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鈞,我不喜歡你跟那個女生講話,以後不准你靠近她。」汪心恬嘟著嘴提出無理的要求。
剛剛兆鈞看他那個國小同學的眼神,她不喜歡,因為兆鈞從來沒有那樣看過她。那種眼神中藏著溫柔笑意,原本平靜無波的黑眸一瞬間溫暖起來,連嘴角都微微上揚……這樣的他根本不像他。
他的笑容讓她很不安,彷彿什麼珍貴的東西快被搶奪走了一樣,所以她不要兆鈞靠近那個女生,離得越遠越好!
他心中一沉,乍見故友的喜悅頓時被這個要求給澆熄了。
不准靠近?為什麼?
這是孫兆鈞第一次想把產生的疑問說出口,但他終究沒有。最後,在汪心恬心急的注視之下,他做出了回答。「……我知道了。」
他幾乎不曾反抗過小姐,只要她說的,他都盡量做到,即使這是一個無理的要求,但因為是她,所以他願意承受。
反正,他的人生早在那一年,就已經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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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
多年前的某一天,他轉學到班上,和她成了同班同學,但過了半年他又轉學了,那一次的緣分有些短暫。
可是,就在不久前,當他沒來由地出現在她夢境的那一天,本以為這一生再也見不到面的人居然出現了,而且非常巧合地又與她同班。
這些巧合不就是緣分促成的嗎?那麼他和她……還真的是很有緣呢!
相隔這麼多年,再次看見孫兆鈞站在講台上,這一回,他不再沉默彆扭,老師請他自我介紹,他也照做,還說「請大家多多指教」,跟當年相比還真是天壤之別。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他在自我介紹的同時,眼睛是看著她的,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為此,她輕易地臉紅了,但這一次她沒有閃躲,硬是咬著下唇看回去,直接對上他目光。
哼!誰怕誰啊?
但令人開心的重逢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到現在一個多月過去了,他們還說不上十句話!
每次,只要她一走近,他就會剛好離開,或者和汪心恬說話,絲毫不讓她有機會靠近;常常眼神交會,他卻很快地轉移視線,一次、兩次,也許只是湊巧,但這些日子以來累積的次數已經多到數不清了,若要說是剛好,那太牽強,很明顯,他是故意的。
為什麼要這樣?他們……不是朋友嗎?
重逢的那天,他看起來明明也很高興,但為何後來卻這樣對待她?她不懂,真的不懂他在想什麼。如果是別人也就算了,為何這樣對她的是孫兆鈞呢?
顏米琳為他刻意的疏遠而受傷,第一次感覺自己是這麼不受歡迎。
她常常偷偷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看見他對汪心恬呵護備至,對比於他對她的冷淡疏離,心裡難免難受……畢竟,她曾經是喜歡過他的。
至於現在……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天,汪心恬不小心染上感冒,請假在家休養,轉學至今,是孫兆鈞第一次一個人到學校上課。
本來小姐任性地硬要他也請假在家陪伴,但汪叔不准。
汪叔說不能兩人同時缺課,所以今天的他不是專屬於小姐的,是一個能有自己的想法,並且能依照自身意念行動的人。
沒有小姐在身邊,他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了。
當早自習鐘聲響起時,他獨自一人走進教室,原本喧鬧的聲音因為他的出現而漸漸安靜下來。
「孫兆鈞,你家小姐呢?」在班上和他較熟的男同學靠過來好奇地問。汪心恬和孫兆鈞這對小姐與保鑣每天都形影不離,所以當他們沒看見汪心恬,才會覺得這麼驚訝。
「請病假。」孫兆鈞走到座位,卸下書包,接著落坐。
他自然而然地朝某人看去,只見那位某人疑惑地挑著眉,不時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尋找應該出現的誰。
她困惑的眼朝他看來,孫兆鈞衝著她微笑,不知是笑容炫惑了她的眼還是怎的,她先是一呆,接著急忙左顧右盼,不敢確定他是在對自己笑。他常常躲著她啊,萬一是她太自作多情、自以為是,那不是糗斃了嗎?
結果她發現好多人都盯著他看,尤其是女生,個個眉眼含笑、含情脈脈,看起來都在回應他微笑的眸光。
他到底在對誰笑?她不禁有些氣悶。
顏米琳飛快收回目光,低頭假裝專心溫書,心裡有點氣自己這麼容易被他影響,真是沒用!
