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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猛烈,西江畔對街吹起一股熱風,大夥兒眼睛全瞇成一條線了,不過這目光怎麼看起來色迷迷的……
羅風抱著胸膛,走在鳳凰後頭,臉色不甚好看。
「鳳小姐,下月十六家兄成親,當日的喜酒,有勞貴莊了。」姓趙的,你看哪兒?
「趙公子,恭喜令兄大喜,當日喜酒定準時送到——」鳳凰眼前一暗,面前突然多了一堵牆擋去刺目陽光,牆上還站了隻鳥兒。
「趙公子,恭喜、恭喜,到時一定去喝喜酒。」這堵牆大力握住趙公子的手,光滑面龐笑得開朗熱情,潔白牙齒在陽光下閃呀閃的,迷煞了街道兩旁的女人。
「呃……好、好,一定要來。」這是誰啊?……阿風?「鳳小姐,鳳……呃,我先走了。」趙公子探頭探腦歎身高體格不如人,猛力抽回了手,轉身走人。
這堵牆擋在前頭,立刻有人從旁邊乘虛而入。「鳳小姐,上個月咱們船行商宴,多謝你特地趕來,還送了那麼多酒來……呃,一個月不見,鳳小姐更為貌美如t化。」
「哪裡,一直以來仰仗錢老闆的幫忙,我才該感謝——」鳳凰側過身來,才點個頭,眼就瞇了起來。面前擋陽牆移了位置……
「錢老闆,好久不見了,船行最近生意好嗎?」
「呃……你、你是……阿風?」
鳳凰狐疑地望著羅風的背,索性先走一步……
「鳳小姐,九月初九家父壽宴上想用鳳王酒,可否請貴莊送酒?」這會兒才六月吧,小子!
羅風耳朵一動,瞇眼瞅著眼前擋住鳳凰去路的男人,馬上鬆開了錢老闆的手,大步跨了過來。
「陳少爺,令尊大壽,在此先恭祝,貴府需要多少酒,當日一定送到,謝謝您的捧場。」
「有勞了……鳳小姐,你今天看起來特別不一樣——」
「陳少爺,我今天看起來怎麼樣?」
「呃……阿、阿風?你……你玉樹臨風,不一樣、不一樣……在下有事,先行一步。」
鳳凰瞪著羅風的背,心裡開始悶了火氣。他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早上出門繃著一張臉,走在大街上怪裡怪氣,她在酒莊巡視,他跟前跟後,這會兒還處處擋著她的路!
「阿風!」
「何事?」羅風回過身來,又冷又火的目光睇視她胸口雪白,抱著胸膛,冷肅著一張俊逸面龐。
鳳凰望著他,突然沒了聲音。冷峻臉龐明擺著嚴肅不悅,額際隱隱跳動著幾條青筋,他看起來像在忍耐著什麼事?……是早上那件事?
「……走吧!」她顰眉,加快腳步,離開熱鬧的大街。
回到酒樓,她還沒開口,羅風就繞過她先進了後堂。
她瞪著他鑽入櫃檯後門的背影,回頭向掌櫃交代了些事情。
「小姐,午膳已經給您端進去了。」跑堂的過來說。
她點點頭,和掌櫃說完了話,才走進後堂。
他已經坐下來用膳,見她進來,也沒多說話。
鳳凰坐在他對面,拿起碗筷,思索了一會兒,才開口。
「我娘死後不久,虎前莊主退休,虎家酒莊由虎從雲掌權。隔年鳳凰會,我拿下鳳凰令,虎從雲……曾希望我下嫁,但我以鳳家只招贅,鳳族婚律夫不得納妾為由,拒絕了他。後來他退而求其次,希望我每月十五交付利息之日,陪他小酌談心。」
羅風頓了一下,似乎又忘了這事,經她一提才想起來。
「他看來並非強人所難之人,你有苦衷為何還要答應?」他倒是沒想到,虎從雲早已經開口向她求親了。
「他曾經幫我,我無由拒絕。再說,同是酒莊傳人,若讓他知道我不能飲酒,鳳家顏面何存?」她吃了一口飯,瞄了他一眼,怎麼他臉色比剛才還難看?
「你顧面子,卻不顧你和他兩人孤男寡女,深夜獨處共飲,可能出事嗎?」他低沉嗓音平緩,聽起來像就事論事,不含私人情緒。
「這是第一次,過去都有成秀陪在身邊,他會適時帶我離開,不曾有事。」過去有成秀,這一回有他暗中跟著,她和虎從雲始終不算有獨處過,這麼說,他該放心了吧。
羅風睇視她,聽她的口氣也知道,她看得出來他心情不悅,有心安撫他。難得她能顧慮到他的情緒,表示她把他放進了心裡,只是她顯然完全不明白他一個早上悶火的原因,她更不知道她在這時候又多提了一個男人出來,只是火上加油——
鳳成秀,他都快忘記此人存在過了,現在想起來,這個男人還與她形影不離,讓她不惜與鳳老反目……算了,她若與鳳成秀有曖昧,不會在這時候把他拉出來當墊背。
眼前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他沒必要還去吃她過去保鏢的醋。
「鳳凰會之前,虎從雲對你下毒,你也是為了他曾幫助過你,所以幫他隱瞞?」說起來,她對虎從云「還真好」啊!
