放開我,別妨礙我做事……」
「不用找了!」他厲聲打斷她。
她怔住,驚疑地望他。
「我說不用找了,你聽不懂嗎?」他討厭她這種彷彿不敢置信的表情。「只不過是一張照片,你用不著把自己埋進垃圾堆裡!」
所以他是覺得她這樣做很髒很惡嗎?羅愛理倔強地咬牙。
「是我的組員犯的錯,我這個組長本來就要負責任。」
「我說別找了!」去他的該死的責任!
「我要找,你別管我!」
「不准找!聽不懂我說的話嗎?被別人看到也好、撿到也好,我不在乎!」
「不行,一定要找!」
他愈是干涉,她反倒愈執拗,眼見她又走回垃圾堆裡,鄭雍只覺得自己快抓狂了,他驀地上前雙臂一撐,將她整個人扛上肩頭。
她驚呆了,失神許久才記起要掙扎,粉拳一下下地捶他的背。
「鄭雍,你快放我下來!被別人看見怎麼辦?」
他不理她,神色凜然,直到走出資源回收站才放下她,她以為他總算放過自己了,連忙退開幾步想逃離,卻立刻被他拽回來,大手緊緊扣住她小手,一路強硬地拖著她走……
第5章(1)
鄭雍一路將羅愛理拉回自己住的Villa。
一進屋,他立刻將她推進浴室裡,拿起蓮蓬頭,扭開熱水對她狂噴。
「你做什麼?」她驚慌得尖叫,搗著臉,試圖躲開噴在身上的水柱。
他將她拉回來,強悍地圈在懷裡,不停往她身上衝水。「看你現在身上多髒多臭!還不快點洗乾淨!」
「鄭雍!」她奮力扭動,難堪得快哭了。「你別太過分了,放開我!」
「等你洗乾淨了我自然會放你走。」他嚴厲地宣佈,一面用手搓揉她濕透的長髮。
她掙脫不了他的鉗制,淚與水同時在臉上交織,她真的哭了,委屈地、傷心地啜泣,一聲聲地哽咽。
他怎麼可以這樣羞辱她!嫌她髒,嫌她臭?他以為她是為了誰才那麼拚命想把那張照片找回來,她也不希望讓別人看到啊!
為什麼他們倆就不能好好相處?為何非要彼此張牙舞爪鬥到這地步……
想著,羅愛理不再掙扎,失神地任鄭雍摟著抱著,她已難過得無法思考,而他聽見她不知所措的噎泣,這才恍然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他惘然放下蓮蓬頭,兩具濕身相貼,他忽然強烈地感覺到懷中這女人是多麼纖細,多麼柔弱無助。
「好了,不哭了。」他喃喃低語,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無意間說了什麼,一面用手輕輕拍撫她顫抖不止的背脊。
他不安慰還好,一安慰她反而哭得更激動,抽抽噎噎地,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是我不對,不哭了,嗯?」他柔聲哄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麼就那樣自然而然地認了錯,只覺得她這樣哭泣的時候,他沒辦法對她狠下心。
她聽著他的勸慰,從他懷裡揚起梨花帶雨的容顏,水眸迷離地瞅著他,帶著某種不經意的撒嬌。
他心念一動,不由得單手捧起她臉頰,輕輕地,吻上她的唇。
起初,只是溫柔的撫慰,蜻蜓點水般的啄吻,像是在向她訴說著歉意,是他失控了,不該那樣欺負她。
但漸漸地,渴望升了溫,她在不知不覺間順從地偎向他,藕臂勾摟他肩頸,他因而順勢圈攬她後腰,加深了這個甜蜜的吻。
愈是深吻,愈難以滿足,他的動作變得粗暴起來,扯開她制服上衣的鈕扣……
這夜,他一次次地要她,換著各種不同的姿勢,貪婪地吞噬著她的每一寸,可無論他如何肆意放縱,就算達到yu/望的頂峰,還是捨不得放開她。
該怎麼辦?
他放不了手……
那天,整個城市飄著皚皚白雪。
結婚三週年紀念日,正好遇上下雪的日子,鄭雍覺得這是天賜之福。
下雪的日子,記得想起我。
在熱戀的時候,他曾對心愛的女人如此許諾過,答應她以後每個下雪天,都會親自堆雪人娃娃送給她。
他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
所以,雖然連續幾天都睡在工作室裡寫程式,雖然忙到連三餐都沒能好好吃,雖然又接到房東催繳房租的電話,他還是收拾了煩躁的情緒,走到戶外收集冰雪,堆了個潔白可愛的雪娃娃。
他將娃娃收進玻璃盒裡,想趁著雪融化之前,趕回家裡送給她。
那天,他在家裡等她等到深夜。
他知道為了貼補家用,她日夜兼差,恐怕是晚上也得加班,於是他耐心地等待,直到指針指向十點,他開始有些焦急。
手機早就因交不出話費被斷了線,他找不到她,只好在家裡來回踱步,後來實在忍不住衝下樓,在老舊的公寓大門前張望。
雪靜靜地落著,如一瓣瓣晶瑩剔透的花朵,在空中輕盈飛旋,他任細雪落在自己發上、臉上、身上,寒意漸漸滲進骨子裡。
愛理……她沒事吧?真怕她出了什麼意外,如果有什麼萬一……不!他不敢想,一直以來的辛勤奮鬥就是為了想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他不能沒有她,只要想到有可能失去她,他的心便會痛得發狂。
她一定沒事的,一定是平安的,只是被什麼事耽擱了,很快就會回來……
他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奔到巷口,心急地左右張望,終於,他看見她從一輛停在對街的車子裡下來。
那是誰的車?
鄭雍愣住,瞪著那輛以他現今窘困的經濟情況絕對買不起的華麗跑車,他想不到妻子會認識那麼有錢的人。
而且,還是個男人,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
她回過頭,不知對那男人說了什麼,他忽地一把扯住她,將她擁進懷裡。
鄭雍瞪著這一幕,瞬間無法呼吸,他拚命告訴自己,是自己看錯了,他的妻不可能這樣親密地靠著別的男人,她不可能一點抗拒都沒有。
但她真的沒有抗拒,甚至在離開男人的懷抱後,還抬頭對他微微一笑。
那是……笑嗎?她在笑嗎?
雪珠潤濕了他的眼睫,他看不清那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的愛理,他最心愛的妻,是背著他跟別的男人偷情嗎?
雪,依然無聲地落著,在那個下雪的日子,他有了最心痛的回憶。
破曉時分,屋外鳥語花香,鄭雍朦朧地自夢中醒轉。
他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無須轉頭確認,他也能肯定本該睡在身旁的女人已經消失不見了,趁他入睡時偷偷地溜走。
她就非得以這種方式離開嗎?如此明顯地流露出她的驚慌失措!
跟他共度一夜,她就那麼後悔?
鄭雍冷漠地尋思,乾澀的墨眸盯著天花板,許久許久,他猛然起身,隨手抓起擱在床邊茶几的水杯,用力往前方牆面一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