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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陳毓華

  安娘子卻告訴她不可以一個人往深山裡去,山裡聽說有熊和狼,就算大男人也要結伴才敢往裡走,她一個小女子要隻身進去,不成了野獸的點心才怪。

  安娘子一片好心,她哪能不點頭稱是,但是那山頭對她的吸引力太大,好啦,她只是小小的陽奉陰違,私下又往山裡去幾趟……而已。

  她發現山裡頭到處是寶藏,樹的種類就不說了,單就能吃的東西來說,除了菌子和木耳,各種野果野莓,還有快結果的野山葡萄、野柿子樹、雷筍,還有雨後就會像春筍般冒出來的蘑菇。

  他們家後山壓根就是一座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寶庫。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做熟不做生,她看來看去、想來想去,做其他買賣她真的沒底氣,但是木料就不一樣了,那是她從小摸到大的,因此才敢大膽的應承他人那些東西。

  至於那些她想做,卻還不知道能不能做得成的東西,她現在還沒本事去冒險,不過將來,只要她肯打拚,一定有機會!

  「十四郎是覺得我吃虧了嗎?」他面無表情的時候心思讓人猜不透,但是只要眼一轉,也不知為什麼,她竟能猜出個五、六分。

  他冷冷瞥她一眼,似是認同,那目光在魚小閒看來居然有那麼些鷹隼的味道。

  原來他的胳臂還知道要往裡彎,知道袒護自己人,怕她吃虧。

  「我爺爺總說吃虧就是佔便宜,村裡人給我方便,我又哪能斤斤計較那麼多,其實都是一些簡單活,等我拖回來的木材晾乾了就可以派上用場,到時候他們覺得我的東西好,以後需要置辦傢俱什物的時候便會想到我。」

  她不只畫了大餅,還想著能賺錢。

  「你自己拖木材回來?」他又寫道。

  「還沒有趁手的工具,剛開始只能先尋些粗棍子和竹子拖回來。」

  她是傢俱設計師,但並不止於拿筆在紙上作業,還能實地熟練操作。

  爺爺是個坐不住的人,只要不用上班、上課的日子,他就會去三峽祖師廟和那邊的木工師父混在一起。

  她這個小跟班自然只要爺爺走到哪也跟著泡在哪,爺爺手把手教她木料的知識,刻刀、刨刀就是她的玩具,常常爺兒倆各自背上飲水和簡便工具,帽子一戴,山路上再撿根趁手的枴杖,就上山去認樹,常常一入山就好幾天,吃睡都在裡頭。

  只是她作夢也想不到,她穿越過來這裡,竟然還是要靠木料吃飯……前世今生,只能說她跟木頭真的有緣。

  「過兩天我尋思著和安娘子趕集去,把刨刀、柴刀、鑿子等工具買回來,就可以開始還債了。」

  她這人沒什麼優點,在決定一件事情以前,她會思慮千遍,可一旦決定要做,便勇往直前,八頭馬車也拉不回來,她相信自己一步步總能走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來。

  原來她攢那些碎銀是打算要用來買工具的?

  田十四發誓自己並沒有打算要與她說這麼多話,但是不知不覺對她的疑問越多,就越想弄清楚,一問之下便欲罷不能了。

  「啊,我差點忘了,趁著十四郎你今天精神好,外面日頭也不錯,把身體洗一洗吧。」她一擊掌。

  田十四發誓他聽到的話絕對不是問句,她也不是真心要徵求他的意見,因為她話才說完,人已經走了出去。他還沒拉下臉,就見魚小閒雙手環抱,抱著一隻中型的浴桶走進來。

  田十四的下巴掉得幾乎收不回來。

  她哪來那麼大的力氣?

  難怪她說她會木工,就這把力氣對付起木料來,他前面所有的猜疑都能說得通了。

  「臨時湊合著用吧,村裡都沒有我想要的大浴桶,以後我們自己做一個大的,再灑上花瓣、精油,這樣泡澡才舒坦。」

  花瓣、精油?

  花瓣,他聽得懂;精油,那又是什麼?

  一下分不清心底那絲古怪的感覺是新奇,還是旁的什麼,魚小閒已經幾趟來回把水提來,再三兩下把他剝光,推進浴桶裡了。

  魚小閒在現代不是沒有見過露胸露腿的男人,那些拍露點寫真的巴西球員,一個個身材好得叫人犯罪,電影裡猛男的身材哪個不叫人口水直流,說穿了那些猛男賣的就是身材,讓女人意淫用的……欸欸欸,不可以這樣褻瀆人家,現代女子精神生活貧乏,猛男肯出來賣肉,身為現代女性的她當然很不客氣的收下嘍!

  不過她的C羅如今只能永遠不見天日的活在她的計算機裡了!