第一節下課後,顏米琳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想要小憩一番,但心思煩躁,根本無法入睡,索性趴著發呆。
突然間,一道影子罩下,她困惑地抬眼,見到孫兆鈞就站立在自己的桌旁,她心中一驚,連忙直起上半身,坐得直挺挺的。
他、他、他怎麼會靠過來?不是想離她遠遠的嗎?所以才老是閃躲。既然這樣,現在又為何要主動接近?他到底想幹麼?他是嫌她還不夠煩嗎?
「有、有事嗎?」顏米琳低頭玩手指,就是賭氣不看他。但是一問完,又開始不安地期待他會說什麼?
「你想不想蹺課?」她驚愕地抬起頭,像是不敢置信,這逗趣傻氣的表情,莫名地讓他心情愉悅。這傢伙,老是這樣傻呼呼的。
「蹺、蹺課?!」顏米琳呆呆地問。她從小到大,沒蹺過課耶!
「嗯。敢嗎?」
顏米琳起初有點猶豫,蹺課……不好吧?如果被記曠課怎麼辦?被處罰怎麼辦?也許學校還會通知家長耶!
可是……他破天荒主動靠近,不再刻意閃躲,此刻他臉上那抹笑,淡淡的,卻令人感到一陣暖意,讓她想不顧一切跟他走。
反正……被記曠課、被處罰、通知家長,這些都沒有關係。如果現在她拒絕了,這種機會還有第二次嗎?
顏米琳推開椅子站起身,堅定地點頭。「我、我當然敢。」
孫兆鈞給她一抹讚許的笑,然後別過身。「那走吧。」也許他們同時蹺課的這件事明天就會傳到小姐耳中,但是現在的他不願想那麼多。因為今天這份僅有的自由,稍縱即逝。
每次總在與她眼神交會時,看見她眼中的難受,帶著不解與疑惑,顯然是不懂他為何這樣對待她,令他心中一緊,但是又只能藏起自己的情緒。
所以有些話,他想趁這個機會說清楚,他不想再看到她露出那種眼神了。
顧不得同學們的竊竊私語,顏米琳趕緊跟了上去。
孫兆鈞繞著校園走,卻有十分鐘時間是什麼也不說,也沒有回頭多望她一眼,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會傻傻地跟在身後,因為從前她總是這麼做。
顏米琳膽顫心驚地走在後頭,望著他的背影,不斷猜測他的用意,最後隨著他的腳步來到頂樓的空中花園。
早晨的太陽溫暖和煦,陣陣微風吹來,令人心曠神怡。
孫兆鈞雙手撐在圍牆上,由上往下俯視校園,站在旁邊的顏米琳悄悄打量起他,發現他的嘴角始終上揚,看起來心情不錯,讓她的心也跟著飛揚起來。
他平時不太常笑,總是面無表情的,今天的他和平常很不一樣,但她喜歡他的笑容,從以前一直到現在都是。
「你……找我有事?」
孫兆鈞斜睨她一眼,語氣態度輕鬆自若。「模範生,蹺課的感覺如何?」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她一問完,自己先臉紅,很怕是自己想太多。
他垂眸,笑意逐漸斂去。「你很氣我吧?」
「氣你?」顏米琳愣了愣,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總被他拒於千里之外,累積在心中的不愉快,也就完全抒發出來。「是很氣啊!以前是氣你連再見都不講,現在是氣你有了美女就忘了老同學。」
這不是她平常說話的語氣,至少他沒聽過。這個膽小的傢伙,原來也是有脾氣的。
今天的天氣好得不得了,孫兆鈞抬頭望著藍天和白雲,不禁一歎。「唉……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說說看啊!原因是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氣悶地瞅著他,眼神哀怨。
「那年……發生了很多事,我爸過世,我媽受到打擊開始天天喝酒,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家裡的生計都是靠鄰居和親戚伸出援手,直到有一次,我弟重感冒送到醫院,他身體本來就不好,感冒並發重症,當時我幾乎以為我要失去他了,但是我媽卻還是活在酒精裡,什麼也不知道。」回想那時的焦慮無助,孫兆鈞只能搖頭苦笑。
「孫兆鈞……」他嘴角苦澀的笑令她有些不忍,但她本來就口拙,根本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的話才好。
瞧她一張小臉揪成包子臉了,他反過來安慰她。「沒事,反正都過去了,別擔心。」
「然後呢?」
「透過我叔叔的幫忙,才找到我爸以前的好朋友汪叔叔,他幫我媽戒酒、找工作,收養我跟我弟。汪叔叔就是心恬的爸爸……」他看見她驚愕地「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