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後,當長公主病逝的消息傳來時,她呆怔了好久,當天夜裡她開心得整夜睡不著。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高興,但是她覺得,這一定是上天注定的,她都已經十八歲了,就算爹娘寵她,也不會允許她一直拒絕婚配。
於是她對父母提及想要嫁給鎮南王,一番運作,迫於輿論,皇上指婚,她終於在長公主去世三年後,成為他的妻子。
她是想要做一個賢妻的,她會讓他知道她比長公主好,她也會善待他的兒子,只可惜,他從來沒有給過她機會。
他從不踏進她的房裡半步,每晚都在他和長公主原來的房裡歇息,他甚至沒有跟她圓房,他也從不讓她接觸他的兒子,將兩人隔離開來,彷彿她一見到那孩子便會傷害他一般。
她放下身為世家大族高貴出身的驕傲,主動獻身誘惑,甚至卑微的求他,只要給她一個孩子就好,卻被他那像是看待什麼骯髒東西般的眼神逼得狼狽退逃。
他說,他們的謀劃他都知道,他說,這個位置若不是長公主坐,是誰都無所謂,所以鎮南王妃之位,他像是丟垃圾般丟給她,他也從不讓她一起到封地,那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地盤,是他心中的淨土,不容許她玷污。
她原本對他的滿腔愛意,因為他這樣的態度,一日日、一年年轉變成滔天恨意,既然他無情,她又何必有義?
既然他連孩子都不讓她生,她就讓他斷子絕孫!偏偏一次次的計謀都宣告失敗,如今閻向恆居然還訂親了!
難道她就這麼算了?憑什麼?他們給她這麼多的屈辱,她就只能咬牙和血吞?
不甘心,可事到如今,她不甘心又能如何?她根本動不了那對父子,更別提有聖獸護持的宋清婉,沒看見那被雷劈的四個皇子至今都還龜縮在皇子府裡,沒臉見人,她可不想下一個被雷劈的人是自己。
「稟王妃,表小姐求見。」門外,傳來倚秀的稟報聲。
顧氏回過神來,對著鏡子整理好自己,確定沒有不妥之後,才揚聲讓人進來。
走進的是一個年方二八、美艷得不可方物的姑娘,她是顧佩璇,她大哥的嫡幼女,從小便聰慧,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順手拈來,這樣的女兒是世家的驕傲。
「侄女見過姑姑,姑姑萬福。」顧佩璇的聲音宛如黃鶯出谷,裊裊的身段婀娜,真真是個美人胚子。
「起來吧。今日找姑姑有事?」若是以往,顧氏會先跟侄女聊些日常,關心關心她的生活等等,然後才會進入正題,只是今日她實在無心應付了。
「姑姑,侄女聽說世子訂親了,是不是真的?」顧佩璇眼眶含淚,淒淒的看著顧氏。
顧氏見她如此,眉頭微微一蹙,她真不喜這種柔弱姿態,彷彿誰欺負了她似的,但她知道,這並非侄女有意為之,這個侄女打小就愛哭,沒有直接哭出來,已經是她很忍耐很忍耐的結果了,加上長相,這一含淚,便是一副楚楚動人柔柔弱弱的模樣。
有時候,顧氏會覺得,她倒不如直接哭出來算了,可是侄女很努力的想改掉愛哭的毛病,她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
「是真的,和一個鄉下農家出身的女子。」顧氏直言。
「怎麼可以……」顧佩璇雙手捧心,宛如受到滅頂的打擊般。「姑姑,您答應過要讓我成為世子妃的,您答應過的呀!」
她是答應過,在皇子們敗退之後,她冷靜下來,認真想過,就算她能把那兩父子殺了洩恨,她又得到什麼?父子倆要是都死了,皇上一定會將爵位收回,她什麼也沒得到,受了這麼多的委屈羞辱,不就白受了?