又來了,好重的醋味。鳳凰吃了幾口飯,嗅著酸味微微顰眉,一臉光明地說:
「他沒有耍詐,我早知那杯酒有毒,自願暍下的。」
「為什麼?」羅風難以置信地瞇起了眼。
「這是賭注,兩杯毒酒裡面,其中一杯是微量的毒,鳳凰會之前就能解掉毒素。我只要願意從裡面挑選一杯喝下,他肯免收兩個月利息。」
「你就為了省兩個月利息跟他賭這個?」是鳳凰城人愛賭成性,還是她把錢看得太重了?
「不無小補。何況當時我想,倘若我中毒,外公就會知道成秀的重要,讓他回來……只是沒想到,外公已經先一步做了打算。」她瞥他一眼,沒有明說他就是鳳老的那個壞了她好主意的「打算」,也因此她當時見到他,才會如此生氣。
鳳成秀——她竟為了一個鳳成秀,甘心飲毒酒……
啪!
他重重地放下碗筷,把她嚇了一跳。胃口都被他弄糟了,她也放下碗筷來,不悅地看著他。
「羅風,我知道深夜裡孤男寡女共飲有損名節,但我以為你該諒解我的苦衷,你若還要為這事生氣——」乾脆別在一起!以為簡單的一句話,卻緊緊繃起心弦,就如此卡在喉嚨裡吐不出來……她怔怔地愣住。
不只是她,羅風顯然也被自己失控的情緒嚇到了。他萬萬沒想到他會把她看得如此之重!以前他喜歡余煙,有心想娶她時,也僅僅抱持隨緣態度,去年回到天崖山,聽說她已下嫁連掌鳴,他雖覺遺憾,但連掌鳴成熟穩重,的確適合余煙,他也衷心祝福。
羅風瞇眼凝視鳳凰,鳳族女子服飾今日看起來如此刺眼,是因為穿在她身上……
「你可以換掉這身衣服嗎?」
她緩緩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著,拉回心神,仔細看了看,「有哪兒弄髒了嗎?」
「沒有。……只是你這身衣服,太醒目了。」
「醒目?……這塊染布是鳳族最新的顏色和織工,顏色是艷了點。既然你不喜歡,我去換掉好了。」小事一樁,她不在意。
他倒沒想到她這回如此好商量,喜上眉梢,立刻又道:「我喜歡你穿大東女子的衣服。」
她本已起身,聽他一言,又坐了回去。
「原來你不喜歡的是我鳳族服飾,那就不必談了。」吃飯。
「你誤會了,我對鳳族服飾並無歧視,只是這裡不是鳳谷,你這一身鳳女打扮在大東女子裡突兀了。」確實突兀,太突兀了!他瞇眼睇視她胸前細白肌膚隱隱透著一層薄汗,細微汗珠緩緩滑落,沒入緊裹她豐盈胸房的白色抹胸,如此引人遐思,招來蜂蝶成群,更覺刺目。
「我五歲那年,外公為了讓我學習鳳族生活和文化,把莊主之位傳給我娘,帶著我到鳳谷住了六年。我對鳳族感情深厚,近年來鳳族民心潰散,外公令府內族人都得著鳳服,略盡綿薄之力,我自然更該以身作則。羅風,你當真只是覺得突兀嗎?」她上下看了他一眼。
雖然面龐修整乾淨了,一頭長髮還是隨意束著披散在後,一身粗布也毫不講究。這樣一個放浪形骸的男人,卻突然對她講起了「入境隨俗」的觀念來,就像睜眼說瞎話一樣,教她如何信服於他?
她直灼眼神幾乎穿透他一層面皮,羅風當然知道她看什麼,頓時深深攬眉,暗惱在心。
她穿鳳服,是因愛族心切,她義正詞嚴。
他要她換下鳳服,卻是為滿足私慾,自然是強詞奪理——
他拍桌起身,「你要穿便穿好了!」
「羅風,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她起身拉住他。已經搞不懂他一張臭臉是怎麼回事了?
他轉身一把攬過她腰身,低頭吻住她!
她本想推開他,卻發現他把她摟得好緊,兩手對她緊緊的鎖抱,一點空隙都不留;他的吻也充滿獨佔欲,就像要把她啃入腹中,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他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