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對我覺得愧疚。」她擰緊眉心。「沒錯,三年前我們分手的時候我是很恨你,但都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嗎?」他小心地問。
「都過去了。」就算之前對他還有怒氣與厭惡,但由南詔回來後,這些情緒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他勾起笑,心裡終於踏實了。
「對我,你不需要再有愧疚,你為我做的事,已經夠多了。」她停頓一秒才又接著說;「你也知道我的,我是個很任性的人,脾氣又硬又倔,跟我在一起很辛苦,我們其實並不適合……」
「等一下,等一下。」他皺眉打斷她的話。「你在說什麼,前面聽得我還滿高興的,後面就開始不對勁了。」
她看著窗外的柏油路,說道;「答應跟你復合是我太衝動了。」
「你在說什麼?!」他瞪著她。
「我相信你可以找到更適合你的人,我……」
「等一下。」他打斷她的話。「你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
「不是突然,這陣子我一直有這樣的想法,不是衝動下的決定。」
「我沒辦法接受你的說法。」他將雙臂交叉在胸前。「你真的這麼想接這次的案子?」
她蹙眉。「這兩件事沒有關係。」
「那是因為我送錯禮?」
「不是。」她壓下煩躁的情緒。「我們真的不適合。」
「我倒覺得很合。」他說道。
她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好聚好散不行嗎?」
「我們這算什麼好聚好散。」他不以為然。「我都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你就開槍了,看到我的血流一地了沒?」
她斜睨他一眼。「正經點行不行?」
「我再正經一點,眼淚就掉下來了。」他沒好氣地說。
她忍不住揚了下嘴角,怎麼會有這種人,要他正經說話好像要他的命!
「你真的要跟我分手?」他問。
「嗯。」
「那我們先上床後分手。」他說。
她瞪大眼。
「至少讓我有個回憶。」他正經地說。
「你變態!」她忍不住罵道。「神經病。」
「要不要跟變態神經病上床?」他又問一次。「然後再好聚好散。」
她拿起車內的八卦鏡要丟他,他握住她的手腕。「好吧!我可以考慮分手,但是我要一個滿意的解釋。」
「什麼解釋?」
「分手的理由。」他立刻說。
「我已經告訴你了,我們不適合。」
「哪裡不適合?」
「個性。」她捺著性子說。
「我想不出這方面有什麼問題。」他認真地說。「我不是一直在容忍你嗎?」
她狠狠瞪他一眼。「是我在容忍你。」
他揚眉。「開玩笑啊你。」
她忍住氣。「我……」她深吸一口氣,冷靜,要冷靜。「好了,不管誰容忍誰,感情需要容忍就是不對。」
「為什麼?」他訝異地問。
「你在扮智障是不是?」她怒道。「感情是要相互理解體諒。」
「我是啊!」他用力點頭。「我就是瞭解你沒有幽默感,所以體諒你,容忍你。」
她真想狠狠賞他一巴掌。「夠了,簡直就是對牛彈琴,我們溝通不良,這就是分手的理由。」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比較不穩定,沒關係我可以體諒。」他露出溫和的笑,。
「你……」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他開車上路。「三年前我們交往的時候,有溝通不良的問題嗎?」
她瞄他一眼後轉向窗外。「我說了,我已經不是三年前的我了。」
「你現在的怒氣比以前多很多。」他淡淡地說。
她愣了下,沒回話。
「你變了,我也變了。」
她轉頭望向他,他也正好看向她。
「你知道我哪裡變了嗎?」他問。
她皺眉,他又想搞什麼低級笑話。「我不想再聽到胸毛的事。」
他一愣,而後突然哈哈大笑。「那……哈……那也是其中一樣,哈……」他笑得連車子都蛇行了下。
「你小心點。」她皺下眉頭。「現在在開車。」
「對,我要忍住。」他盡量克制自己,但嘴角仍是大大的咧著。「我指的不是胸毛,是更深層的東西。」
她瞄他一眼沒說話。
「感覺得到嗎?」他瞥向她。「我跟三年前有什麼不一樣?」
