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他沒漏看他適才在見到文靈菲時流露出的那股殷切,兩人似乎很相熟,閻玖央心頭微感不豫。
尚雨陽自我介紹,「在下大鑫國安靖侯尚雨陽。」
閻玖央眉峰微蹙,想起母后曾提過,這安靖侯這趟前來大智國本欲向文家求親,迎娶文靈菲,母后得知消息搶先一步下了懿旨。
原來就是此人!
閻玖央暗中打量他,見他面容溫雅俊秀,渾身散發出一股儒雅的氣度,站在文靈菲身旁,體態豐腴的她絲毫不顯遜色,圓潤的臉龐嬌嫩可愛,與他倒也十分相配。
這感覺讓他有些不快,不著痕跡地暗中插入兩人之間。
尚雨陽似是渾然未覺他的刻意舉措,有禮地溫笑道:「聽聞王爺即將大婚,尚某先在此恭祝王爺。王爺能娶靈菲小姐為妃,委實讓尚某羨慕不已。」
他語氣裡流露出一抹遺憾之意,接著說道:「實不相瞞,尚某心儀靈菲小姐已久,此番前來大智國,原有意想向靈菲小姐求親,不想在下福氣不如王爺,竟晚了一步。王爺有幸得靈菲小姐為妻,還盼王爺能善待她。」
閻玖央沒想到他竟會當著他的面,毫不顧忌地說出他對文靈菲的仰慕之情,還要自己善待她,心頭甚是不悅,他的事還輪不到旁人來管。且既已得知他與文靈菲的婚事,他若知禮就該避嫌,竟還敢跑來文家。
他臉色冷了幾分,淡淡回道,「既晚了一步,何須再掛念。本王要送靈菲小姐回府,恕不相送。」
「王爺請稍候。」尚雨陽叫住他。
「還有何事?」他有些不耐煩。
「是這樣的,聽聞王爺在大婚後將前往饒江治水,尚某冒昧,不知是否有幸與王爺同行,參觀王爺的治水過程?」
閻玖央一口便回絕,「此次前往治水能否成功尚在未定之天,不便讓侯爺同行。」
尚雨陽並未因被拒絕而顯露出不快的表情,仍一派溫文儒雅地表示,「聽說王爺已擬了一套治水之策,皇上先前還當著百官面前稱許有加,言道若依王爺之策,此番定然能徹底治理饒江水患,因此尚某不才,才想一觀。」
「這些目前都是紙上談兵還不知結果如何,待日後完成,安靖侯再來觀看也不遲。」說完這些,閻玖央懶得再多言,領著文靈菲走進文府大門。
尚雨陽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深沉的目光閃動著一抹寒芒。
第4章(1)
閻玖央送文靈菲回到文府後,特地找了文長盛,對他說了幾句話才離去,他一走,文長盛便惱怒地命下人將小女兒叫回府。
「……靈菲再怎麼說都是她姊姊,她竟絲毫不顧姊妹之情,當眾公然這麼陷害親姊姊,可見其品性之惡劣,也顯見這並非是頭一回,文大人忙於朝中公務之際,也得留意兒女們的教養,免得讓他們個個成為膽大包天、目無尊長之輩。」
閻玖央所說的這席話,令文長盛羞怒得無地自容。
以前他是知道靈菲的那些弟妹們時常嘲笑她豐腴的體態,偶爾也會捉弄她,但他以為那些都算不得太嚴重,絲毫不知他們竟如此惡意欺凌她,將她活生生推向那佈滿花刺的玫瑰花叢裡,這委實讓他又驚又怒。
若非閻玖央說這是他親眼所見,他還不敢相信年僅十六歲的小女兒會做出這種殘忍的事來。
不久,被叫回來的文玉櫻一走進書房便喊冤,「爹,是不是大姊說了什麼,您別相信她說的話,當時我真的只是不小心,不是故意推她的。」
回來時她已從管家那裡得知爹很生氣,明白八成為了先前在丞相府發生的事,所以一見到父親她就急著喊冤。
見她不認錯還如此狡辯,文長盛生氣地重摑女兒一巴掌。「混帳,你還不知錯!」
捂著被打的臉頰,文玉櫻震驚地望著父親。
「給我跪下!」文長盛怒斥。
沒見過爹發這麼大的脾氣,文玉櫻嚇得撲通跪了下去。「爹——」
「爹沒想到你竟完全不顧姊妹之情這麼陷害你姊姊,我文長盛為人一向正直,怎麼會養出你這種陰險毒辣的女兒!」手足相殘,讓做為父親的文長盛十分心痛。
聞知消息趕來的張氏一踏進書房,便急著想為女兒脫罪。
「老爺,這事定有什麼誤會,您先別生氣,讓玉櫻先講清楚呀,說不得是靈菲故意誣指玉櫻。」她已從管家那裡約略得知事情的緣由。
聽見妻子的話,文長盛怒氣更盛,「這女兒都是被你給寵壞的,才敢如此殘害親姊。」
