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如果我恢復記憶之後,發現我自己是個沒家的人,我可以回來嗎?」
「哦——」她心跳得更快了。「那要看你——看你想不想回來啊,怎麼會問我?」
要命!她發現自己原來是這麼矯情的女人,明明就不希望他走說,幹麼不老實說出來,在這裡跟他打太極拳做什麼?!
「如果我想回來呢?」他的表情和平常一樣絲毫未變,但他眼裡多了份溫柔。
那份罕見的溫柔令火呢心跳加速,她結結巴巴地說:「當、當然可以,反正這裡不差你一個吃飯,你對農莊又很有貢獻,所以、所以我答應你,如果你想回來的話,你可以回來!」
笑意漸漸在他俊美的嘴角四周漫開。「那麼,你把這裡的地址寫給我。」
她愣愣地問:「為什麼?」
他考慮周到的說:「我怕我恢復過去的記憶之後會忘了你,有了地址,我就可以回來找你,我會在上面註明,這是我失憶之後住的地方。」
咚!
火妮的心房重重一震,好像有顆石子丟進了她的心湖,打在她心如止水了好久好久的心版上。
她看著他深邃的雙眸,感覺到裡面似有些什麼在流動,她想捕捉他眼裡傳達的訊息,卻一閃而過。
他說他怕恢復記憶後會忘了她?
忘了她……她的心臟突然緊緊一縮,
想到他會忘了她,她竟如此難受。
好奇怪,不該出現這種戚覺的,為什麼她會在意他記不記得她呢?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在她心中佔據了一席之地,而她一直都沒發覺……
「忘了就忘了啊。」縱然驀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還是口是心非地說:「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你剛好可以回去過你的日子,不好嗎?幹麼一定得要記得我們?你這個人很奇怪耶,」
他心一沉,俊臉跟著拉下來,緩緩問道:「你希望我趕快走嗎?」
火妮潤了潤嘴唇。「當然不是……好啦,寫給你就是了,但這裡沒有紙筆,我回去再寫。」
突然,他拿起手機替她連拍了好幾張照片,連她錯愕訝然的表情也拍進去了。
「幹麼啊?幹麼拍我?」她又被他的舉動嚇一跳。
他深深注視著她的眼睛,「把你拍在手機裡,就算我恢復記憶之後真的忘了你,我也可以看著照片把你想起來。」
火妮一時說不出話來,聽他這麼說,她有一陣的暈眩,一陣的迷亂,她的臉下由自主的發熱了。
好半晌之後她才有辦法看著他問:「為什麼?為什麼你—定非要把我想起來不可?」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如擂鼓般的狂跳著,跳得好像快從喉嚨裡跑出來了……
「火妮、光宗,你們快過來啊!」梅淑珠又在叫人了。
兩個人如夢初醒。
「來了!」火妮雙頰似火,連忙提了東西要過去。
有人從她手中把袋子提走。
「咦?你——」
火妮錯愕地看著他提了東西往涼亭走去,她趕忙追上他修挺的身影。「怎麼不給我提?」
少爺他不是一向等著人家服侍他嗎?今天居然會替她服務,天真的要下紅雨嘍。
辜至美淡淡地哼了哼。「我是男人,重的東西沒理由留給女人提。」再說她手臂那麼細瘦,提這麼重的東西,不怕折斷手嗎?
「呵,大、男、人!」她對他扮個鬼臉,嘴裡輕輕哼著歌,感覺到今天的夕陽特別美,連天上的雲彩也動人極了。
「你們在聊什麼啊?」梅淑珠見他們兩小無猜似的一起走過來,不由得喜上眉梢。
事情都已經過了那麼久,火妮的心應該也平復了吧……火妮眼光宗怎麼看怎麼速配,如果他們能來電就好了,那她也可以了結一樁心事……
「沒什麼啦。」火妮對母親說道:「光宗說,他怕恢復記憶之後會忘了我們大家。」
梅淑珠大驚失色。「哦!天啊!那怎麼可以?絕對不可以……光宗啊,你一定要記得我們,就算把我們全部都忘記了,也不能忘記火妮……」
「媽!你在說什麼?」火妮錯愕的瞪大了眼,旋即燒紅了雙頰。
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梅淑珠連忙改口,「啊,不是啦,我是說,你不能忘記我們,一個都不許你忘記,是這個意思啦……哎,不要說那麼多了,來吃米糕,現在吃最好吃了。」
火妮翻了個白眼,這樣不是欲蓋彌彰嗎?真是的,說話也不經大腦,害她很尷尬耶。
「苗大嬸,我去附近走走,我不太喜歡吃這種東西,你們吃吧。」辜至美說道,他看到梅淑珠把米糕盒子拿了出來,單是看那東西長得不怎麼高尚,他就沒興趣品嚐。
「你這孩子,說這什麼話?」梅淑珠把他拉住,壓著他的肩膀,硬是要他坐下。「你一定沒吃過米糕吧?我們火妮最喜歡吃我做的米糕了,有甜的鹹的兩種,來,你兩種都嘗嘗看……」
拗不過梅淑珠的熱情,他先是勉為其難的嘗了幾口,然後,他竟不知不覺把整塊米糕都吃掉了。
怎麼會這樣?他不喜歡甜食啊……他不喜歡甜食?
