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父親就教導他,衛家的男人沒有錯與對的界限,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不是由普通人說了算,而是由成功者來審定。
商業間諜,就是助人攀上顛峰的工具。
這算是對從事一般人眼中,不道德職業的一種辯解嗎?
工具無情,冰冷尖銳,對於被誰使用,早就無所謂。黑與白,永遠是在不斷的變化中交換位置。
這個世界,真是奇妙啊!
在衛家的教條裡,冷靜自持是絕對不能改變的。
能奉守這種教條的人,常常冷情得有點殘酷,不可能對某件事、某個人有過多的關注,即使有,也要在察覺之際就讓其灰飛煙滅。
眼中流轉著沒有溫度的眸光,他慢慢閉上眼。
那個定下教條的男人、他親愛的父親,現在究竟到了天堂還是墜入地獄?
在最後的時刻,他難道不想對唯一的兒子說點什麼嗎?還是他已經找不到話說了,因為兒子早已青出於藍而更勝於藍。
衛夜極翻了個身,唇邊泛起一絲笑意,但很快又隱去。
為父哀悼,今天實在不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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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珞從教室裡跑出來,跑到一對男女的面前,氣喘吁吁,眉心微蹙。
她已經在窗邊看了他們好久,久到她覺得眼睛好痛,連心也不舒服了起來。
「我有話跟你說。」她朝眼前的男生低聲喊。
衛夜極,學院中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渴望成為他的女朋友,而兩個月前,他卻選中了她——平淡無奇的凌依珞。
「珞珞,是妳呀!」衛夜極淺淺的笑著。「有事嗎?」
他怎麼這麼生疏?
凌依珞不懂,這兩個月,她和他一直都很親密,他對她所付出的真切情意也都沒有拒絕,她當然會以為,兩人的關係已經確定。
可為什麼?為什麼當她上禮拜提出要他陪她參加國中同學會後,他便開始疏遠自己。她和他,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嗎?
「我有事想和你談。」凌依珞瞄了瞄他身邊的女孩,剛剛他和身邊這個女孩聊得好開心。
「要說什麼?」他的口氣有些冷淡。
她臉色一僵,怎麼是這種態度?一周前她還親密地挽著他的手啊!
凌依珞硬生生扯出一個笑臉,不顧一切的厚著臉皮問:「是我做錯什麼了嗎?為什麼你突然、突然……」她急得說不下去。
「不。」衛夜極微笑。「珞珞,妳沒有做錯什麼,妳很好。」
「那為什麼你突然……不理我了?」
「最近事情比較多,所以沒找妳,抱歉。珞珞,我想妳會理解的,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他不以為意的笑笑。
朋友?!凌依珞的臉色慘白,不敢置信地盯著他。
「你說,我們是朋友?只是朋友?」
彷彿沒察覺出她的驚慌,他伸手像拍小動物一樣拍拍她的頭。
「當然啊!難道珞珞不當我是朋友?」
她的嘴唇顫抖了一下,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眼眸中氤氳著水氣,卻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你只當我是朋友嗎?」她的聲音小小的呢喃著,悲傷在心中瀰漫開來。
「珞珞……」
她猛地抬頭直視他。「既然你只當我是朋友,為什麼要親近我?為什麼要對我好?當我說喜歡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拒絕?為什麼現在才跟我說我們只是朋友?」
她好痛,覺得心好痛!這樣的痛苦快要一點一滴將她淹沒壓垮。
衛夜極的笑臉緩緩隱去,神情變得更加清冷,看她的目光深邃莫測,讓人摸不清心思。「因為覺得妳一個人很可憐,所以才想和妳交朋友,想讓妳高興一點,妳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誤會?!沒錯,她一直都是被淹沒在人群中的醜小鴨,原本以為和他在一起,她的世界便會多彩多姿的幸福起來……
「你說一切是我的誤會?」彷若被丟棄的小動物,她可憐兮兮的問。
「我和朋友之間的相處,一向都是這樣,不信妳可以問蘇珊。」說著,他看了身旁一直在看好戲的女孩一眼。
蘇珊冷笑著走上前,一手親暱的搭上他的肩,一邊開口對他說:「就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對女生太好,有的人玩不起會異想天開!」
凌依珞低著頭,直髮從耳側垂下,遮住她的臉,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喜歡過我是嗎?」她的聲音零碎得像砸破的玻璃,在心口割下一道道傷痕。
是她太蠢所以誤會了嗎?早該明白醒悟的事,她卻還不知羞恥的問他!
