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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田婈

  難道她真要讓自己變成一場天大笑話?

  她無法想像這屋子裡飄動著男人陽剛的味道,卻又莫名其妙地渴望被他那惑人的氣息包圍。

  完了!他自在地跟風一樣,說來就來,說不走就不走,那多變的眼神又教她心海狂浪不斷,迷失了向來自持的方向,思緒擺盪著,不知往哪兒去。

  「你不想走,就留下來吧!」不知什麼時候,她聽見自己那樣說。

  ***

  自此,姚知雨的屋裡每逢星期假日就會多出一位遠來投靠的大食客。

  而這位大食客要求愈來愈多,不但從客氣的打地鋪借宿一晚,一變成為常住客,這下連專屬床位都敢開口要求。

  「喂,打個商量,冬天好冷,我可不可以不要再打地鋪?」

  「好啊!睡沙發是比較溫暖。」

  「你認為你那張兩入座的沙發容納得了我?」

  博耿軒哀怨地瞟她一眼,真懷疑這女人是哪裡不對勁,每次都對他好冷漠。而他更懷疑自己是哪裡出了毛病,竟然與她同處一室睡上下鋪這麼久,什麼「好事」都沒發生過。

  明明多次被她無意間散發的風情惹得心癢難耐,卻總是堅持以尊重為先,默默按捺住自己的衝動。

  說來也許沒人會相信,兩人假日「同居」的生活接觸機會何其多,但他們卻連一個情人間最簡單平凡的親吻都沒有。

  「不然你想怎樣?」她的語氣平淡,眼神卻柔和。

  這陣子以來,姚知雨被他拉著到處追尋美食,每每看著他的好食量、好睡相,談話也總能引起她的興趣,她已經習慣他的出現,甚至喜歡他的存在。

  是他的存在讓她體會到何謂安全感,有他睡在床下的夜晚,她睡得特別酣熟。

  一向以為自己很獨立,所謂伴侶就是「絆」侶,跟在身邊繞只會礙手礙腳又礙眼,可直到真正屋裡有個男人在走動,他健康有力的均勻呼吸聲及朗朗笑語,像在傳達一種名為幸福的訊息。她終於在心底暗自承認,她喜歡這種感覺。

  「我想你分我一半床。」

  「你會不會太霸道?」

  「我覺得剛剛好。」

  「不行,這樣很奇怪。」幾個月來,她睡床上,他緊鄰著她的床打地鋪,這已經夠曖昧了,若再允他上來分一半床位、共蓋一條被,那她到底還要不要見人啊?!

  「是因為……我們沒有發生過乾柴烈火的關係,所以不能睡在一起?」傅耿軒眼睛一亮,覺得事情大有轉機。

  「你幹嘛這樣講?!」他的說法嚇壞她了,這傢伙就不能含蓄一點喔?

  「知雨,你想的話可以跟我講嘛!我樂意之……」他的「至」字還沒講完整,砰地一聲!頭已被她手中的雜誌硬敲了一記。

  「你如果再說這些無恥的話,我就不讓你來住了。」姚知雨三分氣怒、七分威脅。

  「我哪裡無恥?要真無恥,早就跳上你的床了。你哪次睡覺不是嗯嗯啊啊惹得我心浮氣躁,我都沒抗議了,你還說我無恥?」他非但不無恥,還幾乎君子得丟盡天下男人的臉了!

  美色當前,問世間有多少男人能忍得住非禮勿視、非禮勿動?

  是他被惡夢裡的她給嚇得心靈殘留陰影,若說這叫懼內……好吧!雖然他不想承認,卻偏偏是殘酷的事實。

  「誰睡覺嗯嗯啊啊!你別亂說!」姚知雨白嫩的臉蛋立時通紅,這男人講話真的很不婉轉,她羞怒交加,手中握著的雜誌又打過去。

  「姚知雨,你是我命中的……」傅耿軒攫住那只細瘦的手腕,雜誌掉落在地。

  衝動的情緒蟄伏在他心口,老天!他要如何解釋她是他命定的貴人老婆?

  他自己都不盡然相信這個論調,又怎麼去取信於她、說服她?

  幾番踟躕,他終是吞下這個秘密。

  「命中的什麼?」剋星?想想也是,她是曾惹了許多麻煩而殃及到他。

  「其實,你早晚都會是我的人,這點我希望你記住。」傅耿軒的語氣驟降,腦中卻陡然冒出一團疑問。

  他說她早晚都會是他的人……

  那麼,他到底愛不愛她?

  他口口聲聲說要馴服她、讓她愛上他,可照目前情況看來,她總是高高在上,而處於下風的始終是他。

  他究竟是怕死才強迫自己來遷就她的一切?還是他真喜歡她這樣的女人?

  這麼冷情、無趣、不苟言笑又有點暴力傾向,每每使他黯然神傷、倍感挫敗與打擊的女人,真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伴?

