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鈴聲把裴夜靜從過去的回憶中喚了回來,她一翻身,伸手勾住包包,把裡面響個不停的手機拿出來。
「蘇荷,又怎麼了?」才分開沒多久,這個奪命連環Call又追來了。
「夜靜,你真的不相親嗎?我剛才從我男朋友那裡又發現一個不錯的耶,我……」蘇荷正想滔滔不絕地說下去,就被裴夜靜打斷了。
「不要。」她深深歎口氣,「真的不要再找了,我不想再去吃什麼相親飯了。」
裴夜靜扶著額頭,對著天花板翻了翻白眼。
「可是……」蘇荷還想說服她。
「蘇荷,老實跟你講吧,我曾經有過一段婚姻,而且還有一個兒子……現在的我只想平靜的生活,不想再去碰那些情情愛愛了。」說完,不給蘇荷回話的機會就關掉手機。
陽光幼兒園的門口,站著幾位園裡的老師,她們正忙著把一個個孩子,送到前來接小孩的家長手裡。
其中站在門口左手邊的長裙女子最為惹人注目,一頭長髮隨意地散落披肩,一襲長裙顯得飄逸空靈,她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而那雙望著孩子們的水眸也是格外的溫柔。
「裴老師再見。」魚貫而出的小朋友在經過她面前時,都會揚起小手向她道別。
「再見。」她微笑著對每一個孩子道再見,輕柔的嗓音如春風和煦般拂過孩子們稚嫩的心田。
當送走最後一個孩子後,裴夜靜跟著同事們回到教室,準備收拾孩子們玩鬧後的殘局。
裴夜靜在進入教室後,轉過身來對後面的兩個年輕女老師說:「你們兩個先下班吧,今天你們不是都有約會嗎?」
「夜靜姐!」兩個臉上先是露出驚喜,隨後又變成了為難的神情,「可是……那麼大的教室,就你一個人……」
「沒關係,反正我回家也沒事,你們再不走,男朋友可是要生氣了喔。」裴夜靜對她們笑了笑,「快走吧。」
兩個人扭頭四目相對,然後轉過頭,高興地咧嘴笑,異口同聲:「謝謝夜靜姐!」說完,回辦公室拎起各自的包包,便一溜煙地跑了。
裴夜靜站在門口,望著她們兩個遠去的背影,莞爾一笑,果然還都是年輕小女孩啊。
她緩緩收回視線,開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玩具及各式各樣的小物品,她耐心而仔細地擦拭一遍,然後把它們一一放回原來的位置。一個小時後,她終於把所有的物品都放回了原處,盯著一排排整齊的玩具,裴夜靜的心微微一緊。
她的天天應該也像那些孩子一樣大了吧,他會不會也把玩具扔得到處都是呢?她真的好想她的天天啊,她不是個好母親,沒能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
眼眶慢慢濕潤了,淚珠一滴一滴地落在手中的玩具上。
看似早已癒合的傷口,其實只是被時間掩蓋了,它終究還是在那裡隱隱作痛。
許久,她抹掉眼角的淚水,甩了甩頭。
這時,走進教室的蘇荷問:「夜靜,你昨天說的是真的嗎?」
今天一整天都很忙,蘇荷一直沒有找到時間跟裴夜靜單獨說話,好不容易現在人都走了,剩她們兩個,她不問清楚,她今晚一定又會睡不著了。
「嗯。」知道好友的性格一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所以裴夜靜也不打算隱瞞。
無意瞥見裴夜靜眼角未干的淚痕,蘇荷心裡頓時有些明朗了。
「你兒子是不是也跟這些孩子一樣大了?」
蘇荷大膽猜測,裴夜靜是五年前才到這裡的,如果那時她的兒子剛出生,那就跟幼兒園裡的小朋友差不多大了。
「沒錯,他今年五歲了。」裴夜靜一臉的思念,「不知道他現在長得怎麼樣了,過得好不好?」
「願意跟我談談嗎?」蘇荷拉著她坐到旁邊的小沙發上。
裴夜靜點點頭,然後慢慢地向她娓娓道來……
許久,蘇荷才問她:「你還愛著你的前夫嗎?」
「沒有。」裴夜靜答得又快又急,想要掩蓋什麼似的。
蘇荷瞭然的一笑,「夜靜,你有,我幫你介紹不少的男人,可是你一個都看不上,最近我逼著你去相親,你也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可見你的心裡一直都沒把你的前夫放下,否則就不會到現在還是孤身一人了。」
「我……我只是習慣這樣的生活了,跟放不放下沒有關係。」裴夜靜狡辯道,她絕不承認自己沒有再談戀愛是因為邵琛的緣故。
「你騙得了我,但騙得了你自己嗎?」蘇荷一針見血,「更何況,你就不想見見你兒子嗎?」
「想,我作夢都想……」說到這,裴夜靜的眼眶紅潤了起來,「只是,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資格見他,畢竟我拋下他這麼多年。」說著,裴夜靜掩面而泣。
「你這個笨蛋,這有什麼難的,你去日本把他搶回來啊,你現在有一個穩定工作,而且平時還接一些兼職,收入穩定,有足夠的能力照顧你兒子了。」
「可是跟邵家比起來,我這些都不算什麼。」
畢竟邵家家業那麼大,錢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什麼,而且天天又是邵家的長孫,他們怎麼可能會輕易把兒子給她呢?
