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她沒做錯什麼事,只是愛他而已,為什麼那輛車子油門踩到底,朝她身後一撞?
冷汗直流的羅劭然閉著雙目,伸直手臂想抱起他最愛的女人,但是放在臂上的重量卻輕如孩童,他低頭一視,赫然是全無生息的兒子。
VK- 4321 BMW X5運動型休旅車,沉穩藍……
「VK- 4321……VK- 4321……VK……」4321 。
「到底在念什麼呀!樂透明牌還是密碼號碼,你要再嚷個不停,害我沒法子睡覺,我一腳踹你下床喔。」
沒回答就表示同意。
不是她太狠心,實在是太睏了,昔日好友的一番話讓她嚇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大半,輾轉難眠,一心記掛著會不會真的出事。
好不容易睡著了,身邊的男人卻開始異狀,先是像在跑步似的直踢腳,接著,人明明躺在床上,兩手不知在抓什麼,拚命往上揮,最後還滿臉痛苦地喊著她的名字。
他在作惡夢,她知道。
所以她決定用自己的方式叫醒他,免得他把兒子也吵醒了。
「是車牌號碼。」
喝!他是醒了還是裝睡,想嚇死她呀!
「劭然,你要吃我或是繼續作夢?」
「吃妳。」青髭初長的嘴無意識的蠕動。「厚!你耍我呀!回應得這麼順,你故意鬧我是不是?」可惡,看她的枕頭功。
有著可愛龍貓圖樣的小靠枕尚未落下,男人古銅色的大掌從空中攔截,順勢將施暴的犯人拉入懷中,即使沒張開眼也能準確無誤地捕捉到嫣紅櫻唇。
「等我把財產過繼到妳名下才好謀殺親夫,否則妳一毛錢也得不到,得不償失。」他得盡快做些安排,讓她獲得一定的保障。
「什……什麼親夫,你別亂講,我有能力養活自己,不需要你的財產。」日子過得去就好,她不奢求大富大貴。
「可是我想養妳。」用合法的方式。
聞言,她眼神為之黯然。「我們這種小地方你若住不慣儘管回台北,我和孩子不會造成你的負擔。」
「晨,嫁給我。」這個傻女人又在胡思亂想了,以為他只想把她當寵物豢養。
「嘎?!」他說什麼,她是不是聽錯了?
「相信我,妳沒出現幻聽,我的確是在向妳求婚,希望妳嫁我為妻,當我們孩子的媽。」啊!更正,她已經是媽了,他們的小肉丸正躺在大床旁的小床,呼呼大睡。
童凱芝的保時捷跑車也不曉得什麼地方故障了,車子一駛到月下老人廟前,莫名其妙就熄火了,連續發動好幾次都不成功。
那時天也黑了,接駁公交車開走最後一班,不得已的情況下,王美霞主動出面,讓她留宿一晚。
不過因為她曾說過的一番話,沈舒晨不放心讓兒子獨睡兒童房,在羅劭然小有微詞的反對下,仍然搭起小床,讓兒子和他們同房。
「嫁……」她被口水嗆住,咳得連眼睛都紅了。
「太意外了,高興得說不出話來是嗎?」羅劭然打趣的說道。
她沒好氣地一斜眸。「是被你的話嚇到,沒事說什麼瘋話。」
「我是說真的,我們結婚吧!」他可以想像他們的喜訊將讓不少人大吃一驚。羅劭然以為她會欣喜若狂,淚眼盈眶地撲上他,大聲說:「我願意!」沒料到……
「你還在作夢,快清醒,快清醒,別說著不著邊際的夢話。」她會當沒聽見,天亮後夢一場。抓住她在眉眼間,驅魔似的畫圓雙手,他發出不快的低音,「是,我是清醒的。」
他就那麼不能信任,連真話也遭到質疑?
「不,你在睡覺,我在和你出竅的靈魂交談,你快閉上眼,作個好夢。」他的夢裡不會有她。
「妳就是我的好夢。」她閃避得太明顯了,錯開的目光不肯正視他。
臂膀一勒緊,羅劭然將纖柔人兒鎖扣在懷裡,不讓她有一絲逃避的機會。
幽然一聲歎息,似感慨,也是無奈,讓他心口揪得發疼。
「愛上你,是我平凡一生最大的收穫,我很滿足了,感謝上天給我們相遇的緣份。」有緣卻無份,這也是神的捉弄。
「然後呢!拒絕我,一個人孤零零撫養兒子,終其一生不再和我有任何的交集?」她怎麼會以為他忍心放她一人,讓自己跟她一樣寂寞。撫著柔細長髮,他愛憐地吻著彎彎細眉,為她的不技不求而有種想苦笑的感覺。
這個婚求得太遲了嗎?讓她由濃烈等到絕望。
「這是最好的結局,對你我都好……啊!你咬我……」她是為了他好,他不感激還欺負人。
「一、點、也、不、好。」他掐著她鼻子以示懲罰。「我愛妳,想和妳一生一世在一起,想再生一個像妳的女兒,我要牽著妳的手走完這輩子,不讓妳有機會再看別的男人。
「劭然……」她失笑。
「要是妳敢用亂七八糟的理由拒絕我,就別怪我直接將妳打包帶走。」他發狠的警告,霸道又專制。
「……」無力。
「對了,妳喜歡什麼樣的婚禮,在教堂神聖莊重的完成誓約,還是……乾脆包下整間飯店的宴客廳,大擺宴席,將紅線村所有的村民都請來……」看誰還敢說閒話,把人看輕。
「等……等等,讓我再想一想,不要太急。」說風是風、說雨是雨,他想嚇死她不成,她的心臟不夠強壯呀!
