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無動於衷,她顧不得襟口大開,手忙腳亂的下了馬車,扯著他的臂膀。
「三爺,放開、放開他!」
她拚命地搖啊晃的,死命地喊著,總算讓尹於棠凶殘的眸色逐漸平靜,鬆開了手,任由夏傑無力地跌在泥濘上。
「三爺。」瞧他眸色有些渙散,丹禾想也沒想地緊摟著他。「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
尹於棠垂下濃睫,雙臂緊環住她。
雨勢驟急,猶如他失控而狂亂的心。
好一會,他調勻了氣息,才啞聲低喃,「你嚇死我了。」
「對下起。」
「別再嚇我。」
「我知道。」
「兩位,先離開吧,雨勢愈來愈大了。」站在幾步外的宋元熙沒好氣地催促,順便擺手要衙役上前押下夏傑。「丹禾,你就不知道這小子一旦發狂有多可怕,讓你見識一下,你才會知道當初我被他打得多慘。」
丹禾正要說什麼,卻瞥見已經倒地的夏傑竟已站起,眼看就要一掌打向尹於棠的後背,她想也不想地將身前男人推開。
尹於棠一時沒防備的被推離數步,站穩身子後,竟見夏傑一把扣住她的喉頭,他立刻朝夏傑腦門一擊,夏傑隨即昏厥,也鬆開了對丹禾的箝制。
眨眼間的動作,官兵已經上前,將夏傑拿下。
「丹禾、丹禾,你沒事吧?」尹於棠緊抱著她疊聲急問。
她輕眨長睫,虛弱勾笑。「沒事。」
「你這傻瓜,幹麼逞能?!」
「沒法子……」見他有難,她根本無法思考,身體便先動了起來。
「傻瓜!」
第9章(1)
尹府,春棠水榭。
思量宋元熙命官兵將夏傑擒回府衙之懷,必定會在金凌專出一波流言,於是丹禾決定將尹於棠帶回尹府 ,暫歇幾日。
一回到水榭,她隨即命下人趕緊備妥熱水,讓渾身濕透的他先泡浴砝風邪。
「丹禾。」浴桶中的尹於棠低喚。
「三爺。」
「你身上也濕了大半,陪我一道泡吧。」
「可是……」她看了眼天色,儘管雨勢滂沱,但屋裡還是透著亮。
「過來。」
丹禾抿了抿唇,褪去衣裳,只著抹胸褻褲踏進浴桶,隨即被他一把摟進懷中,那緊密的擁抱不帶一絲情慾,而是為了平復內心的激動。
「三爺。」她回抱住他,把臉貼在他赤裸厚實的胸膛上。「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我覺得我的心像是停了一般。」
「才不呢,它正沉沉跳動著,震得我耳朵都痛了。」她打趣。
「……我只要一遇上你的事,就會失去理智。」他啞聲說,臉摩挲著她柔細的髮絲。「你這傻瓜竟然捨身護我。」
她緊緊地擁住他,想要平息他內心的不安,「事情竟是因我而起,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我一點都不意外。」
「嗄?」
「是你自己一點自覺都沒有,其實你真的很美……」尹於棠喃著,吻上她豐嫩的唇。「尤其你在外待人隨和又討喜,誰能不愛上你?」
丹禾傻愣地眨了眨眼。「……是這樣嗎?」
她從沒想過這類問題,也完全沒在意過他人的目光,因為她所有的心思,一直都只放在一個人身上。
「我不知道得替你攆除多少害蟲……」他突地加重擁抱她的力道。「答應我,聽話,別再讓我擔心你,我無法確定當你一旦遇難,我還能保有多少的理智。」
他的獨佔欲濃烈得連自己都害怕,有時甚至覺得自己比一般人異常執著。
「對不起嘛。」她垂著臉。「我知道了,往後一切都聽你的話,好不?」她暖聲哄著,軟下姿態。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如此憤怒,亦是第一次對她這麼凶,這教她有些不能適應,畢竟她已經被他給寵慣了。
「說到可要做到。」
她努了努嘴,「丹禾從不食言,可不像三爺打小就騙我。」
「我?」他直瞅著她。
「小時候我們習武對打,你從沒贏過我。」她一臉埋怨。
他救她時,單手就能擒住夏傑,根本就像神力加身,但小時候,他老是被她追著打,那時她還恨他不成材呢。
「我怎麼可能真和你對打?」
「我對夏傑設陷,前去赴約,你竟然已經要大人隨後趕至,你……」她抿了抿唇,神情很複雜。「你分明是察覺了什麼,明明是個聰明的人,但你卻一直在我面前裝笨裝傻子。」