「可是你是他的母親,你有權見自己的兒子。」蘇荷知道她害怕,「夜靜,你之所以在幼兒園工作,應該是想慰藉自己的思子之情吧?」
「看著這些孩子,就像看到天天一樣。」只有這樣,她的心裡才會好受些。
「夜靜,你既然不想再談戀愛,那也不能一個人孤單下去吧,所以你就更應該把兒子要回來,否則以後你要怎麼過?」想到好友後半輩子孤苦伶仃,蘇荷就於心不忍。
「我搶不過邵琛的。」當年是她親口答應不再見兒子,如今反悔,邵琛怎麼罷休呢?
「這……」裴夜靜心動了,內心在掙扎著。
「無論如何,我都支持你。」不管裴夜靜去不去,蘇荷都站在她這一邊,只希望好友能開心。
「謝謝。」裴夜靜摟住蘇荷,「讓我想想。」
蘇荷對於她的遭遇感到心疼,伸手抱住她,給她一些安慰,希望老天爺有眼,能讓裴夜靜快點再獲得幸福,她暗暗祈禱。
一棟摩天大樓矗立在東京街頭,顯得十分突兀,讓人忽視不了它的存在。
氣勢恢宏的大樓顯得有些冰冷,但裡面的格局佈置得十分的人性化,可見大樓的管理者是個外冷內熱的人,然而身為管理者,此刻卻在自己的地盤上聽人說教。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唐凌氣急敗壞地怒瞪辦公桌後,那個氣定神閒的英俊男子,「邵琛!」
「我有在聽。」邵琛依舊埋頭處理文件,沒被好友的怒吼聲嚇到。
「那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他都著急得要死,可這位大人物卻一點表情都懶得施捨。
「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應該有什麼反應呢?」邵琛終於捨得放下手中的筆,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怒氣中的好友。
「拜託!有人想要吞掉你的公司,還叫做不重要的事?那請問對你來說,什麼才重要?」唐凌沒好氣地翻白眼,拿邵琛一點辦法都沒有。
「呵,現在除了我兒子,其它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邵琛滿不在乎地一哼,眸裡閃過一絲哀傷,稍縱即逝,快得讓人察覺不出來。
但唐凌還是看到了好友眼裡閃過的神情了,心裡一歎,「你還是忘不了她,是嗎?」
這幾年來,他一路看著邵琛走過來,離婚的痛苦外加獨自照顧兒子的辛苦,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琛,如果還是忘不了,那就去找她吧。」實在不願意看到他再這樣自我折磨下去了。
「凌,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去找她回來。」邵琛用大掌抹了把臉,神情哀傷,「當年她走得那麼決然,不留下任何屬於她的東西,就說明了她要斷絕與我的聯繫。這些年來,她一直沒有再跟我聯繫,甚至連兒子都不來見一面,可見她還是在怪我。」
邵琛閉上雙眸,靠在椅背上,表情十分的痛苦。
「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都這樣子?」唐凌可能無法瞭解好友的心理,但是他實在不願看到邵琛再這樣下去了,「邵琛,你如果覺得虧欠你老婆,那你就去補償她,而不是再這樣要死不活地過日子。」
再這樣下去,不用別人來吞掉公司,邵琛也會先把公司玩完。
「我還有機會彌補嗎?」邵琛張開雙眸,期待地望著好友,彷彿看到一絲希望。
「為什麼沒有?與其你這樣自責下去,還不如把她重新納入你的羽翼中。」唐凌給好友打氣,「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也給她一個機會。」
「五年了,說不定她已經有新的生活了。」這個問題縈繞在邵琛腦海裡很久。
他一直沒有去打探裴夜靜的消息,一方面害怕她的不原諒,另一方面又擔心她已經有新的生活,自己一定會受不了別的男人擁抱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