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是這裡嗎?」
「應該是吧!『日出之形』在太陽下發出的毛光是指向這。」
蘭飛捧著手上又已縮回成蛋的「日出之形」。平日若沒事,這顆玩意兒幾乎都縮進蛋內睡覺,為了研究怎麼從它身上找到線索,她和這隻小玩意溝通、獻媚甚久,才知道要從它身上的毛光順向來找線索。
這個會飛的狗蛋——是的,她在內心是這麼叫——不曉得和她是有緣還是有仇,從一開始就黏上她,對莫英東很和氣又害羞,對她很驕傲又不愛搭理,卻偏偏只往她身上待,且如果她也對它擺出驕傲不搭理的態度,它就會變成氣跳跳的蛋,像之前一樣跳到她身上彈打她,直到她「和顏悅色」的陪笑回應,這顆會飛的狗蛋才會停止它彈跳的暴行。
她真是何其有幸呀!罕有、罕見的生物專門喜歡遇上她,都莫名其妙就落到她都上,她那比人罕見又在靈界快絕跡的座下聖獸,就是這麼來的。而她還不能不接受,否則會有人說她不知惜福。
看著眼前的環境,完全就是那個龜毛、難纏的魔使者居處沒錯。魔使者雖愛游居人界各地,但是整個居所帶著走,且不脫喜居險要又看似不毛之地,再搞一堆看起來就是蠢毒魅魅原生處的入口來嚇喝人。
「這裡的主人……性格好像不太好。」看著這片險要環境,莫英東老實道。
「魔使者以刁鑽聞名,尤其對聖院的人,向來難纏到底,此回只能碰運氣。」蘭飛將身上帶有隔絕力量的鏈墜與手鏈取下,一同將已縮成蛋的 「日出之形」放進身上的隨身小袋。
今日她是以光城聖使來訪,因此不能帶任何掩飾或隱藏身份的物品在身,這是對「人界三賢」的尊重。
「你和這位魔使者見過?」聽她口吻不太帶勁。
「每一位光城聖使正式授封後,第一要務,就是尋找『人界三賢』面謁。在光城聖院內,十四星宮神將以上的人,全都見過這位魔使者。」就算不想見、不欲見、不爽見,也沒法子,聖院規矩,而且還要帶回「人界三賢」所給的信物才算完成面謁。
「這是認同新一任聖使還是神將的儀式嗎?」否則何必一定要見過「人界三賢」。
「年輕人,這叫『敬老尊賢』,學著點。」橫眼掃過這個總愛一派評頭論足、自以為是的小子。「對比你年長的、有品德的、有崇高地位的,都要抱持一種後進的謙虛與學習,懂嗎?」哼!
「這一直是我輩所抱持的學習態度,只歎年長、有品德、又有崇高地位可學習的、雖大有人在,卻難有機會跟在一旁學習,反而必得跟著的對象都是……唉!」
「你看著本聖使講這句話,是想怎麼樣?」
「我只是力行好青年原則,眼之所及符合言之所意。」
「挑釁本聖使是你的人生目標嗎?」否則幹嘛老和她作對!
莫英東看著她,俊朗的面容綻出燦爛一笑後,有禮貌糾正。
「希望你別小看一個有為少年的人生目標。」他亮出掌背,一道圓形光輪浮綻。「一個年紀輕輕就被日帝授予祈光紋印的少年,未來的人生目標與成就,當然是輝煌到會刺眼,損損光城聖使,充其量是生活中一種完樂的調劑。」
「玩聖使是——生、活、調、劑、呀!」蘭飛的唇角,抽搐般的牽起有生以來最陰森的冷笑,連鼻腔都逸出很微妙的冷哼。「年輕人,你過的生活真是奢侈吶!」
「哪裡,我只是盡量不讓自己和委屈結緣,懂得享受生活。」
深深長吸一口氣,而且還要把氣吸得越長越好,讓自己不容易把怒氣竄上,接著緩緩吐掉,就算眼角閃過殺氣也要不著痕跡。
眼前這個仗著靠山,狐假虎威的傢伙,還沒完完確定他的身份來歷前,最高原則——當一隻軟體動物,隨人說圓講扁,頂多稍微變形一點而且。忍,未來她有得是能力討回!
