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放心,其實就算你身上留了疤,我也不會介意的,反正晚上熄了燈,黑燈瞎火的,什麼都看不到,你全身上下不管黑的白的,我都喜歡。」
他這話說得露骨,連惠娘都忍不住臉紅,一直猛向幫主眨眼,暗示他這話說得太早了,人家姑娘聽了只會覺得他用言語輕薄她。
宮無歡一時怒火中燒,這傢伙分明是用話來吃她豆腐,冷不防射出暗器,目標對準了他的下身。
幸虧弓長嘯反應快,及時攔住那暗器,仔細一瞧,竟是惠娘頭上的髮簪。
他語重心長地勸道:「娘子,千萬不能閹了為夫的二兄弟,沒了它,你會不幸福的。」
啪!她一巴掌狠狠掃到他臉上,正中目標,她不禁呆愕住,用劍殺不到,丟暗器也失敗,怎麼一巴掌就掃到了?
弓長嘯一臉享受地撫著臉龐,心滿意足地說:「為夫就知道,娘子的手真軟。」
宮無歡神色一僵,一顆心瞬間沉落谷底,她有預感,恐怕一直到死,這男人都會陰魂不散地纏著她。
惠娘卻是驚得說不出話來了,堂堂幫主對女人如此低聲下氣,還這麼沒臉皮,堂堂的威武大幫主到哪裡去了?偏偏這事被她親眼目睹,教她往哪兒躲去?
惠娘一顆心忐忑得不行,簡直欲哭無淚。
「滾!」宮無歡不想再看到他,也不屑再跟他說話。
弓長嘯絲毫不以為意,立刻笑嘻嘻地說:「好,我滾、我滾,你好好休息,若渴了餓了,吩咐一聲就行。大夫說了,你休息一日便會恢復體力,明日你就知道,我真的沒對你下藥。」
弓長嘯乖乖走人,他一離開,屋內迫人的氣氛立即得到舒緩,宮無歡緊繃的神經也鬆懈下來,她和惠娘兩人同時吁了口氣。
既然暫時走不了,宮無歡便放開惠娘,她需要盡快恢復體力,能利用到的地方她不會客氣,包括利用弓長嘯。
她掃視屋內,沒見到自己被換下的衣物,便詢問惠娘,惠娘對她還心有餘悸,不敢惹她,加上幫主命令,絲毫不敢怠慢,趕忙為她把衣物拿來。
宮無歡原本穿著的黑色衣衫早就髒了,也破損了,惠娘拿來時,她將衣物抓在手上,往裡頭一摸,不由得心中一沉。
沒了!
她背脊泛寒,自己用命護住的名冊不見了,為怕中途遺失,她將名冊縫入衣衫內裡,還用防水的油布包裹好,瞪著衣衫的破口,她徹底鐵青了臉。
是掉在路上,還是被人給搜走了?思及此,她犀利的目光掃向惠娘。
惠娘回頭一見到宮姑娘在瞪自己,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這姑娘即使病弱,也是冷得很,渾身帶刺,對付人的手段可凶狠的呢。
「姑娘?」惠娘弱弱地喊著。
「我問你,縫在衣衫背襯裡的東西呢?」
惠娘聽了恍悟,連忙笑著回應。「姑娘放心,那東西沒丟呢,幫主為姑娘好好收著。」
竟是落到弓長嘯手中!
