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平常吊兒郎當樣,一張笑臉迎人,沒想到那只是披著的外表,他根本強勢又惡霸,一點都不好惹,她真是看定了眼!
「……你真倔強。」他雖然很渴望繼續吻她,但是他卻沒有欺負女人的劣根性。羅風抬起頭來,瞇眼看著她,歎息道:「好吧,看來是我錯了,我應該先整理我們兩人的關係。」
認錯了?那還不把她的手放開!
「唉……別動好嗎?先聽我說。」
沒什麼好說的,昨晚的事情她一概不認,她也不想談,不要再想起!他不過就是個仰賴鳳家鼻息的死老百姓!
羅風牢牢抱緊她扭動的身子,看她倔氣的臉龐……
「真奇怪,你不管任何時候看都如此迷人,明明目中無人又傲慢,罵人不留口德,我真不知道我愛上你哪一點。」兩人總得有一人先低頭,要這只驕傲孔雀先承認喜歡他,看來是不可能,既然他把她的身子都看光了,身為男人不該在這個時候賭氣。
他明顯的感覺到在他懷裡的身子一僵,她沉默了好半晌,頭愈垂愈低。
「……那是你的事,我不喜歡你!」她的聲音聽來可不是這麼回事。
「你不喜歡我,還抱著我一整夜?」
「那……是……是我——」
「別說你喝醉了,你昨晚清醒得很,早上還記得你自己抱著我不放。」他清楚她想說什麼,直接打斷她的借口。他撫摸她燙紅的臉兒,抬起她的下巴,看見她眼裡盛著滿滿的慌亂無措,看得他開始覺得逗弄她的自己很殘忍……他緩緩撫摸她的頭髮,輕輕把她摟入懷裡,「唉……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又倔強又容易動氣……卻又青澀害羞得惹人憐惜,又故意偽裝自己,真是不隨時看著她都不行。
他放開了她的手,摟著她,輕拍著她的背。
她在他的懷裡掙扎,不停推打他。
他始終抱著她不放,忍受她的捶打。
被他吻得嘴唇紅腫的她可一點也不手軟,像要報復似的一拳又一拳落在他的胸膛上,也不管自己打痛了手。
過了好一會兒,她似乎沒力了,喘著氣,怒瞪著他。
他掛著笑臉,兩手攬著她纖細的腰,垂眸凝視她。
她看著他,一雙拳頭擺放在他胸膛上,看了他好久、好久,臉上的戾氣消散,臉龐線條轉柔,她深深地歎了口氣,頭低下來……緩緩躺靠在他懷裡。
「羅風……」
「嗯?」他咧嘴笑了。
「你……永遠不可以……像我爹一樣。」一串眼淚滑下她的臉龐,她戰戰兢兢,徬徨猶豫,深伯自己誤踩了一步。
至今她仍無法明白她娘癡愛爹的心情,娘就像飛蛾撲火,不惜遍體鱗傷,不顧一切走到最後,連命都可以不要——
「我答應你。」低沉嗓音許下承諾,低頭吻去了她的眼淚,吻住她的唇,吸吮她甜美的滋味……
她卻忽然摀住他的嘴巴,雖然濕著眼眶,黑瞳卻清亮無比,緊拙著他瞇起的黑眼,「羅風,我們先談清楚。我對你還不夠瞭解,所以我希望在外頭,我們還是維持現在的關係。」
「……我同意。」他微微鎖眉,心中蕩著一絲不悅。雖說是正合他意,他有跟她廝守一生的打算,不過他們之間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即使她不說,他也會提,只是由她先說出口,心裡還挺不是滋味;再說……她一定要在這個時候煞風景嗎?
他拉開她的手,緊摟她纖細的身子,湊近她的唇……
「你記住,我是鳳族女子,如果將來你有二心,我不會像我娘一樣癡守婚姻,我更不會饒了你!」
唉……羅風深深歎了口氣,猛然吻住她的嘴。……也不看看自己臉有多紅,她還是別說話會可愛些。
大東王朝一夫多妻是慣例,雖有前例安親王羅非娶鳳女,誓言只娶一人,不過後來也因鳳女出牆寫休書,打破誓言。世事詭譎多變,今日他答應不負她,他承諾之事必不悔,但未來之事難以預料,誰知將來是誰負誰呢?
