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她抬眸,看著他深邃的瞳眸裡,閃動著溫柔,一向冷漠淡然的諸葛光明,曾幾何時有過這樣的眼神了?但他卻為了她而破例,這是否代表,她在他心目中,是獨一無二的?
一陣狂喜瞬間淹沒她,那股情緒如排山倒海般朝她席捲而來,原本紊亂的心,此時跳動得更加急遽,尤其是他用著溫柔的目光看著她時,她的心彷彿就要躍出胸口……
「二位,這人犯,究竟是救還是不救呀?」看他們兩人爭執了老半天,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村長又忍不住開口。
「他的生命,就掌握在你手中。」諸葛光明意有所指的低喃。
她心跳得飛快,不僅僅是因為緊張,更因為某種莫名的心動,他堅定的口吻,彷彿她真能挽回這個人的生命,垂目望著床榻上的壯漢,她深吸一口氣,決定順從他的意思,親自為他診治。
切脈、望色,她的動作一氣呵成,手中執起一根銀針,聚精會神的朝病患的胸口扎去,只見床上的男人輕顫了下,原本蒼白的面容,此時開始泛起一抹紅潤的色澤。
她從懷裡拿出一罐藍色瓷瓶,倒出一顆黑色藥丸,塞進男人嘴裡,即便她態度從容,但雙手微微的顫抖,仍是顯現出她的不安。
一隻溫暖的大掌輕輕覆上她顫抖的手,她僵硬的抬眸,迎上一雙猶如深潭的黑陣,雖然深不可測,但卻帶給她莫大的勇氣。
「對自己要有信心。」他笑道。
「倘若他能撐過一刻鐘的時間,或許……」她還存有一絲希望。
「咳咳咳咳!」猛烈的劇咳,讓華泠攸冷不防驚跳了一下,還紮在病患心窩處的銀針,此時也因為病患劇烈的舉動,而掉落在地,只見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男人,竟又轉頭吐了一地的血,嚇得村長忍不住頻頻嚷嚷。
「為什麼……」明明她讓他服用了養心丸,還用針灸緩和了他紊亂的氣息,為何他還是病情加重?就算她想扭轉乾坤,卻還是無法逆天而行,思及此,她極為挫敗的低吟著。
不同於她的沮喪,諸葛光明動作熟捻的執起銀針,同樣在病患的心窩處扎上一針,只見患者劇咳的情況逐漸改善,原本鐵青的面容,也漸漸的恢復紅潤的色澤。
這回,諸葛光明忍不住揚眉看了她一眼,上回他可以說是巧合,這回再次親眼目睹她的「神乎其技」,他簡直只能用「歎為觀止」來形容。
「你的診治與判斷皆無誤.只是我仍無法解釋這一切。」他俊眉微蹙,顯然對於這點感到十分困惑。
見他困擾的神情,她斂下傷心的情緒,取而代之的是一貫性的笑容,反正只要能跟在他身邊,看他醫好每一個人,她的心願也就跟著達成了。
「別說你無法解釋,就連我也無法解釋,別再將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既然我注定無法成為大夫,那麼,就只能仰賴你了。」她目光炯然的望著他。
她的視線過於熱切,讓他心頭不免閃過一抹警戒,先前他願意無條件的幫助她,全是因為她替他找到了春末香,如今她既然選擇放棄,那麼他也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
只是想到要離開這裡,甚至是離開她的身邊,他的心為何會有股莫名的不捨?
第4章(2)
「姑娘有話直說,毋須拐彎抹角。」他皺著眉,對自己失控的情緒感到有絲煩躁。
「你知道我爹曾是位頗富盛名的大夫,眾人尊崇他,仰賴他,父親留下一屋子的醫書,原是希望我能傳承他的衣缽,可惜我不爭氣,無法完成他的心願,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替我完成他的心願?」這件事,只有他能做到。
相較於她的殷殷期盼,諸葛光明的神情頓時冷了幾分,他幫助人一向有條件,而得寸進尺又自作主張的人,更是犯了他的大忌,早該猜到這女子接近他是別有所圖,而他居然還任由她牽著鼻子走,說不準她的辣手回春,也是夥同村民們隨口詆騙他的。
瞪著躺在床上虛弱的壯漢,若不是他方才替他切脈,證實了他的確是有病在身,否則他肯定會懷疑這名壯漢也是裝病來著。
「什麼心願?」他沉著氣。打算先昕聽她的想法。
以為他接受了她的要求,她喜上眉梢,一顆心暖洋洋的,原本她以為他會一口回絕的,沒想到會這麼好說話,看來他只是外表冷漠,實際上還是個古道熱腸的好人呢!
