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笑意盈盈,看起來沒半點不快樂,嚴馭堂才放心下來,「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告訴我。」
「只要我說了,您就會替我辦到嗎?」
嚴馭堂本來直覺要應允的,但在捕捉到她的眼中一閃而逝的異樣光芒後,他遲疑了一下。
「為什麼要想那麼久?」她有些不滿。
「你可以說說看,我雖不敢保證有求必應,但會盡力……」他不想將話說死;——因為她的舉止從來就不是他能預料的。
「是嗎?那如果我現在就想要那張紙……」
才聽到這裡,俊逸的眉心便皺了起來,「我以為我們約定的時間是幾個月,而不是十幾天!」
「瞧,這個您就辦不到了吧!」麗顏上掠過惡作劇成功的得意笑容。
「我問的是你真正的需求,不是這個……」
「您該不會是生氣了吧?」元千夢發現到他的臉色微微一僵。
「沒有,只是有些哭笑不得罷了。」雖然知道她是故意在作弄他,嚴馭堂的心中仍然有些不舒坦——他不是很喜歡聽到這些事……關於她要離開的事。
「哦!」聞言,元千夢放下心,垂睫數了數懷裡剩下的飛刀數目,「好像不太夠用……」其他的都被丟到水裡了。
「你在這裡多久了?」她的雙頰被驕陽曬得紅通通的。
「一個時辰有了吧!」她沒記得很清楚。
「現在是盛夏,在太陽下這麼久,很容易中暑。」
「可是都練這麼久了,還是不見顯著進步,我不要這樣。」她倔強的個性又冒了出來。
「練武本非一朝一夕可以速成,還是慢慢來吧!」
「但最近我和刺客非常有緣,我還是想先學好幾招,以備不時之需。」
「這裡守備森嚴,若你還是不放心,我會再多加派人手在你身邊。」
「問題不在那裡,而是我一直相信靠人人倒、靠山山倒,靠自己最好。」
嚴馭堂這才真正領教到她固執的一面。「不過還是暫時休息一下吧!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否則待會兒曬昏頭,反倒得不償失。」
「說得也是。」元千夢這才願意跟他走到一旁的涼亭中。
「不過待會兒您可得再示範一次射飛刀的方法,順便也看看我的姿勢和手法哪裡不正確,否則為何您老是百發百中,我卻永遠停留在射十都只中一、兩刀而已?」
「當然沒問題。」嚴馭堂淡笑,「不過在那之前,你先瞧瞧這是什麼。」
疑惑的打開侍女呈上的錦盒,她見到裡頭橫躺了一支小巧的玉笛。「這是什麼?」
「你喜歡吹奏樂曲不是嗎?」
「所以您打算將它送給我?」
「這是第一個原因,第二個則是因為——能保護你。」
「這個能保護我?」元千夢困惑的拿起它東看西看,卻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嚴馭堂微笑拿起玉笛就唇輕輕一吹,只見數支銀針即飛射而出!
元千夢嘖聲驚歎,「這是怎麼辦到的?」走上前,碰了碰深入木柱中的銀針,嚇得瞠目結舌。
「這不是普通的玉笛,這裡面藏有銀針,若是這麼吹的話便能成為武器。」
「哇!我要、我要!」這比他單純送能奏曲的笛子更讓她開心。
「這本來就是給你的。」將禮物遞給又叫又跳的她,黑眸中隱約浮現寵溺。
「謝謝!」衝著他甜美一笑後,她忙著現學現賣,「是這樣嗎?」
下一刻,只見嚴馭堂迅速閃身,而四周也響起彼起彼落的驚呼聲——只因被吹出的銀針不是射向別人,而是射向他們的主上!
