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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佚名

  「大人言重了!我們只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用『興風作浪』這四個字,給我們戴大帽子,只怕我們承受不起。」

  「容夫人,你就不怕,自己的所作為,會連累到夏侯家嗎?」

  「如果我做了什麼事情會連累到夏侯家,大人又何需在此呢?」倘若被坐實了罪證,朝廷已經派大軍過來鎮壓了,何需與她在這裡打啞謎呢?

  「你很聰明,是受了騰裡羅汗王的教導嗎?」沈豐確實沉不住氣,一心只想要突破對方的心防,想要立下大功。

  「這就是人說無妄之災,莫須之罪嗎?」

  夏侯容容揚手制止了身後有所動作的手下,提起白玉壺耳,給沈豐斟了杯酒,便是對方百般刁難,她仍舊是禮數周到,絕不落人話柄。

  「大人,民女再說一次,我們只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與朱蜃國確實頗有幾分交情,但那只是因為商人的卑賤性格,誰有錢,誰就是咱們的大爺,說得再更坦白些,就是混一口飯吃而已,如果大人可以找到『龍揚鎮』眾人逆謀的罪證,只管拿我們進官府去問話,但要是官府敢屈打成招,我們都是粗人,不懂得什麼規矩,到時候要是真的鬧出了差錯,還請大人見諒。」

  說完,她雙手舉起給自己倒滿的那杯酒,仰首一飲而空,放下酒杯,轉身走向門口,笑道:「我這杯酒就當做是賠罪,大人,恕民女一路風塵僕僕歸來,身子有些乏了,就讓我這些兄弟陪你喝,失陪了。」

  說完,她不管沈豐一臉不敢置信的氣憤,頭也不回地離開。

  「小娘?」帶著小喬,守在客棧門口等她的喬裴意,看見她臉色微微蒼白地走出來,連忙上前扶住。

  「裴意,我沒事。」夏侯容容苦笑搖頭,深呼吸了口氣,「當初,你該跟你爹娘走的才對,在這裡陪我,我怕你會有危險。」

  「小娘放心,阿爹不會讓我們有危險的,尤其是小娘,阿爹喜歡小娘,一定會讓你平安無事的。」

  聞言,她笑了,輕拍他的臉頰,坐在他肩上的小喬也有樣學樣地拍著,惹得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陪小娘去一個地方吧!我有件東西要交給那個人。」

  夏侯容容帶著喬裴意來到「洪雲寨」,寨裡的兄弟都知道她是寨主干金,見到她,一個個都是恭敬歡迎。

  胡虎的為人果然教人敬重,當日,假銀錠的事他處置了薛壽,給了她一個很好的交代,商家的損失,「洪雲寨」也全扛了下來。

  「這是我娘留給你的書信,需要我為你念出來嗎?」她在胡虎面前拿出了書信,隨手晾了一晾。

  「不,不必,我自己能看。」胡虎兩眼發直,眼裡只能看見那封信。

  「娘在手記裡寫說你大字不識幾個,她教過你學了幾個字,但就幾個字,我伯你會看不懂這封信。」

  「我懂,我能懂,把信給我,快把信給我!」胡虎一把搶過書信,寶貝似地抱在懷裡,「這幾年,我一直在學認字,早先,我請了一位夫子,教我讀會詩詞,現在的我比起當初,已經好很多了!我期待有一天,可以在她念詩時與她唱和,讓她不再笑我是只不識風趣的大笨牛,在我的心裡,總希望能夠有這麼一天。」

  卻不料,他與她竟是再也見不到面了!

  一思及此,胡虎轉頭看著心愛女人為他所生的骨肉,眼裡有著說不出口的期盼,那眼神讓夏侯容容避嫌地拉著喬裴意倒退兩步。

  「不要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我,雖然我是你的骨肉至親,但是在我的心裡,你只是一個陌生人,休想我喊你爹。」

  聞言,胡虎失望地垂下眼眉和雙肩,彷彿一隻被人拋棄的狗……大狗,只差沒有垂下尾巴,可憐兮兮地嗚叫。

  夏侯容容見他那模樣,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但她才沒想如他所願,只是看他那張留著大把鬍子的臉龐,細瞧他線條深刻的五官,想若是少掉那礙眼的大鬍子,說不定意外的好看。

  「你剃過鬍子嗎?我是說,剃得乾乾淨淨,連點鬍碴子都沒有。」

  「一次。」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搔了搔頭,「有一天早上,被你娘趁著酒醉時給剃掉,後來她說,我還是留著鬍子好看。」

  聞言,夏侯容容強忍住笑:心想她娘也是個說謊的高手,明明就騙這大老粗對她迷戀甚深,想來,她這爹少了那大把鬍子之後,還挺人模人樣的,她不想給別的女人覬覦的機會,所以乾脆說他留鬍子好看。

