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過來和他低聲說了幾句,他先是一臉迷侗,隨意地點了點頭。
等總管離去,他一手搭住羅風的肩膀,呵呵笑道:「走吧、走吧!到我酒樓去,我請你喝個不醉不歸!」
「鳳成秀……他回來了?」鳳凰就因此忘了他說過要她在此等候嗎?
「是啊!聽說一進城就來此等鳳小姐了。這小子可真神,大概把一整年商會召開的日子都記牢了。」
鳳成秀嗎……
「阿風,幾次邀你都沒空,今日有那小子在,鳳小姐就不需要你了,我待會兒替你派人到鳳府去報個信,你可不能再推辭了!」
羅風瞥他一眼。這可真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啊……鳳成秀在,鳳凰就不需要他……了嗎?——哼!
「好啊!虎兄,在下正好也有事與你相商。咱們就邊談邊喝吧,不醉不歸!」
「哈哈哈!爽快,我就喜歡你這個性!不如今晚呢,你也別回去了,我帶你去東江畔繞繞,去年花魁落在東江尾的『花喬院』,那花大美人兒啊……」
虎從雲搭著他的肩膀,邊走邊叨叨不休地說起了東江畔那條滿街紅院,去年的花魁生得嬌媚誘人,體態婀娜多姿,纖纖十指琵琶曲,條條扣人心弦,「花喬院」不入枉為男人——
任他說得口沬橫飛,天花亂墜,羅風頭不住地點,臉上笑容不斷,卻是雙手抱胸,拳頭緊握,眼色冷。
☆☆☆☆☆☆☆☆☆☆ ☆☆☆☆☆☆☆☆☆☆
夜深,飄起細雨來,酒樓已打烊,街道冷清,虎從雲差了馬車在外頭,兩人準備前往東江畔去樂逍遙。
「阿風!」
不料,才踏出虎霸酒樓門口,傘才撐開,都還未來得及跳上馬車,就被人給喊住了。
兩人拾目望去——
細雨飄,濕暗街道走來兩人,男子體格壯碩,一身黑色衣袍,手持一把傘,幾乎都遮在女子身上。
這女子就是方才出聲的人……
「咦……鳳小姐,好雅興,兩人出來雨中散步啊?」虎從雲望著傘下「一對」,笑著道:「難得阿風得空,我正準備帶他去瞧瞧咱們鳳凰城去年花魁呢!」
鳳凰面色一變,瞪著羅風問道:「……你要去嗎?」
羅風不曾去看她身邊男子一眼,他把傘撐開,深邃炯目直視於她,眼神之中有著只有她懂的語言。
鳳凰看著他一會兒,默默走到他的傘下來。
「小姐……」黑衣男子一僵,一把傘趨前又止步,面露驚訝,彷彿受到極大震撼。
鳳凰望了羅風一眼,看見他眼底滿意,寬了緊抿的嘴角,該是已能釋懷她下午不小心把他「遺忘」在商會的事,她心下一寬,在他身邊轉過身來。
「成秀,我跟你介紹,他是外公請來的保鏢,他叫羅風。阿風,他是鳳成秀,我們在鄰縣有一家酒樓,這兩年一直虧損,外公派成秀去打理,他這趟是送帳本回來給外公看。」
「鳳兄大名,過去常聽鳳凰提起,在下倒是一點也不陌生,久仰了。」羅風把鳳凰肩膀往傘下推,一隻手就這樣擱在鳳凰肩上。
虎從雲挑眉來回睇視,只見鳳成秀臉色鐵青,一把傘骨緊握得快折斷,發現他的目光,才壓低了傘面,對羅風抱手道:「不敢。」
他老覺得鳳成秀這人城府深,除了看得出來他對鳳凰癡心一片,他總讓人感覺四周晦暗,呼吸不順暢,這也是他不想跟這個人深交的原因。
他跟這個人向來話不投機半句多,不像他見羅風如故友,初見就對他深具好感,這回把酒言歡,他更發現羅風學識淵博,談吐風生,酒過三巡,言行更見涵養,高貴之氣自然流露,可見其出身不凡,如今屈居一個小小護衛之職,依他所見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阿風,花喬院不去了嗎?」虎從雲眼神複雜又帶遺戚地望著傘下兩人,卻也很快地釋懷露出笑容來。他這話自然是故意說給鳳凰聽,唯恐天下不亂的語氣。
「下回吧!」羅風也不讓他失望,豪爽應對,不過擱在鳳凰肩膀上那隻手卻是緊緊按住,以防孔雀「暴動」,冷不防卻被繡鞋狠狠踩了一腳,笑容僵在臉上。
「我等你,哈哈哈!」
兩人的「打情罵俏」全入了眼,真是愈看愈有趣——
「那……小姐,我先回去了。」
咦,差點忘了這裡還有一人。虎從雲轉眼一看,這鳳成秀說要回去了,卻是站著不動,深黑目光鎖著鳳凰。這會兒稀奇了,那張向來不露神色的臉上居然擺上了渴望被挽留的期待,就站在那兒傻等著。
沒想到……
「嗯,成秀,謝謝你。」
「……我應當做的。」
鳳成秀臉色變,全身僵硬,黯然離去。
虎從雲立刻憋住了笑,悶到胸膛發顫。鳳凰這一聲謝,聽得出來很衷心,充滿溫暖,帶有深意,可惜卻不是鳳成秀想要的。
唉,只要沒瞎的都看得出來傘下這已經是「一對」了,羅風今日找他是為了鳳凰,鳳凰此時出來不也是為了找羅風嗎?