「就是成為他的弟子,將他的醫道傳承下去。」她笑道。
聞言,不只是諸葛光明蹙眉,就連一旁的村長也忍不住輕嗤了聲。
華靖的醫術固然了得,但再怎麼說.諸葛光明也是個神醫耶!要神醫拜一個已故的名醫為師,豈不是笑掉人家大牙,別說諸葛光明不會同意,就連他這個旁觀者也是不以為然.
「你認為他能成為我的師父?」不是他看不起華靖,而是在於有沒有必要。
以為他看不起自己的父親,華泠攸柳眉微攬,華家的醫術早已延續百年,世世代代為醫,百年下來的傳承,她不願在她這一代就此落沒,說什麼她都要找個能托付的人,將華家的醫道給傳承下去。
「我爹雖然名聲不及你,但在我心目中,他是個醫術精湛的好大夫。」
「醫術精湛的大夫多得是,況且我從不認外人為師。」還是個已故的大夫。
「莫非你另承師門?」她可沒聽說過他有師父。
他靜默不語,看著床榻上脈象平穩的壯漢,他將紮在他心窩上的銀針取下,開了些養氣的藥,交代給村長後,便開始收拾桌上的藥箱。
「那是自然,沒人一生下來就懂醫。」敢情她真以為他是天賦異稟?
「可是,我從未聽聞過你的師父是誰。」能教出這麼厲害的徒弟,他的師父應當比他更有名氣才是。
聞言,他將藥箱合上,神情嚴肅的望著她。
「總之,我是不會答應你的。」他絕不拜第二個人為師。
他斷然的口吻,讓她有些著急,明知道強人所難是不對的,但她下意識的就是想說服他,畢竟在這小小的村落裡,能幫助她完成心願的人,十多年來也只有他一人了。只見她動作飛快的搶下他手裡的藥箱,清秀的臉蛋上,有著一抹不服輸的表情,炯炯有神的美目,此時更顯晶亮。
「倘若你不允我,我就不讓你離開。」她咬著下唇,就算要說她任性刁蠻也行,她索性豁出去了。
「你當真認為我會受人威脅?」只是搶去了他的藥箱,他不認為她能阻止他的離去。
「就算如此,我還是會竭盡所能,阻止你離開。」她倒也堅持。
她堅定的口吻,彷彿在捍衛著最重要的東西,雖然和這丫頭相處不過短短近月餘的時間,但她直率的性子卻意外吸引他的注意,所以他破天荒的願意讓她成為他的助手,甚至安撫她的情緒,沒想到她卻得寸進尺,要他成為她父親的弟子。
或許從頭到尾,她都是打著如意算盤,要利用他的聲望,來壯大她華家的名聲,思及此,他俊目微沉,心中醞釀著不滿的情緒。
「華姑娘,我認為我並沒有必要答應你的無理要求,再者,從未有人能阻止我。」
他一向來去如風,沒人能阻擋得了他。
「我知道我阻擋不了你,可是我一定會設法,讓你走不出靈南村。」她深吸一口氣,雖然使出這種小人招數很缺德,但她實在沒有辦法了。
。憑你?」他嘲弄一笑,壓根不相信。
「就憑我。」救人她不會,但若是害人,絕對無人能出其右。
「你想怎麼做?」他倒想見識見識。
只見她從懷裡掏出一朵異常妖艷的紅花,那花,紅得似火,華拎攸唇畔輕揚,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和那朵紅花相比,反倒顯得高雅脫俗,圓潤的黑眸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忘魂花?」心一驚,他斂住心神,難以置信她手上會有這種妖花。
「忘魂花是以操弄人心,倘若我在你身上使用,屆時就算你不應允,休怪我無情。」
若非萬不得已,她著實不願對他使用這種下流招數。
一旁的村長怕被波及,早已逃之夭夭,徒留下對峙的兩人,以為他會勃然大怒,甚至揚聲怒罵她的無恥行徑,華泠攸挺起腰桿,毫無懼色的迎視著他。
沒想到諸葛光明只是淡淡的橫掃了她手中的忘魂花一眼,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下她手中的花,華泠攸還來不及反應,一道溫熱的氣息,瞬間籠罩著她。
不知何時,她早已讓他鎖在懷中,嬌小的身子動彈不得,他刻意俯下身子,在她耳畔低喃,溫醇如春風般的嗓音,緩緩的注入她的心扉,激起一陣漣漪。
「別想威脅我,就算你手中握有忘魂花,也敵不過我,」
他冷然的警告,讓她心頭一凜,她知道她是在下險棋,一旦失誤,便會全盤皆輸,但她卻甘願賭上這一把,就算他奪走了忘魂花,她還是有辦法制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