她盯著前方的十字路口,思緒一下被拉回兩人相識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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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你好,久聞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沒想到符女士這麼年輕漂亮。」
初見面,他就握著她的手不停甩動,輕浮,是對他的第一印象,然後她就看到了穿著白紗的自己。
她至今仍記得自己有多震驚,甩開他的手時,她在他眼中瞧見了詫異,她沒解釋什麼,他則繼續說著虛浮的話語。
「哎呀!真不好意思,是不是我的手汗太多了。」
接下來的話她一個字也不記得,反正就是一大串沒營養又長串的廢話,要真記住了,有病的就是她了。
後來當他知道他把母親符靚與她搞錯後,立即改稱她符小姐。
第二次見面,是在一位政要家中,他像前次一樣熱烈地搖晃她的手,不過這次在她不耐煩地想抽手前,他先撤了手。
「又見面了,晨風。」
她從符小姐變成了晨風,那天母親在旁,她不便發火,只給他冷釘子碰,母親卻熱烈地與他攀談。
「你認識我家晨風,她的朋友?哎呀!我真是太高興了,這孩子沒什麼朋友……」
「媽。」她打斷母親的話語。
「你是晨風的媽媽?別開玩笑了,怎麼可能!太年輕了,看起來只有二十幾歲……」
接下來所有噁心諂媚的話語她都沒聽見,因為她走到一邊圖清靜,等他們兩人一搭一唱的唱完整齣戲。
母親對他印象很好,說他人風趣,會講話,做事又認真,這樣的人打燈籠都找不到,還叫她不要老是臭著一張臉。
如果不是母親在旁,她會擺更臭的臉,有時她真不明白長輩怎麼老喜歡聽這種奉承阿諛的話,還聽得極為高興,明明就是巧言令色之徒,她最討厭只出一張嘴的男人。
雖然他們使的術法不同,但他們這行的圈子小,難免總會兜在一塊兒。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不是討厭我?」
在一次中國道術交流協會會場,他直言問了她一句。
她瞄他一眼。「討厭。」
她也討厭來參加這種聚會,她們符氏一族用的又不是中國道術,卻在這兒魚目混珠。
「哇。」他碰一下心口。「你講話還真直接,完全不考慮會刺傷我,可不可以再告訴我一下為什麼?」
「我討厭多話虛浮的男人。」她直接給他釘子碰,希望他知難而退。
「我懂了。」他深思地皺下眉頭。「其實……我私底下是很寡言,不喜歡說話的。」
鬼才信,她直接走開。
「喂。」他抓住她的手臂。
她不高興地回瞪他一眼。「放手。」
他立刻鬆開。「我沒惡意,也不是要吃你豆腐,只是想告訴你要有禮貌。」
她不悅地冷下臉。「是你沒禮貌。」
「我跟你說了我不是要吃你豆腐。」他無奈地攤了下手。「你就算討厭我,也不能在講話中轉頭走開吧!」
她皺下眉。
「從你踏進這兒開始,就一直臭著臉,額頭上只差沒刻著——近我者死。」
她還是沒說話。
「社交的時候,最好還是做點表面功夫。」他以手指推了下自己的嘴角,示意她笑一下。
「我不喜歡做表面功夫。」她的個性就是這樣。
他微笑。「看得出來,如果你真的討厭做表面功夫,不如待在家的好。」
她才要接話,他接著說;「我知道,為了生計不得已。」
聽見這話,她的臉色再次沉下。
年輕時的她,個性冷傲,自尊也比人強,許多話聽了總覺刺耳,而這話她聽起來更是刺耳。
正想給他個致命眼神時,他又說了,「唉!說到這兒,我就要佩服五柳先生了,年輕的時候我也給自己取了一個外號,也算是向陶淵明致敬,那時候我都自稱五斗先生。」
怎麼會有這種無聊又自以為有趣的人,她徹底的看不起他。
「五斗櫃比較適合你。」她忍不住譏諷回去。
他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讓她幾乎也要看不起自己了,竟然在這裡跟他一搭一唱講這種沒營養的話,她什麼時候變成搞笑藝人了。
「等一下,哈哈……你別走啊!沒想到你也有搞笑的潛質。」
她面目緊繃地快步想遠離他,沒想到他卻像黏皮糖一樣緊跟著她。
回想起過去這一段,她常忍不住捫心自問,她怎麼會跟他交往?她當初怎麼會答應的呢?
他徹頭徹尾就是一個討人厭的笨蛋,或者……笨的人其實是她?
兩人關係的轉變,在他開始與父親熟稔以後,她還記得那天一打開門,就看到他站在自家門口,她的心情頓時惡劣到極點。
「你來幹嘛?」當下她連基本禮貌都顧不得。
「我可不是來找你的,你不要擺臭臉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