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什麼也瞞不了你,你還是那麼容易就把我一眼看穿了。」唇角輕揚,蘇世齊的臉上浮現淺淺的笑意,直言道:「是的,我就要結婚了,我的未婚妻是個美籍華僑,婚後我準備與她一同定居美國。」
聞言,朱心語微笑給予祝福,「那麼,我就在這裡先恭喜你一聲了,新郎倌。」
「心語,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完全沒有變,總是這麼大度,不記恨、不記仇。永遠為別人著想。」
蘇世齊笑了笑,又道:「儘管我們過去曾經分分合合多次,但我最欣賞的,還是我們最後一次分手時你決心離開的模樣。」
「世齊,其實我對你……」
「你什麼都不必再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他尷尬地打斷她的話,不想讓自己更加自慚形穢。
「對於當初我是怎麼一手毀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心裡很清楚。」
他輕快的語氣中藏著一絲苦澀,以前刻意傷害她的那些惡毒的話、粗暴的行為以及瘋狂的舉措,又從他腦海深處再一次浮起,直撻伐著他。
「我必須承認,過去的我的確是個失敗的情人,不過,那位紀總經理,他對你倒是挺有心的呢!若不是那天他對我說了一席話,我也不會這麼乾脆,逼自己忘掉過去,對你徹底死心。」蘇世齊回想著道,突然,他接著笑問:「你想不想知道,那一天他究竟對我說了些什麼?」
朱心語微微一笑,沉默的聽著。
「他告訴我,每個女人都曾經是個天使,當她愛上一個男人時,便會折斷翅膀墜落人間變成凡人,所以無論怎麼樣,都請不要辜負那個曾經拿出真心待你的女人,因為她已沒有翅膀能再變回原來的天使。」
說到這裡,蘇世齊一臉愧疚的歎息。
「我必須承認,他真的很會說話,而且他說得一點也沒錯,以前是我太不懂得珍惜了,才讓你受這麼多折磨,真的很對不起。」
「那些都已經過去了。」她搖搖頭,釋懷的笑道:「我早就忘了,你也不必繼續放在心上。」
像是解開了束縛一般,蘇世齊頭一回覺得心上的重擔輕了一些,讓他可以像個老朋友一般跟她說話。
「對了,你跟他……那個紀總經理,他應該向你求婚了吧?我的意思是,以前你不是老說著,希望在三十歲以前結婚當媽媽嗎?」
說到這裡,他發現她的臉色瞬間一沉,看起來像是經過一場打擊似的。
「怎麼了?」蘇世齊執起她一隻手,將她冰涼的小手握在溫熱的大掌中,頗為關心地問。
由於他並沒有加強手勁的意思,也並沒有太過逾矩的舉動,單純只是想安慰她,別無他意,所以朱心語也不覺得有把手抽回來的必要。
「我大概是受到詛咒了吧。」她自嘲的笑了笑,「我的人生應該跟愛情無緣。」
「你們吵架了?」蘇世齊猜測道。
「不。」她淡淡的糾正,「不久前……我們分手了。」
聞言,蘇世齊滿臉震驚,然後不悅地問:「是因為他有別的女人?」
「不,他對感情很專一。」這也是她最迷戀他的一點。
「既然這樣,為什麼你們還要分開?」蘇世齊不禁替她感到可惜,「難道,你不怕這輩子再也遇不上那麼好的人了?」
聽著,朱心語的心像被針刺了一下,淡淡地把目光轉向別處,藉以掩飾眼裡痛苦的神色。
將這一切看在眼底的蘇世齊,忍不住輕歎了聲。
「雖然我不明白你與他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心語,你千萬別學我,非等到失去了一切才後悔莫及。我不希望你像我這樣,因為不懂得如何表達心裡的愛意,總是只想著佔有,卻不懂得付出,最終親手摧毀了一份真摯的感情。」
蘇世齊溫和的嗓音帶著真誠的關懷。
「心語,聽我說,男人的心有時也是挺複雜的,偶爾也需要你小心的去解析、去探究。」他笑看著曾經愛過的女人,給她最後一句忠告,「直到這些日子以來,我才知道,其實幸福是有秘訣的,只要事先知道這一點,不管飛到多遠、不管去到哪裡,都能得到幸福。」
「謝謝你,世齊。」儘管朱心語的笑容依然顯得有些勉強,但她還是深深感受到一絲暖意。
「今天你讓我明白了許多事,現在我腦子也清醒多了,我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怎麼做。」