以前的他不喜歡甜食嗎?
可是這甜甜的米糕確實很好吃,軟軟甜甜QQ,他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感覺好像會上癮……
「怎麼樣?好吃吧?」梅淑珠呵呵笑著,她對自己的手藝有信心啦!「你剛吃的是甜的,現在嘗嘗鹹的,這種我掛保證,超級贊啦!」
「哈哈哈哈哈……」火妮忍不住大笑。
好爆笑哦!剛開始接過她老媽硬塞過去的米糕時,他整張俊臉都皺在一起,她以為他會不給面子的吃兩口就吐掉。
可是,他卻一口接著一口的吃不停,最後還將整塊米糕給吃光光,還說什麼不喜歡吃這種東西,依她看啊,他挺愛吃的啊!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笑啊?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光宗都比你文靜多了。」梅淑珠數落著,一邊把鹹米糕切下一塊。
辜至美知道她在笑他,但他沒說什麼,接過梅淑珠遞給他的鹹米糕,泰然自若的往嘴裡送。
嘴裡吃著鹹香的米糕,伴著將沉的紅日,耳畔聽著兩個大小女人在嘰嘰喳喳的抬槓。
他心中驀地浮現「幸福」兩字。
就算找不回過去的記憶也無所謂了,對現在的他而言,此刻身邊的人,就是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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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這台用報廢腳踏車改成的「植苗機」,火妮真是佩服到五體投地又驚訝萬分。
原來他和小叔叔搞了一下午,就是為了做出一台植苗機啊!
她不可思議又動容地看看植苗機,再看看某人,眼裡竟熊熊衝進一股熱浪,模糊了她的視線。
不會吧!她竟然感動到想哭?
他是什麼時候發現育苗後的青江菜植起苗來很累人的?
育苗之後,她不假他人之手,親自跪在田里,手裡拿著尺,種一顆幼苗就量十公分,然後再種一棵幼苗,除了土法煉鋼的方法,她雖然苦惱卻也想不出改善之道,往往在田里跪了一小時,抬起頭來眼都花了、頭也暈了。
沒想到,他竟悄悄注意到了,還想出了這麼一個絕妙點子,叫她怎麼能不感動呢?
「謝謝你……」她這才發現,儘管他幫了她那麼多忙,自己卻沒對他說過半個謝字。
「可能會不合用。」明明是他想了好幾天的得意之作,但他的語氣有夠給他輕描淡寫的,男人嘛,感情要內斂,表現出來就太遜了。
火妮崇拜地看著他。「一定合用!一定合用!」
她不必啟用就知道這台植苗機一定很好用,是世界上獨一無二、限量一台的「光宗牌植苗機」!她會一輩子好好珍惜……不不,不只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她會交代苗家的子孫要好好珍惜的!
「對了,」辜至美動了動嘴角,「警方那邊都沒有消息嗎?」
「啊——沒、沒有啊。」聽他突然問起,她的心臟怦怦直跳,心虛得臉皮頓時紅了起來。
人真的是——真的是不可以說謊啊!說謊真的是太太太痛苦了。
「這樣啊。」他聳聳眉,不置可否地說:「既然都沒有人找我,把我的房間換成有窗戶的吧。」
說完,他走到另一畦田那裡去幫阿泰嬸了,火妮愣愣地望著他。
他怎麼連修挺的背影都那麼尊貴啊?
等等——
他剛剛說什麼?
叫她把他的房間換成有窗戶的?
她記得他剛來的時候也曾機車的這麼要求,而那時她氣呼呼的回答什麼來著?
她說——要換有窗戶的房間,等你要永遠住下來的時候,本姑娘自然會幫你換!
她是這麼說的,沒錯。
火妮驀地瞪大眼睛,連嘴唇也微微張大了。
他的意思是——他要永遠住下來……嘍?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