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把本來想說的話全數吞進肚子裡,刻意恭敬地微微傾身,製造出兩人只是談公事的模樣後,馬上掉頭就走。
「唯芙,我就當你已經答應了,只要我辦到,就不准你再從我身邊逃開。」凌普臣對眾人震愕的眼神視若無睹,一雙眼眸深情地凝視著她遁逃的背影,立誓般揚聲宣告。
這男人一定是瘋了!竟然當著一堆主管面前說這種曖昧不明的話?!唯芙連回頭瞪他一眼都不敢,只管加快腳步逃離現場。
等她回到部門所屬的樓層後,立刻把自己關進廁所裡,兀自平復著因興奮而過快的心跳,與全身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他剛剛應該可以算是在對她宣示吧?他好像是……對她……
唯芙狠狠倒抽一口涼氣,此時躲在小小的廁所裡,她總算真正反應過來——他竟然在眾人面前赤裸裸地對她做出愛的承諾?
那是比告白更深入的話語,而他居然就這樣對她說出口?!
這是在夢裡吧?喔,不,恐怕就連作夢,她都不敢這樣想……
唯芙不知道自己關在廁所裡有多久,整個人毫無真實感的被驚喜包圍,直到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後,才馬上終於從雲端重重慘摔下來——
她和公司的花蝴蝶扯上關係了,要怎麼繼續在這裡安穩地混下去?
***
自公司創史以來,榮登「最無聊總裁」寶座的凌普臣徹頭徹尾洗心革面,不僅一改往常無心於公事的態度,還變本加厲丟給他原本所屬的研發部門一堆創意產品設計初稿,要求他們在限時一個月內做出像樣的成品,搞得已是群龍無首的研發部門現在更是雪上加霜,哀鴻遍野。
而他精明的頭腦繼續運轉,連續幾個預算用度、獎金核算的新版表格一公佈,幾個會計、總務部門的主管都差點捧頭痛哭、大呼天地變色。捨棄原有的作業習慣已是一大痛苦,而重新適應新表格與清算邏輯規則,更必須耗掉他們原本兩倍的工作時數。
就連本來羅家金童掌管的海外業務部門也不能倖免,幾件慕鬼才凌普臣大名而來的大案子,都直接落到底下人頭頂上自行洽談,搞得部門成員個個人心惶惶、戰戰兢兢。
一個月後,凌普臣原本「最無聊總裁」的招牌,被一感熊貓眼員工們推翻拆掉,從此更名為「最模範總裁」。
這日,唯芙趁著工作忙到一個空檔,順利躲進茶水間一角,努力關注目前關於他的評價。
「人都是會變的。」行政部門的小金語重心長地開口,「原本的總裁大人不也是這樣?個性老是變來變去,一下子願意回頭接掌企業,不過卻搞得像在選妃,後來認真起來了,最近卻又為了跟老婆度蜜月,樂得把公司丟給凌總裁。」
「可是公司真的有點改變了,這個月會計部算出來的薪水、獎金、結算核對,誤差幾乎都是零;研發部那幾個自以為是的天才,最近也不再死氣沉沉,有時還可以在員工餐廳看見他們激辯的樣子;就連海外業務部也一直收到大批訂單,搞得我們上禮拜天天有人請全公司的人吃下午茶。」
「可是……你們不覺得凌總裁很怪嗎?」秘書室的包打聽Kelly,特地從高樓層溜下來透口氣,好奇地問:「原本擺明一副天塌下來我也不管的心態,到底是什麼事讓他變成這樣?聽說現在連晚上也拚命加班,整整一個月不近女色到一種離奇的曉界了。」
「我們怎麼可能知道凌總裁轉變的原因……唯芙,你知道嗎?」
眾人突然把矛頭指向她,害得本打算晃過來張開耳朵聽個過癮的她,硬生生被自己口中的咖啡嗆到。
「咳咳!我……」她視線小心謹慎的一一掃過眼前好幾雙眼睛,裡頭有些人透露出好似已有所聞的瞭然,讓她心底紮實的打了個冷顫。
「原來你在這裡。」溫文有禮的磁性嗓音突兀的在茶水間門口響起。
眾女聞聲立刻回頭望,一看見來者是凌普臣時,立刻收起剛才閒散的模樣,恭敬地傾身問好,「總裁好。」
「好,大家都好。」凌普臣一雙長腿跨進茶水間後,明亮寬敞的空間瞬間變得有些狹窄。
唯芙往後縮了縮,心中暗自祈禱他沒看見自己,卻又矛盾地希望他會過來找她說說話,兩人把那天他在會議室裡的宣告好好說個清楚。
「唯芙,現在有空嗎?」凌普臣旁若無人般,毫不避諱地站定在她面前,在她揚起微微詫異的小臉時,他的嘴角有了這個月第一次上揚的機會。
