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反正他行事向來隨心所欲,根本不希罕她承他的人情。
英雄朝天翻了一記白眼,忍抑地壓下滿腹怒火,捺著性子說:「我不礙事,快解穴。」
伊川瀧搖搖頭,很乾脆地拒絕了她的請求,「很抱歉,恕難從命。」
「伊川瀧!」英雄咬牙怒吼。
這人是存心氣她嗎?怎麼老是愛跟她唱反調?最令人生氣的是,他居然眼睜睜看著那淫賊逃逸,卻是無動於衷,簡直自氣煞她了。
「有何指教?」他輕輕一曬,勾人的鳳眸傭懶地掃視她蓄滿盛怒的俏顏,從善如流的回答。
「你這殺千刀的混帳東西!」可惡,不罵他幾句洩恨,她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多謝誇獎。」對於她激動萬分的讚美,伊川瀧照單全收。
「誰誇獎你來著!」她沒好氣的撇開螓首,不願看他。
伊川瀧莞爾一笑,溫柔的將她的臉扳過面向自己,「親愛的,我們要不要來打個賭?」
儘管正在氣頭上,可聽到他提出這麼無廂頭的提議,英雄還是難掩一臉的訝然,她遲疑地拉長音調,「賭?!」
「是啊!」他頷首,壞笑地接著說:「賭我敢不敢吻你?如果……你再吵的話。」
英雄聞言先是一愣,很快就聽懂他的弦外之音,臉色鐵青的她當下毫不猶豫的拒絕,「我不賭!」
他這哪裡是同她打賭,分明就是拐著彎在威脅她,她才不犯傻。
英雄心裡這麼想著,然而罔顧當事人意願的他,卻是強迫中獎地朝她搖搖食指。「親愛的,這可由不得你喔!」
「伊川瀧,你這混……」正想張口大罵的她倏然噤聲,百般哀怨地瞪著面前的男人,而後忿忿的咬了咬兩片輕輕張翕的唇瓣,不發一語。
「混什麼?嗯?」他瞇細了勾人的風眸,饒富興味地瞅著她欲言又止的怒顏,幽幽自喉間逸出一記令人膽戰心驚的危險音符。
料他必然言出必行,饒是英雄再不願意,也只能硬著頭皮把嘴邊的話全吞了回去,接著強迫自己壓低音時,輕聲細語的對他說:「別想用激將法激我,我跟你賭便是了。」
見她坦然地接受挑戰,伊川瀧的眉頭反而一皺,神色看上去有些說不出的失望,而他接下來的舉動更是令人摸不著頭緒。
「啊!伊川瀧……你你你做什麼你?!」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一跳,英雄忍不住驚呼出聲,面色慘白地問。
她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嬌貴的花朵,鎮日東奔西跑的她也過慣了刀光劍影的日子,可再怎麼身經百戰,讓人這樣騰空抱起來卻還是頭一回,更遑論還是在她完全不能動彈的情況下,全身僵硬如石,完全找不到施力點,彷彿隨時都會跌下去似的,令她感到非常沒有安全感。
伊川瀧懶懶的挑眉,賞心悅目的笑容毫無預兆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摻雜著厭惡、不耐煩的神色。
他冷冷哼道:「離開這個鬼地方!」說罷,帶著懷中早已被他打橫抱起的她走出門外。
好端端的他生什麼氣?英雄只覺得一頭霧水,自始至終都搞不清楚這人怎麼說變臉就變臉。
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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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夜幕,無聲地籠罩著坐落於白虎城西南方的東瀛行館。
行館裡,兩排高掛在橫樑上的華麗燈籠不停隨風搖曳,中心的熠熠火焰被四下寒風吹得幾欲熄火,燈火閃爍、忽暗忽明。為四周添上幾許詭譎氛圍。
不見隨身侍兒在館內待命,伊川瀧便知有異,寒風凜凜,不僅吹得人心發慌,亦吹亂了他那頭媲美上等錦緞,墨色異常豐潤華麗的長髮,在迷離夜色下,或凌空糾纏、或輕舞飛揚,幾乎掩去他妖魅的面容。
英雄即便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看他,也覺得這人的表情深不可測、難以捉摸。
伊川瀧沿路不語,英雄則是默默的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她認得這條路,這迴廊盡頭是兩扇繪著大量異族之花的和室門,而在這花團錦簇的花兒背後,即是他的寢室。
「你……確定還要往前走?」她忽問,臉上明顯帶著一絲猶豫。
在獵人界打滾這麼久,唯一的好處便是練就了一身靈敏知覺,雖然肉眼看不見,但直覺卻清楚的告訴她,蟄伏在迴廊盡頭的猛獸應是有備而來,叫囂著出閘的猛獸正等待柵欄開閘的瞬間撕裂獵物。
「為何不?」即使料到門的後面有一頭兇惡猛異常的野獸正等著自己,伊川瀧仍是面不改色地踩著沉穩的腳步向前走。
就在他抵達迴廊盡頭的剎那間,兩扇和室木門忽然敞開,隨即映入眼簾的正是他最深惡痛絕的人!