他不給她孩子,無非就是怕她有了孩子便有了野心,怕她的孩子和閻向恆爭奪爵位,那麼,她就偏偏要把這個爵位弄到手,所以她把腦筋動到這個侄女身上,雖然配給閻向恆是可惜了,但是能生出有顧氏血脈的孩子,能繼承鎮南王的爵位,這就夠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這兩年閻向恆竟一次也沒有回都城,人都沒見過,她又不能擅自做主閻向恆的婚事,又怎麼計劃下一步。
第10章(1)
「佩璇,姑姑是曾經說過,有機會會幫你,可是你也看見了,世子一直不曾返回都城,這也怪不了姑姑是不?如今世子直接在金州訂了親,姑姑也愛莫能助了。」
「那我該怎麼辦?」
「兩條路。」顧氏垂下眼,徐徐地說。
「姑姑請說。」
「第一,打消成為世子妃的念頭,憑你的才貌和家世,不怕沒有比閻向恆好的對象。」
顧佩璇咬著下唇,好一會兒才又望向顧氏。「姑姑,第二條路是什麼?」
顧氏輕聲一歎,彷彿看見過去孤注一擲的自己。「第二,去金州,破壞世子和那農家女的感情。姑姑必須告訴你,那個農家女並不是普通的農家女,她身邊有聖獸保護,所以你如果想用傷害那女子的手段,姑姑勸你還是別去了。」
顧佩璇驚愕的睜大眼,沒想到區區一個農家女,居然還有這麼大本事,能讓聖獸護持。
「你好好考慮清楚,不過若是問姑姑的意見,姑姑是希望你選擇第一條。」顧家已經賠了她一個女兒,她不希望又賠一個進來,她雖然不甘心,也有想利用侄女的想法,但是並不是以這種兩敗俱傷的辦法,她不希望侄女步上她的後塵。
考慮良久,顧佩璇低低的開口,「對不起,姑姑。」她很喜歡世子爺,沒有給她機會證明自己,她不甘心放棄。
顧氏長長一歎,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花團錦簇、生意盎然的花園,眼底的神情卻是一片灰敗。「希望你不要後悔。」
「姑姑,您……後悔嗎?」
顧氏征征的望著窗外,似是沒聽見侄女的問題,直到顧佩璇久等不到回答,無奈的退下之後,她才幾近無聲的低喃,「後悔嗎?」
眼前彷彿又浮現那年除夕國宴上,那英姿勃發的俊俏郎君,那燦亮的眸像兩潭深泉般,看著看著,便讓人沉淪。
她沉倫了,她……溺斃了……
她……後悔嗎?不,她不悔。
然而,閉上的眼,從眼角滑落的淚,為何又是那般的苦澀?
七月,雲淡風輕,整個留仙村一片豐收的景象。
在這樣忙碌的豐收季節,宋清婉依然是家中看起來最清閒的人。
「吶,小白,你說我要不要多留些金銀給爹娘啊?」宋清婉看著庫房裡她為了鍛煉神識製造出來的金條銀條已經堆積如山,這不是形容詞,而是實景,忍不住問。
「主人,你昨晚不是已經把宋家所有產業的地契房契和存銀分好了四份,都交給你爹娘了嗎?」小白瞥了主人一眼,又懶洋洋的閉上,意有所指的道:「對他們來說,那些財產已經太多了,再多的話不是福,而是禍了。」
她沉吟了一會兒,才又揚起笑容。「好,聽小白的。」
「主人,該去練功了。」小白提醒道。
主人身體調養好後,他就挑了幾本適合主人這個身體練的功法,除了內功心法之外,就先練輕功,逃命的本事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宋清婉也不偷懶,練得很認真,直到時辰差不多了,在空間洗個澡後,才和小白一同離開,回到宋家,她問著小白,「我去廚房幫嫂子們做午膳,小白要一起嗎?」
「不了,主人,我就在這裡曬太陽。」小白躍下宋清婉的懷抱,飛上屋頂趴了下來。
她搖頭失笑,最近小白有些懶洋洋的,小白說,它快要進階了,現在它是壓制著修為,等九月她成親後,它就要回空間閉關了。
帶著微笑走到廚房,正想進去,卻在聽到廚房裡兩個嫂嫂提到她時,下意識的停下腳步。
「大嫂,你說小姑出門前,真的會把作坊還給我們嗎?」
「聽相公是這麼說的,再說兩間作坊一直都是相公和二叔在管,讓小姑把持了這些年,已經很沒道理了,她哪有臉侵佔兄長的財產。」
「那可不一定,如果沒有想要侵佔,怎麼會仗著公婆疼愛她就把持家中所有的財產?大嫂,不是我愛說,管家的若不是婆婆,通常都是長媳才對,也就只有這鄉下地方沒規矩,才讓一個未出嫁的小姑子掌家。」
「有什麼辦法呢,我進門前就是這樣了,這個家啊,就是小姑最大,你也進門快一年了,應該體會到咱們小姑的厲害,每個人都得把她捧著,稍有不順她的心意的話就得遭殃,唉,在她面前我可是連喘氣都要小心翼翼的。」
「是啊,誰讓人家有山神庇佑,有聖獸護著呢,相公說讓我忍忍,反正也快出嫁了。」
「剩兩個多月,等小姑出門後,咱們就輕鬆了。」
「就怕到時候公公婆婆把家底都掏給她,咱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應該不會吧,小姑嫁的畢竟是王府,還看不上這點財產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