她該要開心她的三爺並非駑鈍之人,他聰穎非凡又敦厚待人,實在難能可貴,可想到他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掩飾那一面,就讓她覺得惱。
「我沒有裝。」他不禁喊冤,「只是凡事有你在,我根本沒機會表現。」
「說這是什麼話?難不成都是我害的?我努力學習是因為你什麼都不學,我只好更花心思去學起來,心想可以教你。」那時,她還真以為自己是尹府千金,自然得要多加學習,更可以順便教他嘛。
尹於棠睇著她半晌,突地低低笑開。「原來,你一直這麼努力,全都是為了我呀。」
「要不還能為了誰?」她不由得輕歎。「往後,我絕不再讓你擔心,不再讓你動怒。」
她說得語重心長,然而他卻聽不出她的惆悵,更不知道她要暗地裡打點他的婚禮,屆時的嫁娘並不是她。
「你也怕怒得發狂的我?」他掀唇笑得自嘲。
「不,我怕的是,三爺會因為我鑄成大錯。」她扯著他的頰,不允許他臉上出現這般自嘲又落寞的笑。「三爺是個仁德之人,要是哪天因為我而讓三爺犯錯,致使三爺內疚難挨,那我就真成了萬惡之人了。」
「……如果夏傑真敢傷你半分,我會將他碎屍萬段,一點也不內疚。」他說,眸中不帶一絲仁慈。
「不會再有那種機會,往後我會將自己保護得好好的。」
「你說到可要做到。」他吻上她的唇,輕舔慢吮,極盡挑逗。
「……三爺,天還亮著。」
「亮著才好,才能讓我看見你難得的羞怯。」
丹禾羞紅粉頰,惱著,卻無法反駁,只因他已封住了她的唇,佔住她柔膩的身子,餵養他強烈的渴望,平復他內心的狂亂。
***
「於棠?丹禾?」
迷糊之間,聽見尹夫人的喚聲,丹禾猛地張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尹於棠熟寐的臉龐。
她著迷地看了會,直到聽見喚聲漸近,才趕緊起身,卻被他一把又摟進懷裡。
「別走。」他粗啞地咕噥。
「夫人在叫我。」拉不開他環在自己腰間的長臂,她乾脆用打的。「快放手,別讓夫人撞見這一幕!」
「怎麼?咱們是見不得光的私情嗎?又是誰在大哥、二哥面前說,你肚子裡恐怕已有我的種?」他像個孩子耍賴,硬是不讓她走。
她氣得牙癢癢的,偏偏臉就是那麼不爭氣地通紅。「那是、那是逼不得已。」
「對娘依樣畫葫蘆不就得了?」
「那可不成!」她對他的承諾全都是權宜之計,豈能真讓夫人撞見?「快放開我!大白天的,兩個人躲在房裡成何體統?要是教夫人撞見,她一定會看輕我。」
「……真麻煩。」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放手。
儘管他不將夫妻大白天廝磨溫存當回事,但既然她想在娘面前保有更好形象,他又怎能不放行?
他一鬆手,丹禾趕緊穿上衣裳,隨手將發挽了個簡單的髻,才剛推開門,便見尹夫人已在房外。
她霎時倒抽口氣,腦袋竟是一片空白。
「於棠真的回來了?我還以為是下人們瞎說呢。」
見尹夫人要踏進內房,她趕緊揚笑,將門掩上。「三少累了,正睡著呢,夫人不如晚點再過來看他?」
他沒穿衣服,要是夫人進房後掀開他的被子……那就完了。
「是嗎?也好。」尹夫人笑吟吟地牽著她的手。「我要到外頭一趟,你陪我吧。」
「是。」她暗鬆口氣。
尹夫人拉著她上街,坐在馬車上時,開口問道:「對了,於棠的婚事,你籌備得如何?該買的納采聘禮可已備妥?」
丹禾垂下濃睫。「還未辦妥,我……」
「我知道,我聽少竹說了。」
「二爺?」她一顆心提得極高,簡直快要竄出胸口,猜測著二爺到底對夫人說了什麼?
「少竹說,於棠在外頭弄了酒廠,你這些時日就是在幫他,是不是?」
「呃……對。」她頓時鬆了口氣。
也對,二爺怎可能將她和三爺的事給說出去?二爺向來是個守口如瓶的人,如果事關她的名節,他絕不會隨意說出,是她想太多了。
「所以,我就想這些日子你也在忙,肯定沒太多時間採買,所以咱們就在今兒個大抵買些吧。」
丹禾聞言,神色有些黯然。
到了城內,尹夫人便在各大家商行挑選各式布料,還訂下為數不少的豬羊,又買了不少喜簾紅燭,眼下正在金飾鋪裡挑選給媳婦的見面禮。
看見尹夫人一心為婚事而忙得笑不攏嘴,丹禾的心不禁更沉。
「娘?」
「少竹,你怎麼會在這兒?」尹夫人一回頭,瞧見二兒子,立即拉過他。「剛好,你替我瞧瞧,要是選這支金釵給我未來的媳婦,她會不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