「那麼,就祝你好運了。」見她又變得開朗起來,蘇世齊鬆了一口氣,道:「對了,婚後我會一直待在美國,臨走前,我可以跟你要一個最後的擁抱嗎?」
「別說什麼最後不最後,這樣太不吉利了。」她笑著糾正道,「不如說,這是慶祝我們拋開了過去的芥蒂,成為朋友的第一個擁抱。」
遠遠的,一雙顯得沉冷的眸子,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令人心碎的一幕。
紀展勳看著她衝著那個男人笑、看著她主動的給那個男人大大的擁抱,他的心扭緊了,感到極為悲哀。
她那抹溫柔的笑容是他從未見過的,那麼坦然、那麼毫無防備,那麼令人喘不過氣來……
一直在不遠處觀看這,一切的紀展勳,覺得自己的心像是逐漸往下沉,眼前所見的情景令他無法喘息,當他感到胸口襲來一陣難忍的悶痛時,這才意識到自己再也無法繼續與他們待在同一個地方,忍受他們如此親暱的一幕。
紀展勳猛地起身,頭也不到地衝出店門,茫然地走在街頭,感覺天空突然變得和他的心情一樣黯然……
第10章(2)
朱心語今天穿得很簡單,深藍色的荷葉裙,珍珠領緞面上衣,腰間束了一條寬腰帶,不但清爽高雅,而且和她的氣質也很相配。
今天是紀展勳出差回國後的上班日,因此她比平常還早了半個小時來到公司,並且有意無意的在大廳櫃檯前徘徊。
「朱姐,你今天怎麼看起來有些魂不守舍?」抬起頭來,徐嘉嘉一雙疑惑的眸子瞅著不斷在櫃檯前晃來晃去的女人。
聞言,朱心語愣了一下,唇角不自然地扯開一抹微笑,「呃,我……我有嗎?」
「沒有嗎?」都快一個小時了,就看見她一臉忐忑地在櫃檯前閒晃,地毯都幾乎被她不停踱步的腳踩禿了。
「朱姐,你是不是在等人啊?是今天公司有大客戶來訪,所以你……」
話尚未落盡,只見徐嘉嘉原本傭懶的嗓音隨即揚高了八度,一臉精神抖擻的朝大門口笑喊。
「總經理,你可終於回來了!出差還順利嗎?」
相較於徐嘉嘉一臉雀躍,朱心語卻像是瞬間化為石頭般,好半晌沒敢將身子轉過來。
「嗯,很順利。對了,公司裡沒什麼事吧?」
紀展勳低沉的嗓音在身後揚起,前面的那一聲「嗯,很順利」明顯是對徐嘉嘉說的,至於後頭那句問話……
是對她說的嗎?
由於朱心語遲遲沒有回應,舉止也相當反常,就這麼傻愣愣地站著,連看也不看紀展勳一眼,讓徐嘉嘉忍不住皺起眉頭,悄聲提醒了她一句。
「朱姐,總經理在問你話耶!」她這樣不看人家也不回答是想怎樣?等著被總經理炒魷魚啊?
心臟沉重的跳動著,腎上腺素也已經隨著她的血液奔流,朱心語暗暗告訴自己,別再自欺欺人了!
就算兩人已經分手了又怎樣?他還是她的上司,她還是必須盡心盡力的為他工作。
況且,她在工作上一向表現得很好,事實上,應該是公司裡最好的,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思及此,她緩緩的轉過身來,並強逼自己揚起一抹微笑,「請問總經理是在跟我說話嗎?」
紀展勳聽得出她是故作輕快,也感覺到她的強裝鎮定,於是他沒有擺臉色,也沒有故意端起主管的架子,而是以半開玩笑的回答。
「不然呢?」他的笑容完全沒有一絲溫度,語氣卻仍保持得相當溫和,「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的特助應該還是你吧?」
「是。」朱心語輕應了聲,主動迎上他的目光,正要開口跟他報告上星期公司營運的狀況,但他卻很快地將眸光移開。
「先整理一份匯報給我吧,下班前放在我辦公桌上,我自己會看。」淡淡地丟下一句,他甚至沒有等她回話,便橫過她筆直的離去。
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走遠,朱心語黯然的垂下頭,不禁在心中淺歎了聲,低聲咒罵著自己,都到這個地步了,她到底還想要挽回些什麼?
想起幾天前,自知闖下大禍的羅國安跟她解釋了一切,說那天全都是因為他喝多了,加上找工作又四處碰壁,才會在心情極度不佳的情況下胡言亂語,請她別當真。
學長的話還言猶在耳,從他急切的語氣中,她看得出兩個男人之間深厚的友誼,也看出他對紀展勳的品行與人格百分之百的信任。
而她,這個與他最親密的情人,卻只是聽了別人幾句醉言醉語,便相信他就是這樣一個卑鄙小人,把他過去種種的好全部抹殺,甚至固執地將他拒於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