「想什麼,妳只要把自己準備好,給我一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婚禮瑣事自有人打理。」羅劭然的呼吸變得急促,盯著睡衣下滑的粉嫩香肩。
「……我渴了,下樓喝杯水。」
說她膽小鬼也好,她真的不認為此時適合談婚事,婚姻不只是兩個人的事而已,他們之間不僅僅夾著開發案,還有芝芝的不諒解,這些都是亟待排解的難題,絕非三言兩語就能彌平。
在台北求學,在台北工作,其實她一直不適應都市叢林的快步調,形色匆匆的行人總在趕時間,沒人悠閒地放慢腳步,無形中形成的壓力讓她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回到紅線村後,她整個人才放鬆下來,雖然未婚懷孕的行為讓她度過一段煎熬的時日,不過一切的風風雨雨因兒子的人見人愛而逐漸消彌,雨過天青。沈舒晨藉著喝水的理由逃離逼婚風暴,她快速地親親兒子酣然的睡臉,旋即跳過欲攔阻的長臂,身輕如燕地飛出好友周茉青口中的象房。
一下樓,她意外發現廚房的燈亮著,原本以為是母親半夜睡不著,提早起床準備明天要到電視台錄像的東西。
但是……
「怎麼,看到我就想縮腿,我是變醜了還是女鬼,讓妳嚇得退避三舍。」也許她該戴個面具出來,才有嚇阻作用。
退後的身體往前挺進一步,她神色不自然地撩撩發。「芝芝,我們的床板較厚,妳大概睡不慣吧!」
多年不見再獨處,感覺上有點尷尬。
「請叫我童小姐,我想我們之間的交情沒那麼深。」童凱芝口氣傲慢地賞她一塊鐵板,絲毫不見客氣。
「芝……呃-童小姐。」她像做錯事的小孩,乖乖地聽訓。事實上,她確實理虧,畢竟她背著好友和她的未婚夫交往,她一直深覺對不起她,也有意重修舊好。
只是感情的事沒有先來後到,對錯只在一線之間,有了婚約的芝芝照常跟其它男人出遊,甚至夜不歸營,她才誤判了形勢,接受劭然猛烈的追求。
「還有,妳家的羅先生睡得慣硬床,沒道理我不行,我沒妳想的嬌貴,別把人看扁了。」在她面前,童凱芝不肯認輸,即使她真的因為床太硬而無法入眠。
她喔了一聲,尷笑。「芝芝……我是說童小姐,妳要不要喝杯牛奶?牛奶可以助眠……」
「夠了吧!沈舒晨,妳太虛偽了,有必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態嗎?這裡沒有觀眾,用不著演戲,我不會被妳高超的演技給騙了。」除了矯揉做作外,她有哪一點比她強。
論家世、論外表她都高她一截,為什麼她愛的男人不愛她,偏偏中意路過的小野花,這點讓她實在氣不過。面對她的惡意,沈舒晨的反應很平靜。
「我知道說什麼都不能平息妳的怒氣,可是妳靜下心來想一想,妳真的有這麼愛這個男人,非他不可嗎?」或許愛吧!但她更好勝,輸不起。
「那是我的事,妳管不著,真要有心就把他還給我,別說些自己也做不到的大道理,妳的用意還不是想獨佔他。」她看透她了,兩面取巧的雙面人。
「五年前他就是妳的了。」她幽幽地說出事實真相。
她退讓過,頭也不回的離開,這還不夠嗎?
「妳在嘲笑我留不住男人嗎?」童凱芝咬著牙,一臉怨恨。
「看到那張喜帖,我真的心碎了,妳有五年的時間讓他愛上妳,失去記憶的人相當脆弱,只要妳多陪陪他、付出關心,他會被妳無私的愛所感動。」可是她太驕縱了,只想別人哄著她、嬌寵她,卻不願拉下身段多點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