「王!您沒事吧?」
「王,您還好嗎?」李進及侍女不約而同的趨前關切。
「不要大驚小怪。」嚴馭堂揚手制止。
「對不起……」元千夢有些懊惱,在這裡,她該要更謹慎一點才對。
「沒關係,熟能生巧,再多練習幾次就好,就像你教我用樹葉奏曲一樣。」嚴馭堂對著悶悶不樂的她笑道。
「當然!」她重新綻笑,「我這麼冰雪聰明,一定很快就會學會的,說不定下次我還能用它來保護您呢!」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他又是一笑,她百折不撓的性子也是令他欽佩的地方之一。
「那,我再來試一次好了。」元千夢興致勃勃的又捲起衣袖。
「王,您……呃,要不要稍微站遠一點?」李進強笑提醒。
他知道主子的身手過人,但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尊貴的主子是不能有任何閃失的。
沒想到這番好意卻換來嚴馭堂不贊同的眼神,「不必多事。」
「是奴才多嘴,請王恕罪。」嘴裡道歉,李進的唇角卻是微微上揚——因為主子已有很久不曾表現出這麼寵愛一個人的模樣了。
而在不遠處的樓台,有雙鳳眼一直注視著這一切,良久、良久……
第9章(1)
一如往常,元千夢在柔軟的被窩裡醒來。
她才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立刻換來映畫的輕斥,「小姐小聲一點!王剛趴在書案小寐,可別將他給吵醒了!」
「是嗎?」元千夢訝異的問:「他昨晚沒回床上睡嗎?」
既然她是他「未來的妻子」,嚴馭堂幾乎夜夜留在元千夢所在的靜安宮,只是他倆仍會各自佔據床的一角入眠。
「或許是政務繁忙吧!王昨夜一直在批閱奏章,查閱典籍,忙得很。」
「那,可有拿件披風替他蓋著?」
「李公公不在這裡,奴婢不敢斗膽僭越,要是驚醒王就不好了。」映畫對主子是直言敢說沒錯,對嚴馭堂卻是相當敬畏。
「幸好現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那他不是要凍死了嗎?」
「雖然王大概也不會介意,但奴婢認為,小姐說話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好啦!我知道。」她知道映畫會這麼提醒她,是因為這裡可不是普通地方。
吐吐舌,元千夢翻身下床,取來龍紋披風走向睡得很沉的那個人,輕手輕腳的替他蓋上。
第一次,她仔細打量起咫尺外那張醒著時令多數人望而生畏,睡著時卻像小男孩似的嚴馭堂的英俊面容。
毫無疑問——只要有眼睛的姑娘家應該都會被他過人的外表給吸引,再加上他權傾天下,坐擁江山與幾輩子都花不完的財富,有哪個女人不會心動?就連她也不例外。
其實她不時會幻想起與他並肩而立、攜手相看的情景……
只是她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這輩子,除了夏芷茵外,恐怕很難再有第二個女人能走進他的心裡……
直到現在,他的腰間仍緊緊懸著那條紅玉銀鏈就是最好的證據。
不自覺的歎了一口氣,她輕聲道:「要是哪天,您基於政治考量而娶了鄰國公主,對方不曉得會怎麼想?若是我的話,縱然能成為皇后,可喜歡的人內心完全被另一名女子佔滿,毫無自己的位置,我一定會很難過……」
這也是為何面對條件優異,待她也極好的他,她卻仍不斷的自我提醒——干萬不可以陷落……
「小姐要不要先梳洗更衣?」映畫來到她身邊輕聲詢問。
收回凝然的目光,她若無其事的點頭,「嗯。」
而此時,趴在案牘上的人眉間微微一蹙……難道這就是她內心真正的想法嗎?
就在元千夢著裝完畢的同時,一名侍女匆匆走進。
「娘娘。」
「噓!王還在睡呢!別吵醒他。」
「是……」侍女點點頭,卻沉默了。
「怎麼了?」元千夢看出她似有難言之隱。
「方纔太后娘娘派人來邀您一起前往御花園賞花。」
聞言,元千夢王僕兩人不禁面面相覷。
眾所皆知,從她進宮以來,太后娘娘對她不聞不問,就像沒她這個人存在似的,沒想到今日竟主動找上門,這怎麼不讓人心生疑竇?
「小姐……」映畫面有難色。
元千夢倒是很快的回神,「如果是太后娘娘的話……」
「你去回母后,就說朕要她今日一整天都陪在身旁,謝謝母后的好意。」
或許是睡夢中突然被吵醒之故,身後響起的低沉嗓音帶著幾絲粗嗄,惹得元千夢的心漏跳了一拍!
回過身,她看到方才沉睡的嚴馭堂披著龍紋披風傲然立於後方。
侍女正要領命而去,元千夢卻開口了,「這樣不太好吧?」她知道他的考量,然而這麼直截了當的回絕太后的「好意」似乎說不過去。
「沒關係,就說是朕的意思。」嚴馭堂對侍女強調。
「可是我想去。」若是其他人,大概就這麼算了——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元千夢卻不這麼想。
「你想去?」嚴馭堂頗感意外。
「不好嗎?」
「不是不好,而是沒有必要。」他不用想便能猜出母后的意圖。
「怎會沒必要?我是將來的皇后,與太后娘娘打好關係是很基本的事吧?」這是在人前的說法,實際上,元千夢想的是——她還得在宮裡待上好幾個月,若一開始雙方的關係便降至冰點,對彼此都沒好處,眼前好不容易有「破冰」的機會,她想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