張氏頓時一臉委屈,「老爺怎麼也將我給罵進去了,是,我是寵女兒,她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親骨肉,我怎能不疼,可要說玉櫻會做出這種殘害親姊的事來,我是不信的,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玉櫻絕不敢這麼做的,老爺您要查清楚啊,不能讓人隨便冤枉了玉櫻。」她拿起手絹假意拭著眼角。
文玉櫻也趕緊附和,「就是呀,爹,一定是姊姊她誤會我了,當時我拍她只是想提醒她,踢毽子比賽她已得了第一不用再踢了,誰想她會嚇到跌進那玫瑰花叢裡。」
文長盛見她們兩母女一搭一唱起來,更加氣惱,「你們以為這是靈菲來向我告狀的嗎?這事是瑾親王親口所說的,事情也是他親眼所見,瑾親王為人精明幹練,難道還看不出來你是拍她還是推她嗎?」
文玉櫻在聽見這是瑾親王所說登時一愣,還來不及再想什麼辯解之詞,就聽父親語帶恚怒再說:「你真是太讓爹失望了!從今日起罰你禁足三個月好好反省,不准離開閨房一步!」
處罰完女兒,他再看向繼室張氏,「你把女兒給我管教好,若是她膽敢離開閨房一步,我唯你是問。還有,以後若是再做出如此殘害手足之事,我就把她趕出家門。」他說下重話。
此刻正在自個兒房裡頭的文靈菲,絲毫不知父親因她的事震怒地處罰了文玉櫻,她正品嚐著適才尚雨陽拜訪時帶來的那盒雪花霜。
因尚雨陽指名說這是要送給她的,因此管家便將這雪花霜送來她這裡。
這蘭杏坊所出的雪花霜是用杏仁做成,但裡面不知還摻了什麼配方,口感十分細滑,味道清爽冰涼,入口即化,聽說這種雪花霜製作十分困難,蘭杏坊一天最多只能做出五盒。
一盒裡面有十枚,一枚差不多只有兩個銅錢大小,剛剛好一口,但那小小一枚就要價一兩銀子,一盒就要十兩,這筆錢足可讓尋常四口之家的百姓生活半年。
即使價值不菲,仍是供不應求,她長這麼大也只嘗過兩次,第一次是在府中分到了一塊,第二次是她親自去求蘭杏坊老闆,求了好久才求得老闆勻了半盒給她。
如今尚雨陽竟送了一整盒雪花霜給她,令她大飽口腹之慾。
先前因得知席珞再過幾個月後就要離開而緊蹙的眉頭,在美食的安慰下,稍稍舒展開來。
此刻她完全沒想到,她已被文玉櫻給記恨上了。
沒過幾日,何記爆竹作坊爆炸一案最後審理調查的結果,此事是出於意外並非事先預謀,因閻玖央也只是受了輕傷,所以閻擎泰便沒再追究。
王府為了他即將大婚的事,熱熱鬧鬧地操辦起來,原本對這樁婚事並不喜的閻玖央,不再如先前那般排斥。
這日從宮中出來,湊巧遇見文長盛,他特地上前詢問他是怎麼處置文玉櫻的。
沒想到他還惦記著這事,文長盛汗顏道:「出了這種事真是家門不幸,都是下官教女無方,讓王爺見笑了,下官將這不肖女禁足三個月,罰她在閨房中反省思過。」不過見閻玖央似是很關心靈菲,他心裡倒是頗為安慰,如此一來靈菲嫁到瑾親王府後,他應不會虧待女兒。
見他如此處置,閻玖央雖不甚滿意,但也勉強可接受,想起一事,他吩咐侍從將先前從宮中帶出來的栗子紅棗糕拿來遞給他。「這栗子紅棗糕是母后所賜,味道不錯,勞煩文大人替本王帶回去給靈菲小姐。」
他聽說文靈菲十分嗜吃,貪愛各種美食,當初撞到他那次也是為了買包子。這栗子紅棗糕是宮裡的茶點,母后十分喜愛,心忖她可能未曾嘗過,便想轉贈給她讓她嘗個鮮。
文長盛有幾分意外地接過栗子紅棗糕,「下官代靈菲謝過王爺。」靈菲嗜吃一事玉樞城裡不少人皆知,瑾親王會知道他倒不意外,意外的是,他竟托他將這宮中的茶點帶回給靈菲,這瑾親王對女兒倒是不錯。
但一想起女兒因貪吃而養成的那副豐腴體態,他不禁又頭疼起來,因此回府後,他並未將那栗子紅棗糕交給女兒,心忖讓她少吃一些,也許成親時便能瘦下幾分。
「侯爺覺得如何?是否願意?」
尚雨陽下榻的別館裡,一名綠衫姑娘恭敬地出聲詢問。她是文玉櫻的貼身侍婢春雨,約莫在半個時辰前悄悄來此找他,說明來意後正在等待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