衛夜極看著她的小腦袋,俊朗的臉上露出一抹不耐。
「珞珞,我以為妳明白的。」
她不明白!她怎麼會明白?
「衛夜極,我們只能是朋友嗎?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嗎?」她輕輕地問,然後咬緊牙齒,像等待判刑的犯人,卑微屈服。
隱約還可以聽到那個叫蘇珊的女生刺耳的訕笑聲!
他會怎麼回答?
「對不起,珞珞。」他的聲音還是那樣好聽,但卻將她的心撕成碎片!
「為什麼?」明知道這是自取其辱,她還是問出了口。
明知道答案會是什麼,她還是想聽他親口說,期望他會說出不一樣的答案。
「妳不行。」衛夜極的嘴角一勾,看上去有些嘲諷。
對他而言女人不算什麼,所以要成為他的女友並不是困難的事,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下意識的不願面對她。
凌依珞慢慢的轉身,她第一次刻骨銘心地體會到,什麼叫心痛……
「啊!」
凌依珞一下子從床上躍起,愣了幾秒才恢復知覺。
背後已泛出了一片冷汗,她伸手撫上額頭。
又做了這個夢,那樣清晰,清晰到事隔多年她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痛。
她的初戀,可以算是初戀嗎?或說是她心底永遠的傷痕。
衛夜極……
閉上眼,每次想到這個名字,她的心臟便像停止跳動般難受。
「妳不行」,這句話她想了好久好久,他想說的是她配不上他吧!
睡不著的凌依珞索性下了床,環顧房間四周,再次感歎「黑白歡喜樓」的裝潢雅致,一切都是這麼美好,可是只要一想到回憶中的痛苦片段,就不禁讓她苦笑,
她果然不該回來的,哥卻安排她做這樣的事,哥明明知道,再次接近衛夜極會對她產生多大的傷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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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你找我?」
隨著一道沉穩的男聲,「安達」的總裁張朝海抬頭看著走進來的人,露出微笑地問:「都收拾好了嗎?」
他並不能算是衛夜極真正的老闆,雙方只是經由中間人介紹才產生合作關係,充其量只能說是僱主,但暗地裡他卻十分欣賞衛夜極的心思慎密。
合作將近半年,他越來越有將衛夜極留在「安達」的打算,等到這次任務結束後,或許可以和他談談。
「已經差不多了,當然,還有這個沒交給你。」衛夜極若無其事地將手上的信封放到張朝海面前。
張朝海瞄了瞄,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麼,封面寫著那麼大的「辭職信」三個字,他還不是瞎子。
「什麼時候去『帝昊』?」
「明天上午。」他面無表情地回答。
張朝海老眼微瞇,直直地盯著他。
「那我先祝你成功。不過,你要小心提防『帝昊』的總裁。」
「在『安達』掩人耳目,潛心準備了半年,就是為了跳槽到『帝昊』時不會被疑,無論如何我都會拿到你想要的東西,至於你說過的話……」衛夜極微微撇嘴笑道。
「你放心,只要你成功,我一定會兌現我的承諾。」兩人對視了一眼,眼神碰撞之際,彼此都知曉對方心中的盤算。
「有件事我一直想問,難道你不擔心『帝昊』知道你是從『安達』出來的,反而對你不利?」張朝海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惑。
衛夜極垂下眼,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想直接進『帝昊』不容易,但如果如你所說,『帝昊』的總裁真的是個精明的人,那麼對於從『安達』出走的我,他應該會更歡迎才對,這是精明人的怪癖。而且,在檯面上我是個優秀的商界人才,跳槽並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還是有些冒險……」
「這種事,本來就是一種冒險。」他抬起眼審視著張朝海。
張朝海被盯得不大自在,便將話題一轉。
「夜極,你覺得玉雲怎麼樣?」玉雲是張朝海的寶貝女兒,他承認他有私心,想利用女兒來拴住衛夜極。
「玉雲是男人心中的理想情人。」他微笑著說。
「你試著和她交往看看如何?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和你那些女性朋友劃清界線。」衛夜極花名遠播,他也早有耳聞。
衛夜極他站起來拍了拍衣角。
「能當玉雲的男朋友,是任何男人的榮幸。不過我不是會定下心的人,還是比較適合多交些朋友。」他說完便走出了辦公室,臨走前回頭道:「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