如果可能,唯芙只希望自己可以當場暈厥過去,這樣她就不用看著他迷人的眼神,耳邊卻心驚膽跳地聽著眾女羨妒的抽氣聲。
「我……」她困難地嚥了嚥口水,發現自己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等到她的目光終於能從他深邃的凝視逃脫出來時,愕然發覺原本熱鬧的茶水間早已淨空,只剩下她跟他。
空氣在他們身邊凝結,四周的一切聲音彷彿離他們很遠,世界很安靜,安靜得只剩下他們。
唯芙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與他的相呼應,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卻能感覺到彼此的頻率漸漸靠近,就像手指撫上了鋼琴鍵,滑奏出令人怦然心動的曼妙旋律。
凌普臣溫柔的抬起大掌,優雅又紳士地貼上她酡紅的臉頰,呢喃地低語,「我辦到了……」
為了她說出口的幾句話,他沒日沒夜拼盡全力,終於做到了。
她的心臟猛地一縮,雖然不太瞭解他話中的意思,卻能感覺出他這句話的重量。
他凝望她企圖閃避的模樣,毫不退讓地將她的目光困在自己的黑眸中,「說好的,我們要在一起。」
「在一起?」唯芙雙眸微瞠,一個月前的不真實感又出現了。
「你在會議室裡答應我的。」凌普臣臉色倏地一凜,提醒道。
「我以為……」她話說到一半,馬上因他瞬間沉下的俊臉而止住。
「以為什麼?」他一臉不高興,從牙關裡蹦出幾個宇,「以為這是玩笑?」
瞪著他臉上不爽的表情,她也跟著火起來,先是自作主張地自說自話,然後又消失了整整一個月沒跟她聯絡,任誰都會覺得這是在開玩笑好不好?
害她想知道他的近況,還得捧著馬克杯跟公司裡的「廣播器」一同窩在這小小的茶水間裡。
不過,那天他在大庭廣眾之下的曖昧宣言,倒是好像完全沒有從那群高層主管口中走漏任何風聲。
是奇跡?還是他當場警告過了?
她想最有可能的情況,應該是那些精明幹練的主管級人物,眼看情況未明主子性格又詭譎難辨,所以不約而同封口不談此事,以確保明哲保身。
「不然你要我怎麼以為?」她向後退了一步,仰頭怒氣騰騰地瞪著他。
手中的溫度消失,一股不悅撞進他心坎,他眉一皺,長臂一伸瞬間探向她背後,略施力道便將她擁向自己。
沒有防備的她一個踉蹌,順勢跌進他大大敞開雙手的溫暖懷中。
「如果你問我,你該怎麼想,我會告訴你……」他低下頭,一張誘人的俊臉掛著壞笑傾近她,眼對眼、鼻對鼻。
她不自覺吞了口口水,同時發現他黑黝的眸子墨色轉為更深,也清楚意識到他邪肆勾人的唇,與她相差不超過一毫釐……
「我愛你,除此之外你什麼都別想,專心愛我就對了。」話聲未歇,他攻掠的唇已經溫柔地強壓下來,吻住了她。
***
「就這樣?」陶樂樂在電話那頭拍額呻吟。
「嗯。」唯芙在電話這頭喪氣地垂下雙肩。
「然後你今天還答應跟他出去約會加吃飯?」
「嗯。」她更加洩氣了。
沒辦法,她氣勢比人弱嘛,況且她還偷偷愛著他,拒絕得了才有鬼!這個樂樂現在是問心酸的就對了?
「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投降了。」陶樂樂冷哼。
「我這樣叫投降嗎?」她覺得自己比較像不戰而敗。
此刻,唯芙已經換好外出服,手裡拿著無線電話,整個人像隻貓似的懶洋洋倒在單人沙發上向好友報告近況。
「不是說約好五點,現在已經五點十分了。」
樂樂竟然會提醒她時間?
唯芙應了一聲「喔」,之後緩緩站起來,準備出門。
「記得別太快給他好臉色看。」陶樂樂又交代。
「為什麼?」
「別讓他以為你好欺負呀!哪有人丟下邀請就走人,好像你天生就該赴他的約一樣。」這個男人自戀自信到簡直快沒天理。
「喔。」如果辦得到的話,事實上她本人也很想這樣。
第8章(2)
掛斷電話,提著手提包關上家門,唯芙踏出的每一步都像走在雲端上。一走出租來的公寓,看見他挺拔的身形就站在耀眼的法拉利跑車旁,雙手插在口袋等著她,她立即呼吸一窒。
像感應到她的出現,凌普臣轉頭望向她,朝她拉開一道迷死人的魅力笑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