  她想,她娘不可能對胡虎一點喜歡都沒有。

  或許一開始是恨他的,可是,這男人對她百依百順的好,雖然粗魯無文了些,但是,老實憨厚的個性,再加上豪氣干雲的義氣,讓兄弟們都爭相挺他,甚至於是為他效忠捨命,看到這些,她娘不可能一點都不心動。

  所以,她娘才會惋惜,自個兒沒有強壯的身子,就算是有心要與胡虎在一起,也是力不從心。

  雖然,她沒看過娘親那封信裡的內容,但是,關於她想向胡虎所說的話,卻已經能猜到一二。

  「好了!你看信吧!裴意,我們走吧!」說完,她拉著喬裴意的手,轉身就要走向大門。

  「容容!」胡虎大喊,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挽留。

  夏侯容容沒有回頭,只是側眸與繼子相觀一眼,「你放心吧!我們相見有期的,雖然我現在不認你這個爹,但是,我這人做事很實際,我一定會給你找機會,讓你彌補這些年來對我們母女的虧欠,只是你肯嗎?」

  「肯肯肯!我一定肯!」胡虎激動得滿臉通紅,差點沒飄出淚。

  「那好,等我消息。」夏侯容容與喬裴意相視而笑,彷彿在笑他都是個年紀不小的大男人了,那回答的語調竟然還像個孩子一樣可愛……

  第8章(1)

  清晨的薄暮,讓才剛破曉的天空,看起來朦朧而曖昧。

  夏侯容容穿著一襲月白的深衣,長髮迤散,披著暖氅,站在洞開的門口,望著門外的天色,彷彿在望著誰,卻是什麼也沒看到。

  最近,她總是淺眠,只要一點風吹草動,就能把她驚醒,而往往只要一睜開眼睛,就再也睡不下了!

  然後,她就會一個人站在寂靜的屋裡,看著門外晨曦漸漸取代了夜色,到了天大白,婉菊會過來伺候她梳洗。

  這樣的日子,日復一日,夜復一夜。

  究竟,何時才能到頭呢?

  前兩天,與裴意一起去了「黃土堡」,被他嘲笑她變膽小了,聽了他這話,教她心裡覺得苦澀,登高遠眺,不到十里之外,可以看見朝廷駐紮的軍隊,朝著他們這裡虎視眈眈。

  夏侯容容搖搖頭,轉身走到立櫃前,取出了一個以錦巾包裹的長匣,打開之後,在盒裡躺著一隻小本子,只比她的手掌大不了多少,與沈晚芽的那本只有顏色不同,她的那本是湖綠色,而這本是紅色,紙面上的金箔花紋,像雪片,像花瓣,沒有規則,卻格外亮眼。

  果然是能夠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的小總管,就連揣度人心,都能夠一下子切中對方的心坎兒,分毫不差。

  她喜歡這本問太叔爺為她量身所做的冊子,就像是天生來屬於她的一樣,但她料想,這書紙的樣式應該出自於沈晚芽。

  是她,才有這份細膩的心思。

  夏侯容容準備了筆墨,翻開了書頁,提起筆,看著那一片空白的紙張,好半晌只是愣愣地盯著:心裡明明有干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從何落筆寫起。

  最後,她寫下了三個字。

  喬允揚。

  當她回過神之際,發現自己已經寫下了心裡思念過千萬遍的名字,只是簡簡單單,她再熟悉不過的三個字,卻深刻地燙痛她的心,刺痛她的雙眼,令她一瞬間熱淚盈眶。

  人說,記憶是會隨著時間淡忘的,但現在她才知道,有些事情,非但不會忘記,還會越記越深,深到每一分每一寸,都教心為之疼痛。

  一開始落了筆,思念便如止不住的潮水;她寫下了從與他分開之後,一絲一縷的想念,直到再看不清楚字跡,才知道淚已潰決。

  最後,她歇了筆,合上了書冊,別開眼眸不敢再看那滿紙的思念。

  這時,天已大亮,婉菊端熱水進來,看見主子雙眼通紅,心下一驚,連忙將水擱在一旁,趕了過來,「小姐,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不,我沒事,只是突然有些傷感,你不要擔心。」她笑著握住婉菊的手,微微用力地緊捏,另一手拿起紅皮書札,「你認清楚這本紅冊子的模樣,如果,哪天我出了意外,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救我的性命,是燒掉這本冊子,知道嗎?婉菊,知道嗎?」

  婉菊被主子嚴肅的表情嚇了大跳,遲疑了半晌,才點點頭。

  「不!不——?!」

  夏侯容容從午間的小憩中猛然驚醒,喘息著坐起身,心跳得飛快,這才發現自己被惡夢驚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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