這鳳成秀眼沒瞎,是心不死……
「虎兄,今日多謝了,告辭。」
「……慢走。」他一怔,一瞬間覺得應該提醒羅風小心鳳成秀這個人,但鳳凰在一旁……話說回來,這羅風居然能夠讓他家裡那隻老狐狸甘心臣服,即使沒他提醒,鳳成秀這小人物,他也必能輕鬆應付,應該是沒事的。
虎從雲看著兩人一雙走入暗夜街道細雨中,說來他的心情挺複雜,他對鳳凰的確有情意,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強求不得,他也早放棄了;只是如今他連與鳳凰小酌一杯的機會也都沒了——唉,朋友之妻不可戲,他還不想失去羅風這個朋友,罷了。
今日,他自己上花喬院買醉吧!
綿綿細雨,馬車往東江畔而去,鳳凰看著馬車拐過街角,瞥身旁的羅風一眼,心裡悶著怒氣。
「我沒來,你真的跟他去會花魁?」
「見識見識,有何不可?」涼涼的語句方落,她就要衝出傘外,羅風早有準備,一把勾住她的纖腰,單用一隻手臂就把她提了起來,橫抱在腰際。
「啊!……死老百姓,放開我!」一瞬間腦充血,視線接觸地面在走,整個人搖搖晃晃很可怕,驚恐他一隻手撐不住把她摔落了,嚇得她雙手亂抓,最後環住了他的腰,死死抓著他背後的衣服。「羅風!」
「我不是說在商會等我去接嗎?為何跟別人走了?」他沒把她當人看地抓抱著,沒有往鳳府走回去,卻是往酒樓方向走。
鳳凰抬頭望他一眼。以為他氣消了,原來還在生氣……
「我跟成秀先走,是有正事要談。你呢?你就因此跑去跟虎從雲喝酒,還想——放我下來!」想到她沒來找他,他這會兒已經雙手美人抱,她就心痛又失望,沒想到他是這種人!
「你跟他談什麼事?」他走得很快,不理會她的叫囂。
「死老百姓,你快點把放我下來!」
羅風沒再理她,一路抓抱著她,直到酒樓門口,才把她放下來。
鳳凰站了一會兒才穩住身子,冷冷地瞪他一眼,轉身就要走,卻被他拖進酒樓裡。
「咦……阿風,小姐,你們……」掌櫃正要關門,卻見兩人這時候來,這下也不知道這門是不是要關了。
「掌櫃,你關門吧,我跟鳳凰今天不回去了。」羅風一臉曖昧笑容,一手摀住鳳凰的嘴巴,一手環抱她的腰,「卿卿我我」,完全豁出去了。反正白布已被染黑,隨掌櫃怎麼想了。
只見掌櫃掩著嘴角笑,那眼裡更見亂七八糟的「顏色」,笑得比他還淫穢,連連點頭道:「我會把門關好的,你們請便、請便,呵呵呵……」
鳳凰臉漲紅,口不能言,就被羅風拖進了後堂去。
第8章
死老百姓,徹底污蔑她的名聲,以後她怎麼見人?……他想幹什麼?他不會真的想要做什麼吧?
直入後堂帳房內,羅風才把她放開,點起燭光。
「死老百姓,你說那種話,害掌櫃想入非非,我以後怎麼見他?」
砰!——她想想還是快點出去,羅風卻比她還快一步,把門給關了。
「他早就胡思亂想了,不差這一次。」他從懷裡掏出一疊紙,塞進了她手裡。
鳳凰本來還氣急敗壞,狐疑地望他一眼,低頭翻那疊紙張。
「這什麼……」一翻,內心大為震動,她望他一眼,雙手忍不住顫抖,一張一張緩慢翻過,仔細地看,全身血液沸騰了起來,一眶眼淚在眼底擴散,視線逐漸模糊,一滴眼淚落在紙上——
她趕忙把淚擦了,驚訝地抬頭望他,「你、你怎麼拿回來的?這些……這疊……」
這是鳳家所有的房地契啊!
「錢真多嘛,還怕什麼不能解決?」他當然是說,錢多好辦事。就看她怎麼聽了。
「那個錢輳督?……是他拿錢出來贖的?」她想起這人視羅風為再世父母,口口聲聲是追尋來報恩,那麼是羅風為了她,接受了他的「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