宮無歡收緊十指,衣衫在她掌中被掐成一團,她低著頭,緊抿著唇,渾身散發著冷意,讓惠娘更加提心吊膽,保持著距離。
「姑娘可是不舒服?」惠娘小心翼翼地問。
宮無歡淡道:「我肚子餓了。」
原來是肚子餓了。惠娘笑道:「廚房做好了粥,給姑娘熱著呢,我這就為姑娘端來。」
用完了膳,又喝了湯藥,宮無歡腦子飛快轉著,很快便想清楚一件事。
現在名冊落在弓長嘯手中,她必須要拿回來,同時,她也得盡快養好身子才能上路,而就算養好身子,躲在暗處的人已經盯上她,若是再遇襲,她非但沒把握能全身而退,丟了名冊才是最嚴重的。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能解決她目前的處境,便是利用弓長嘯。
弓長嘯有人馬,可以保護她回京,目前她要做的,便是說服他。
打定了主意之後,她告訴惠娘。「我要見你們幫主。」
惠娘心知幫主喜歡這位宮姑娘,本來還打算找個機會勸勸姑娘,他們幫主有俊貌、有膽色,這樣的漢子哪家姑娘不愛?現在突然聽到宮姑娘主動說要見幫主,惠娘當下欣喜同意。
「我這就去告知幫主,幫主知道姑娘想見他,必是十分樂意的,姑娘且等著。」
惠娘高興地走了,宮無歡面無表情地看她離去,她的劍不在手上,連那把削鐵如泥的寶劍也沒看到,她現在身無寸鐵,想憑自己之力逃出去是白費工夫,索性耐心地坐在屋內等著。
不一會兒,門被推開,弓長嘯大步跨入。
宮無歡抬眼看他,見他一雙火灼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住自己,毫不掩飾對她的慾望。
「幫主請坐。」
「叫我長嘯就行了。」他大步一跨,坐到她身邊,屬於他身上張揚狂放的男人氣息立即將她包圍。
不,應該說,打從他進門,整間屋子便充滿了無形的壓迫感,教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他靠得太近,讓她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甚至覺得自己鼻下聞的都是這臭男人的氣味。
其實這是宮無歡的偏見,弓長嘯為了討好她,留一個好印象,不顧自己身上還有傷,硬是將全身上下仔細洗刷打理一番,甚至還不敢練功,就怕身上有汗味。
他身上現在只有皂角清爽的味道,衣服和褲子都是乾淨平整的,鬍子也天天刮,在來之前,還用花瓣泡過的水漱口,好讓自己開口說話時,唇齒清香,想到說不定有一親芳澤的機會,他可謂做足了準備。
宮無歡沉住氣,她明明把位子安排好了,故意將椅子放在對面,這傢伙卻順手把椅子拉到她旁邊坐了下去。
她忍著不適,告訴自己大事重要,倘若可以說服他,就算給他一個笑容也是可以的。
「歡兒難得主動想見我,可是有所求?」他聲音溫柔,語氣充滿了期待。
宮無歡抬眼,平靜地看著他,眼神沒了之前的冰冷,卻也談不上熱絡,語氣平淡地道:「我想和你做一件交易。」
他挑了下眉。「交易?」
「不錯,幫主可有興趣?」
只要是她說的,他都有興趣,弓長嘯咧開了笑。「願聞其詳。」
她沉吟了會兒才開口道:「我要你派人護送我至京城,事成後,我願以五千兩作為酬勞,如何?」
五千兩可不是小數目,宮無歡做暗捕一輩子都賺不了這麼多的銀子,但若是做生意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她們四位師姊妹雖然只是小小的大興皇朝捕快,卻另有大生意在經營,她們的大師姊上官雁乃上官家的嫡女,上官家可是皇商世家,大師姊又有做生意的頭腦,多年來,她們做捕快賺到的銀子都交給大師姊去經營生意。
她算算自己的營收,五千兩她拿得出,就算她付不起,其它三位師姊妹任何一人都拿得出來。
她以利為餌,相信弓長嘯一定會心動,果然不出所料,當她說出五千兩時,見到弓長嘯眸光躍動,怕是動心了吧。
「護送你去京城當然沒問題,不過,我不要五千兩,我要其它好處。」
宮無歡愣住,接著面色一凜,維持不了多久的表情再度變得冷厲,連聲音都是冷的。「你要什麼好處?」
「我要你。」見到她眸中的怒氣,他想到不能逼她逼得太緊,立即又改了口。
「要你給我機會追求你。」
宮無歡抿著嘴不說話,他又繼續道:「你別老是躲著我,若你真不願,我也不會強逼你的,但至少讓我待在你身邊,貼身保護你,我就是喜歡你,想娶你過門。」
宮無歡很想一口拒絕他,但她現在需要利用他,所以又忍住沒開口,只是冷冷瞪著他。
「你想想看,我脾氣多好,被你刺了兩劍,我都沒生你的氣,我還救了你兩次,好歹你也看在我這麼有誠意的分上,對我好一點。」
他這話其實也沒說錯,仔細想來,他對她並沒有實質上的傷害,就是臉皮太厚,不得她的眼緣。
她生性清冷,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之所以討厭弓長嘯,便是因為他一開始就用那雙色迷迷的眼睛盯著她,又耍計佔她的便宜,老說要娶她,死皮賴臉地喊她娘子,所以才引得她反感。
現在,他又厚顏無恥地跟她討價還價,不要銀子,只要給他追求她的機會,她真怕自己答應了,會讓這個男人得寸進尺,哪一天把她給吃了,況且這人命很硬,殺了兩次都殺不死,她現在一點對付他的把握也沒有。
宮無歡深吸一口氣,這男人除了追她這個條件,其它的都不答應,仔細斟酌了下,她似乎除了用美色當押注,也沒其它籌碼了。
也罷,他只說給他機會追求她,而不是娶她或是要她的身子,只要她小心一點,這交易還是對她有利的。
「好。」她應允。
得到她的同意,反倒讓弓長嘯愣住了。「你同意了?」
「嗯。」她點頭。
只是追求而已,她只要不答應,就不怕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