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她的不捨,他替她想了個辦法,「要不這樣吧,咱們合夥,我出一半的銀子頂下那間鋪子,名義上那間鋪子是我的,你阿瑪也就無話可說,那間鋪子是你整治出來的,以後還是交由你打理,賺得的銀子你分七成,只要分給我三成就好,你看如何?」
「你真要與我合夥?」拂春有些意外,沒想到他竟然要與她合夥,還讓她佔大頭。
「你不是不想收了鋪子嗎,只有這個方法能讓你保住那間鋪子。」
「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她不解的問。
永玹微笑著溫言回道:「咱們相識一場,勉強也算是朋友吧,朋友有難,出手相助還要理由嗎?」
聽他這麼說,拂春先是一訝,接著爽快的接受他的好意,「好,既然你拿我當朋友,那我也認了你這個朋友,以後你有難時我也會幫你。不過三成你太吃虧了,還是分你四成吧。」原本她是想要分他一半,但鋪子若仍由她打理,她總要收些辛苦錢。
他沒再推讓,含笑道:「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明早我就差人送你回去。」
「不要,我難得出來一趟,想多待幾天再回去。」她才不想這麼快回去見她阿瑪。
永玹略一思忖,提議道:「你若真不想回去,要不先跟著我吧。」
「可你不是奉皇命出來辦事嗎?」
「你會武功,有自保的能力,跟著我倒也無妨。」與其放她一人,倒不如把她帶在身邊安全,而且說不得等回去之後,他便可以向皇上提那件事了,他已經……等了好幾年。
第4章(1)
「拂春開舖子全是為了貼補家裡的花銷,你怎麼就那麼狠心,對她又打又罵,要是我女兒有個什麼萬一,我跟你沒完!」
女兒一夜未歸,白佳氏差人去琬玉那兒,還有她三舅那裡,甚至連她交好的幾個朋友那裡都找過了,沒人見過她,等了一宿的她急壞了,擔憂的埋怨丈夫。
女兒不見蹤影,瓜爾佳常德何嘗不擔心,也對打了女兒的事有些後悔,但他這人素來要臉面,依舊嘴硬的道:「她做錯事,我還打她不得嗎?你就是太寵著她了,才讓她這般驕縱,受一點氣就離家出走!」
被他這般指責,白佳氏再也受不了,將這些年來隱忍的委屈一股腦的哭訴出來,「女兒是我生的,我寵著她有什麼不對?再說,別人家的女兒可沒我女兒那般懂事孝順,她小小年紀就知道幫著我攢銀子,否則你以為憑你那點俸祿,哪裡夠供養著嫂嫂他們?她甚至為了不想我變賣首飾,冒著生命危險跑去抓朝廷的欽命要犯,這麼乖、這麼好的女兒,你還不分青紅皂白的責怪她,你還有沒有良心?」
瓜爾佳常德平日裡除了朝廷公務之外,府裡的事他是不管的,全由妻子操持,銀兩不夠,妻子也不曾向他訴苦過,全都自個兒想辦法解決,且兩人成親多年,這還是妻子頭一次在他面前哭,他一時之間有些慌了手腳,只能輕拍著她的背安撫道:「好了好了,你別哭了,拂春不會有事的,興許晚一點就回來了。」
女兒一宿未歸,他也一夜未眠,今日早朝甚至還告了假,留在府裡等她,原本是想等她回來,要再好好訓斥她一頓,可如今他只盼著女兒能平安回來就好。
晌午時分,驛館送信的人來了。
夫妻倆看完女兒托人送回來的信,白佳氏這才放下高懸的心,見丈夫張嘴似是想責備女兒,她搶先一步說道:「拂春跟著玹郡王出去散心,回來後你可不准再罵她。」
「我……罷了、罷了,隨她去。」妻子都這麼說了,瓜爾佳常德也不好再說什麼,拂袖離去。
拂春穿著一身灰藍色的衣袍與永玹同坐在一輛馬車裡,她好奇的問道:「永玹,咱們這是要上哪兒去?」
她出來沒帶換洗的衣裳,他命人替她買了兩身男裝,方便她行走。
她先前已分別寫了三封信託驛館的人送回城裡,一封是給額娘,讓她不用擔心她,一封是給何水娘,交代她鋪子的事,另一封是給三舅,告訴他自己暫時不在京城。
「去年有幾個是城送往朝廷的稅銀被劫,遲遲追查不到犯案之人,皇上命我來查辦。」
拂春驚訝道:「竟有人那麼大膽,連朝廷的稅銀都敢劫!」搶劫稅銀可是殺頭的重罪。
「先前皇上曾派人前去調查,卻查不到什麼線索,不久前又有一批官銀被劫,押運官銀的人同樣全都被殺,而那些劫匪和官銀也同先前一樣,全都消失無蹤。」永玹將他此番要去調查的事簡單告知。