「你的臉色和表情,看起來真說不上好看……挺猙獰的。」莫英東端詳她抽動一邊唇角又扯回來,另半邊臉要笑不笑的詭異。「振作一點,雖然是個剖了一半的聖使,怎麼說也還是個光城聖使,真不行,還有帥氣不凡、前途輝煌的我會罩你的。」
他大方拍拍她的肩,想表達他毫不吝嗇的風度與鼓勵。
「哈——」對這種明著損、暗著刻的話,還一派自以為義氣的表現,令回來意氣風發、傲氣不凡、總是擒魔除惡到令人仰視的春之聖使蘭飛,忽然發出怪異的笑。「哈哈哈,呵呵呵,沒想到身為四季之首的我,淪落到要別人罩!」
「你整個臉色看來更黯沉的感覺,沒問題吧?」
如果不是以她現在的狀況,不想妄動靈力和體力,要在以往,管他是不是什麼來頭不凡的人,就算真是司律庭派出來明查暗訪的各個聖使、神將,敢這麼惹她,就算她春之聖使內心是個有崇高修養的人,她的拳腳也會自動屏棄修養。
「能有什麼問題呢?」忍著牙關狠切的磨齒,她背過身,以防自己再看著那張臉,手腳真的會自動招呼過去。「本聖使只是感歎幾個月前,我比你更懂得享受生活呢!」
哼哼哼!我是一隻軟體動物、一隻會自動變形的軟體動物,忍一時之氣,以大局為重,等將來再把走掉的形「扳」回來。
再一次的告訴自己,大神官她都痛扁兩次,也不怕對上神學院那一卦,揍這小子——指、日、可、待!
「看來,要見到魔使者,唯有你能辦到。」將笑容固定好在唇角,蘭飛才再回過身面對眼前的傢伙,朝他綻出和氣好臉色。
「哦?」這話果然讓莫英東雙眉挑起。
「魔使者性格獨特,喜好也很獨特,我很難符合……他的要求。」既然說在不宜妄動手就智取,找個人給這小子下馬威。
「魔使者見光城聖院的來使會有什麼要求?」
「只能說 ,有些事,身份反而成了一種阻礙。」見他眉頭皺出疑惑,蘭飛一派聳聳肩道:「再怎麼說光城聖院以維護人界安全,專逮擅入人界為禍的妖魔,魔使者雖是代表魔界在人界的專使,畢竟對妖魔有著血統之緣,他對光城聖院的人專愛刁難是其來有自。
「面對光城聖院負有任務的來使,魔使者再怎麼難纏,也該有一定程度吧!」身為「人界三賢」之一,對事情輕重該是自有分寸。
「『人界三賢』是三界在人界各自的代表,和光城聖院頂多是一個默契的互動關係,就像『荒魁之原』的賀格公爵一樣,有自己的想法定見,賣不賣光城聖院的帳,非能強求。」賀格公爵如果不是和人界之父與學院長情誼特殊,立場上,他應該是偏魔皇大公。
「總之呢,以魔使者而言,你能見到他的可能性比我大。」她再次擺手表達無奈。「應該說,如果連你都見不到,那很難有人能見到了,因為依魔使者見人的癖好,本聖使完全不可能的。」
「可是聽起來頂多和光城聖院有些歷史環境上的心結而已,會因什麼癖好而刁難光城聖使嗎?」
他媽的!這小子怎麼這麼難說動,是不曉得太精明會提早夭折嗎?
「難說呀!魔使者如果喜歡的是有為的少年、聰明的年輕人、光明前途的小伙子,我自然沒一樣……比得過你,當然也只能讓有能力的人來。」
笑,要撐住微笑,目的的達成不在乎過程,只在乎結果,小小丟點顏面,換來一吐怨氣的大大爽快,太值得了。
「喲,看不出你還有自知之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該稟著直言以告的情操。唉,想四季司聖在人界傳的多麼厲害又神秘,總帶給人無比的信心,結果真正一見其中的四季之首,真是——唉!」莫英東重聲又長音的大大歎息。
「真不曉得是封印挑人時,是不是正好出了什麼錯,否則為什麼會降低水準,還是光城聖院有問題。嗯,你又深呼吸了?」還閉著眼睛吸了好長一口氣才吐掉。「聽說光城聖使都有一定的胸襟,對一個說真話的人,你不介意吧?!」
「介意——什麼呢,呵呵!」咬牙硬撐出胸襟與氣量。「你能說我就不、介、意啦!」
「那太好了。」他當下不客氣,再次滔滔大論。「畢竟封印主人大可不開玩笑,萬一封印降下來的時候,遇上閃電打雷,不巧過程中被雷打到,降錯人是有可能發生的。不過,聽說你自幼便領受春之印,當天還風和日麗的,唉,那就純粹是封印降低了挑人的水準……怎麼了?」
幹嘛忽然走到前方的大樹旁,身體歪塌像癱了一邊靠著,挨著樹身,軟不拉幾得像蠱一樣蠕蠕動動。
「我是一隻軟體動物、我是一隻軟體動物,一字暫時會變形又心胸大的軟體動物,未來我會很厲害、未來我會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