  她的缺點那麼多,他會不會太委屈了?也許娶了她,他更將因為不堪凌虐而益發短命?

  他尚且在一堆問號裡鬼打牆,那女人猶自說著。

  「傅耿軒,你少自說自話,反正以後你要來就來,不來我也無所謂,但是分一半床給你,我做不到。」

  「你真不可愛!」他惡狠狠罵了一句,男性自尊顯然繃到極限。

  瞧她那副又跩又冷傲的嘴臉,傅耿軒真想一巴掌給她刮過去,可是她那麼美,孤冷的氣質又無端性感媚人,他哪打得下手,他寧可……

  吻她!

  第六章

  「你竟敢抱我、吻我!」姚知雨兩眼噴出怒火,卻被他鉗制在懷裡動彈不得,無法用肢體表達她的憤怒與不平。

  他的狐狸尾巴可露出來了!這個掠奪的吻,讓她徹底確定自己是引狼入室,博耿軒守規矩守了那麼久,等的一定就是這一刻!

  「為什麼不敢?」他笑望懷裡的佳人,為她因激動而飛上頰邊的緋紅而驚艷。

  當個七情六慾的凡夫俗子比當聖人君子快樂得多,他早該讓自己肆情放縱些。

  品嚐到姚知雨的甜美,愛情的感覺終於落實了一些。傅耿軒沉悶的心情此際已化作輕盈的七彩泡泡,越過滿街盛開的夢幻羊蹄甲花,飄往幸福的方向。

  「你!」她氣惱的瞪著他。

  「知雨,嫁給我,我很喜歡跟你在一起。」將她的身子收得更緊,他的眼神定在她晶燦閃爍的眸裡。

  「什、什麼?!」一個吻就讓他開口求婚,他的標準到底在哪裡?

  吻之前是普通朋友,睡同房也沒關係;吻之後他和她又算是什麼關係,他也不說個明白,就自私猴急的要她嫁給他?他為什麼總是讓人措手不及?

  又為什麼他總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絲毫不考慮她的感受?

  莫名其妙被他抱得死緊,又吻得死去活來,她還沒來得及整理紊亂的情緒,他就又石破天驚來上求婚這一招,教她防不勝防,也忍無可忍。

  「也許你覺得奇怪,也許你覺得太快,但是知雨,我已經決定一輩子要跟你在一起。」

  「那是你的決定,不是我的。」

  「我會給你時間,雖然我已經愈來愈不確定時間是否足夠,可是我不在意。」

  「什麼時間夠不夠?你在說什麼?」姚知雨蹙起眉心,隨著他令人費解的言語,她已經忘記自己仍被他緊緊抱住,也忘了掙脫。

  「那不重要,我反倒在意我博耿軒在你心目中有多少份量,你把我放在什麼位置?」

  「我當你是朋友,可是今天你突然強吻我,所以我必須對你重新評估。」

  「那我有個要求。」

  「哪有人臉皮像你厚成這樣!」姚知雨用力捏他的臉頰。「什麼要求?」

  「你要重新評估我可以,但請往深一點的方向評估,你會發現我應該還滿值得愛的。」

  「不要說了,煩死了!」

  「你就不能對我有耐心一點?」傅耿軒惱火地推開她的身子,可放在她雙臂上的手卻捨不得放下,遲疑了幾秒,終是用力將她重新扯回懷中。

  「你……在難過?」不解他將她推開又拉回的動作是什麼意思,可凝視他的眼眸,她卻能感受到他似乎被一股急躁又無奈的情緒折騰著?

  他的求婚是真心的?他……因為她的拒絕而難受?

  在他溫熱的鼻息之下,姚知雨腦中一片混亂。

  「你的床分我一半,我會好過一點。」他俯首將臉埋進她的頸窩磨蹭,像個驕縱討糖吃的小孩。

  「算了,分你一半吧!」算他厲害,算他行。

  她再也不忍拒絕此刻將她溫柔抱在懷裡的男人,不自禁的貪戀了這份柔情。

  即便他剛才的吻野蠻霸道得教人火大,而被蹂躪的她則驚駭地失了魂,但,她都不介意了。

  初次的擁抱,她牢牢記住那胸膛的溫暖。

  初次的親吻,她會盡可能忘記那是在猝不及防下被搶奪的。

  而搶吻的男人──她其實是有那麼點喜歡的。

  因為他不一樣,不是嗎?

  ***

  時光流轉,又是黃花羊蹄甲盛開的時節,傅耿軒思念著它們的媚與艷,更期待與姚知雨每週一次的相會。

  「媽,我出門了。」這天傍晚他向母親告辭後,就要南下。

  「等等!兒子,你每個星期都去嘉義,你到底是真的跟姚知雨在一起,還是在搞什麼把戲,怎麼都沒聽見好消息?」楊馨忍不住將他拉回來質問。

  「當然是跟她在一起,我每次都住她那裡,你不是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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