她思忖道:「要劫走那些官銀,應當需要不少人手,這些人的武功必定不弱,才能一口氣殺死那些官差。」
他頷首續道:「沒錯,那些人一再劫走官銀,官府不僅抓捕不到人犯,連犯案之人是誰都不知道,十分不尋常。」說完,他抬目瞅著她,扮成男裝的她頭上戴著頂黑皮瓜帽,一頭長髮束成一根辮子,面容俊美亮麗。
他回想起當年第一次在英武郡王府裡見到她時,她穿著一身紅色衣裙,張揚明亮得宛如一團火焰,令他移不開目光。
拂春低垂著眼眸,抬指輕點著下顎,思忖著案子,突然間靈光一閃,抬起眼興匆匆地道:「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冷不防迎上他凝視著她的眼神,剎那間彷彿跌進一汪幽沉不見底的深潭中,她猛地一怔,下一瞬間回神後,她質問道:「你做什麼這樣盯著我看?」
永玹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稱讚道:「你扮成男裝,模樣挺好看的。」「是嗎?」她抬手摸了摸臉,雙頰莫名有些臊熱,覺得自個兒好像被他給調戲了,她覷向他,也回敬道:「你用不著自卑,你長得也不差,只比我差了那麼一點點。」
他不由得失笑,「我是說真的。」他確實是真心稱讚她。
拂春挑了挑眉笑道:「我也沒騙你呀。」見他忽然又瞅著她直看,那眼眸黑沉沉的,讓她有些心悸,她連忙將話題拉往正事上頭,「對了,我方才想到,你說那些官銀被劫,會不會是出了內賊?有人通風報倌,勾結了匪徒,暗中掩護他們,才讓他們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著官銀逃走。」
「是有這個可能。」沒想到她能想到這一點,永玹不由得面露讚賞。
看他似是認同她的想法,她不禁有些小得意,「你放心,既然同你一塊兒來了,我會幫你一起調查個水落石出。」
「那我先多謝你了。」他帶著笑意的眼底,隱隱滑過一絲隱晦難辨的寵溺。
她大氣的擺擺手,「用不著客氣,咱們是朋友,又是合夥人,互相幫襯也是應當的。」
永玹的眸底映著她那張俊麗耀眼的臉龐,忽然間覺得這趟帶上她,是個十分明智的決定,藉著這次的機會,也許他能實現多年的願望。
「對了,那天回去後,你那位表妹可有去向你額娘告狀?」中午時分,拂春坐在溪邊不遠的樹蔭下,與永玹分食著乾糧,一邊與他閒聊著。
提起這件事,他輕聲低笑,「說了。」而且在知道自己不會娶她後,雪瑩就哭著回家去了。
「那你額娘可有罵你?」她將最後一口乾糧送進嘴裡,聽著樹上蟬鳴聲聒噪不休,拂來的風帶著躁熱的暑氣,吹得人昏昏欲睡,她有些撐不住,眼皮直往下掉。
「我解釋過了。」見她似是想睡,他道:「你想睡就睡會兒吧,這時日頭正毒,晚點再啟程也不遲。」
「好,那我瞇一會兒。」拂春放心的闔上眼,背靠著樹幹,沉沉的睡了過去。
永玹守在她身邊,靜靜的注視著她,覺得這一刻天地間彷彿安靜得只有他們。
他凝視著她的眸光流轉著一抹深重的情思,初次相見,她就在他眼裡烙下了濃艷的色彩,從此再難以抹去。
盛夏的陽光,有幾縷穿透過枝椏的縫隙灑落下來,他移坐到她身側,替她擋住陽光,同時也讓她垂下的腦袋枕靠在他的肩上,他閉上眼,唇角微微揚起,輕輕地握著她垂在身側的手,過了好一會兒才放開。
半晌後,拂春幽幽醒來,發現自個兒竟枕著他的肩睡著了,有些訝異。「你怎麼坐到我旁邊來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覺她睡得極香。
兩人的身子緊靠在一塊,親密得彷彿是一對愛侶似的,這念頭一閃而過,讓她不由得有些羞臊。
永玹溫言微笑道:「我看你睡得似乎不太安穩,擔心你扭了頸子,索性坐過來當你的枕頭。」
見他的神情一如往常,沒什麼異樣,彷彿真是一片好意,她撓了撓臉,說道:「哦,那多謝你了。」她站了起來,「我去溪邊洗把臉。」順道把臉上那莫名的臊意給洗掉。
走到溪邊,她蹲下身,雙手伸進溪裡,掬著溪水潑著臉,冰涼的溪水讓暑氣消減了幾分,她站起身,正想把絲帕掏出來擦臉,眼前就遞來條白色的絹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