  至於眼前這個田十四,他沒有那些球員的身材有看頭,因為生病,皮膚帶著青白,又加上營養不良,肋骨瘦得一根根跑出來,唯一讓她臊得滿臉的是他胯下的大物意外的雄偉,她不小心睇了一眼就趕緊別開眼睛,用手裡的細棉布巾飛快蓋住重點。

  她好歹還是個黃花老閨女好不好?

  一泡進舒適的熱水中,田十四全身上下彷彿都發出舒服的喟歎,身體一動都不想動,任由魚小閒替他搓背洗頭,伺候他沐浴。

  現下的他要計較男女授受不親,委實矯情。

  她餵他吃飯,還說要請郎中回來給他看病——雖然尋常郎中解不了他身上的毒,她還把這破屋整理得像一個家的模樣,還幫他洗澡,這些事,除非身為他的妻子,誰願意做到這個分上?

  他的心有些擺盪,雖然他已經足夠確定,這女子雖有張他熟識的臉孔,但裡子已經截然不同!

  魚小閒一門心思全在他的頭髮上,沒注意到他千回百轉的心思,嘖嘖,瞧瞧那髒水,他到底多久不曾好好清洗過了,老實說,她對男人的很多怪毛病都可以睜隻眼閉只眼的將就過去,但就是沒辦法忍受不愛乾淨的男人,更何況還是像田十四這種渾身臭酸的味道……

  她換了兩次水,連田十四手腳的指甲縫都刷過一遍,全身洗了個紅通通,像在熱水裡汆過的蝦子,才放過他。

  「這是安大哥,也就是安嫂子相公留下來的舊衣物,十四郎趕緊換上吧。」她把一套半新的青色粗葛布短打還有腰束布帶找出來,在他身上比了比,田十四的肩寬要比安娘子的相公多上好幾寸,不過好在他瘦,倒還能勉強穿得上去,她把衣服遞給他,回過頭去把澡桶裡的剩水用水桶一桶一桶提出去倒了。

  田十四暗歎她的細心,連這都準備了。

  收拾過後,她見田十四已經慢吞吞的穿上衣服,見到那頭還滴著水的頭髮……只能認命的拿起準備好的布巾,坐到床沿,替他絞起發來。

  她絞著絞著,田十四的頭也隨著她的手勁左右擺動,直到她覺得頭髮夠鬆軟乾燥了,想讓他躺下休息,哪曉得洗過澡的田十四不知是精神不濟,還是難得洗了個舒服的澡,早已昏昏沉沉的陷入昏睡狀態。

  魚小閒只得又伺候著他睡下。

  瞧著他捲翹得不像話的睫毛,嘖,男人有這樣濃密纖長的睫毛,簡直是招桃花!

  替他蓋上被子,他長長的腿依然有小半截暴露在空氣中,突然想起什麼,魚小閒爬下土炕,從竹籃子裡找到一把剪刀,又重新爬回炕床上,把他的腳抬到自己大腿上,挨個兒的替他修剪腳趾甲。

  她是女人,女人多少都有些小怪癖。

  要她說愛乾淨根本算不得什麼毛病,只不過,她除了自己愛乾淨,也希望身邊的人不要太髒,至少別髒得她看不下去。

  既然他是病人,少不得只有她自己來了。

  看著他經過修剪的腳趾甲,她挺滿意的。

  收拾過指甲屑,既然田十四已經睡下,她也沒了忌諱,重新把澡桶洗刷了一遍,換上乾淨的水,自己也洗洗睡了。

  第三章 是毒不是病(1)

  第二天,不知道誰家的公雞天才見亮便高高低低的啼叫起來,前世作息從沒正常過的魚小閒,這段日子雞鳴則起,天黑為了省油錢就睡,白天連賴床的丁點機會都沒有,每天這樣過下來,她都要以為自己變成了為了把握時間,聞雞起舞的祖逖了。

  她下床打水洗臉,用青鹽刷牙的時候,田十四還沒醒。

  炕床的好處就是夠大,兩人睡得開,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不故意製造出聲響來,也沒有誰會吵到誰。

  其實家中就那一床被子,名義上他是她的丈夫,兩人一起睡,合情合理,但是她魚小閒雖然骨子裡是現代人,對男女之防沒有太多在意,可她到底還是希望和自己睡在一塊的是自己喜歡的男人。

  穿到這時空和他拴在一起,與一個完全談不上感情的男人成了夫妻,難道她就得認命嗎?

  看在他是病人的分上,她把家裡唯一的一床被子曬過後讓給了他,自己將就著外衣睡覺,這樣日子也湊合著過了。

  也幸好現在還不太冷,就算只是披件外裳睡覺,倒也沒有著涼之虞,只是等她手上有些餘裕,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打一床鬆軟的被子回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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