她也真是想得太深遠了……
他又想到年少的六皇弟和小樂兒,想起在東羅宮裡,他們兩人形影不離的身影,他想起六皇弟對小樂兒的寵愛,幾乎巴不得時時刻刻都把她捧在掌心上早晚呵護。就是看六皇弟對小樂兒的緊張,他總愛繞在小樂兒身邊逗弄六皇弟玩,看他氣得咬牙切齒,暴跳如雷,實在是很有趣,那是他在東羅宮時每天的娛樂……
他離開東羅宮,小樂兒出了事,六皇弟放開了手,讓她離開……
他想起六皇弟的深情和執著,想起他一身紅袍等待不悔;而他明知實情,卻隱瞞不說。
他捨了六皇弟的愛情,選擇顧全親情,保住六皇弟對父皇的敬重,他並不後悔,只是……看著一身紅服的六皇弟,他滿眼是痛,無顏面對……六皇弟若知他隱瞞,恐怕不會原諒他……唉!
「羅風……你在想什麼?」這麼快他就有二心了嗎?
「沒事。」看她的腳晃動,大有一腳把他踢開的態勢,他飛出的心神立刻歸位,把她摟得更緊,吻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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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府
「我爹被外公重打一頓,身無分文被趕出城,後來想辦法和我娘取得聯繫,偷入城內。他向我娘懺悔,求我娘原諒……我和娘真的以為爹已經悔過,把他藏在酒樓後堂,想等外公心情好一點,為他求情……」
既然已經對他敞開心懷,鳳凰不介意讓他知道這段過去和她隱藏的秘密,不過她可沒想到他會在夜深人靜後,來敲她的門。
看他一臉嚴肅,把這事看得很重要,她便開門讓他進來了。
「四年前鳳凰會,娘去參加,外公和娘賭氣不出席,那日大夥兒忙碌,我爹乘機盜走鳳家所有房地契!……原來他回來,是為了報復我外公。鳳家和虎家素來不和,他故意把鳳家房地和……全部房地都賣給虎前莊主,只為讓我外公拉下老臉去虎家把房地契贖回來!想不到,他又一次欺騙了我和娘……」
夏夜熱風透窗襲來,燭光晃閃在她臉上,羅風看見她切齒的怨恨和難以切割親情的無奈,情緒交雜。雖然她沒說,不過從她的神情看得出來劉誠雖非是好丈夫,起碼疼她這個女兒……他能體會她的心情,直到父皇駕崩後,至今他仍無法原諒他為了愛子,利用他天大權勢殘害無辜,但他終是至親……
她擺在桌上的兩手緊緊握住,接著說:「他們兩人結褵十多年,我爹揮霍無度,鳳王酒再好賣,也遠不及我爹的敗家程度,多年來我娘深怕被外公知道這事,一再的挖東牆補西牆,鳳家財產早已所剩無幾。我娘也一直勸我爹,但他根本聽不進去,他也不相信鳳家龐大的家產會有被他敗光的一天……」
他伸手將她握住,她沒有抬頭,只是緊緊握著他的手。
「他一走了之,留下一堆爛帳給我娘收拾。我娘……當真是絕望了,在鳳凰會當夜,找我談心,和我說了好多話……她倒了兩杯酒,一杯擺在我面前……她沒有勸酒,一個人默默地喝……最後,在我面前吐血……她說,她怕孤獨,也捨不得我,兩杯鴆酒,想帶我一起走……她又不捨家中老父,想留下我陪伴老人,代她贖罪……她不知道該如何做,她把難題留給我……」兩行淚滑下她的臉頰,視線模糊,她彷彿還能清晰看見那一幕,娘吐得滿身血,絕望淒楚的凝望著她,在她面前倒下——她的身子忽然被緊緊的擁住,猛地拉回思緒,她抬頭凝望他,強忍的悲傷終於崩潰,把臉深埋在他腰間啜泣。
羅風低頭撫摸著她的頭髮,摟著她纖細顫動的肩膀。
想到她當時才十五歲,卻面臨這一切,他的心就彷彿綁了大石,重重地下沉。
她沉默許久,止住眼淚,才鬆開手。
「……那天深夜,我去敲虎家大門,希望虎前莊主放一條生路走,還我鳳家來。但是房地契上蓋的是我娘的印,簽的是我娘的名,銀貨兩訖,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即便告上官府,我也未必勝訴,何況……」她深深歎息,她娘到死都還為爹想,不想這事牽連了爹,而她……
「你終究還是想放過你爹,你也擔心事情爆發,鳳老承受不住?」劉誠若被抓回處以大東律法,恐怕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一生都得在牢裡過;而鳳老若知女兒自殺,鳳家產業一夕全無,恐怕難以承受如此打擊,倘因此有個萬一,鳳凰剛失母親,又失兩位至親,從此在世上孤苦無依,她應該也別無選擇了。
鳳凰點了點頭,看著自己被他握住的手,繼續說:「當時虎從雲也在場,他勸他爹,我娘已自盡,此時把鳳家趕盡殺絕,恐把『虎家酒莊』搞得聲名狼藉,望他爹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