坐在軟榻上的男人單手支著下巴,身側擱著一個醒目的赭色木盒,另一手則提著不屬他的精緻灑壺,不時仰頭啜飲,儘管酒香飄逸,依然掩蓋不住淡淡的血腥氣味自他身側的術盒中散發而出。
興許是受那案前雲覺香爐陣陣繚繞的白煙影響之故,向來炯炯有神的男人眼裡竟帶著幾許迷離醉意。
伊川瀧眉頭微打了個皺褶,見那男人手裡提著的正是自己慣用的酒壺,眸底瞬即閃過一抹厭惡。
「果然是你,天王寺!」清艷的鳳眸淡淡掃過周圍,很快就發現擱置在桌案前的冊子明顯有被翻動過的跡象。
那冊子記錄著黑羽樓所有的買賣,平索他閱完便隨意擱著——
因為樓裡隨時有人待命,倒也不愁冊中秘密會遭人竊取;可這人竟敢在他的頭上動上,趁他不在時隨意動了他的東西。
一陣惱意湧上心頭,伊川瀧閉眸,竭力克制情緒,臉色沉得嚇人的他默默在心裡推敲著,離開客棧後,他便吩咐隨身侍女先回行館,可現在館內卻空無一人,四周亦無打鬥痕跡。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眼前這人定是用了調虎離山之計以支開館內所有殺手。
「伊川,我等你很久了。」男人低沉渾厚的嗓音極具霸氣。
一如初次見面時,眼前這名喚天王寺的男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不可一世的狂霸氣質,那種咄咄逼人的強悍氣勢與生俱來,這種人合該是一方霸主。
伊川瀧冷冷一笑,「等我做什麼?」
伊川瀧的眼裡淨是不屑,天王寺看在眼底,當然非常的不以為然。
「你這是明知故問了,伊川,我自然是在等你回來與我一起暢飲。」彷彿沒看見伊川瀧的臉色愈來愈難看,天王寺逕自說著,「一人獨酌實在太無聊了。」
說罷,天王寺仰頭灌了一口酒,接著將手中的白玉酒壺拋給伊川瀧。
伊川瀧騰出一隻手接過,但卻不是往嘴裡送,他單掌運氣,手中之壺瞬間化為粉,美味的酒露順著指縫婉蜒涓滴,頓時酒香四溢。
兩道斜飛入鬢的劍眉微打了個皺褶,天王寺搖頭,「伊川,你不喝也別浪費啊!」
「我高興。」寧為玉碎,不為瓦仝,天王寺碰過的東西,他連多看一眼都覺得噁心。
見伊川瀧行事如此極端,英雄不禁微微一怔,漸漸覺得這兩人之間不是單純的情愛糾葛這麼簡單,暗中觀察伊川瀧的神色,分明是恨之入骨,在這麼強烈恨意的前提之下,又豈會有情?
氣氛如此森嚴肅殺,萬一待會兒這兩人一言不合,動手打起來怎麼辦?
拳腳無眼,難保她不會受到波及,而她全身穴道皆遭伊川瀧所封,眼下根本沒有自保能力;真要不幸被他倆掃到的話,後果恐非淒慘兩字所能形容。
思及此,有所顧忌的英雄努力朝身旁的妖孽男使了使眼色,小聲地提醒他,「伊川瀧,幫我解穴、解穴……」
可惜伊川瀧並未理會她的要求,他充耳不聞地將她抱到床上,俯身在她耳畔低語,對照先前,他的神色明顯柔和許多。
而這一切,天王寺全都看在眼裡,那雙深沉得幾乎看不見底的眸子正瞬息不眨地盯著兩人,峻厲的臉龐寒光盡現;「親愛的,我先處理一下事情,回頭再過來陪你,嗯?」
情人般的耳語呢哺搔得人心癢癢的,英雄雖有些恍惚失神,但還下至於陷在這片溫言軟語中無法自拔,她凜了凜心神,堅定道:「等一下,替我解穴先。」
「真抱歉,為了你好,我暫時還不能替你解開。」欸……她怎麼就不能明白他的苦心呢?
都說了是為她好嘛!要知道她的穴道一解開,氣血便會立即行走全身經絡,屆時再要解可就麻煩了。
可英雄哪裡曉得這些,除了先前渾身脫力使下上勁外,她並不覺得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以為他是存心與她過下去,英雄氣結道:「你……」
「美麗的獵人。」渾厚低沉的嗓音忽然響起,吸引她的注意。
天王寺走到床畔,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不能動彈的她,狂霸的俊容揚起一抹淡笑,討好地問她,「伊川不肯替你解穴,那由我來代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