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玖央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唯恐錯過那道靈光。
席珞也靜立船頭,凝神屏氣,四下留意。
樓昭和其它侍衛身上都各自裹著一件斗篷,他們裡面只穿了一件薄衫和薄褲,以便隨時要下水。
半晌後,一道尖銳刺耳的鳥鳴遽響,驚得眾人下意識地仰起頭,隱約只見白霧峽上方有道巨大的黑影飛掠而過。
閻玖央沉聲道:「只是應隼,別分神。」
就在他話落瞬間,席珞指著左側江面道:「靈光出現了,在那裡。」
「快下去取靈珠。」閻玖央即刻下令。
樓昭和數名侍衛很快脫去身上的斗篷躍進水裡,由於大霧遮天,為了怕他們迷失方向找不到船隻,因此他們各自身上都事先綁上了一條繩索,另一端繫在船上,方便牽引他們上船。
就在他們跳進江裡時,另一端也有數人同時跳進水裡,那是尚雨陽帶來的手下。
兩批人同時潛進江裡,想尋找靈珠的蹤影,但他們在江底搜尋半晌仍一無所獲。
他們來回尋找數遍,最後體力陸續不支,只得各自游回船上。
樓昭是最後一個上來的,「王爺,屬下來回找了許久,連江底的土石都翻過來了,並沒有見到什麼靈珠。」
閻玖央神色沉凝,「不會是被尚雨陽的人先一步搶走了吧?」
「我們幾人一邊搜尋一邊監視他們,發現侯爺那邊的人也同我們一樣,什麼都沒找到。」
席珞沉思地盯著江面,然後她忽地仰起下顎,看向對面的峭壁。
閻玖央覷向席珞,本想開口問她,她師門還有沒有留下關於靈珠的線索,見她盯著那絕峰峭壁看,也望了過去,那一瞬間,他隱約瞥見白霧間有道光芒一閃而逝,他驚訝指著山壁道:「那裡似乎有光芒閃動。」
同一時間席珞也恍然大悟地出聲道:「我明白了,那靈珠並非是埋在江底,而是藏在絕壁之上,方才江面那道光,應是靈光所投映。」話一說完,席珞便飛快跳下水裡,準備攀向絕壁拿取靈珠。
樓昭也帶領著幾個輕功較好的侍衛下水跟著游過去。
尚雨陽的船隻所泊之處較接近那處絕壁,他發現有數人朝這裡飛快游來,目的似乎是前方那片山壁,心思一動,抬頭一望,須臾後便從飄渺的白霧間隱約瞟見峭壁上乍現的靈光,當即下令手下下水攀崖。
由於靠得較近,他的人搶先一步攀上那處絕壁,席珞他們緊跟在後。
越往上爬,上方的霧氣便越稀薄,為了奪得靈珠,席珞與樓昭迅速從旁越過他們,尚雨陽的人不甘落後,也加快速度,兩方人馬競逐攀爬著峰壁,待到快接近頂峰時,眾人瞅見山壁裡一道縫隙間隱隱閃爍著光華。
席珞迅速伸手探入那拳頭大的裂縫中取出一隻玉匣,光華便是從那玉匣細縫處散溢出來。
她無暇細看,揣入懷裡,想先帶下去。
陡然間,下方有人拋來一道帶鉤飛索,迅雷不及掩耳的勾走那玉匣,玉匣猛然從她懷中掉落。
樓昭想伸手撈住卻來不及,眼睜睜見它直直墜下,最後被下方一名瘦小如猴的男子接住,他的身手也宛如靈猴,一接到玉匣便利落地回頭攀下絕壁。
「站住,別走,那是我們的。」樓昭怒喝追了下去。
那瘦小男子在半途便往下一躍,縱身跳入江中。
第10章(2)
此刻饒江上白霧已逐漸散去,兩艘船已可看見彼此,閻玖央一直佇立在船頭觀望,看見那瘦小男人跳下來,想游回船上,而樓昭他們也一路追下來,即使方才看不清上頭的情形,此刻一見此情狀,也登時明白那靈珠必是被對方所奪。
他不顧自個兒水性不佳,毫不猶豫縱身跳下水裡,朝那瘦小男人奮力游去,想截住靈珠。
船上候命的兩名侍衛見狀也趕緊跟著下水,保護自家主子。
尚雨陽立刻命人下水擋住閻玖央,好讓奪得靈珠的手下帶著靈珠順利返回船上。
兩方人馬在江裡遭遇,頓時打了起來。
閻玖央眼見那瘦小男子往尚雨陽的船上游去,憤怒又心焦,他揚高音調朝那瘦小的男人利誘道:「只要你把靈珠送過來,本王便重賞你十萬兩銀子。」
那瘦小男人聞言微微一頓。
尚雨陽見狀,唯恐手下貪財背叛,也高聲說道:「十萬兩銀子可買不了他妻小的命。」提醒他若膽敢背叛,他妻小必會沒命。
那瘦小男子不敢再猶豫,加快速度往船游去。
樓昭他們想追過來,卻被一名面色黧黑的大漢帶人給纏住,一時分身乏術。
閻玖央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拿著玉匣的男子游回船邊,沿著繩梯爬上船,將懷裡的玉匣交給尚雨陽。
尚雨陽欣喜地打開玉匣,眼前頓時大放光華,炙亮的光芒從裡頭一枚如鵪鶉蛋大小的靈珠上散發出來,那光亮得刺眼,他急忙重新掩住盒蓋。
閻玖央望著他手上那隻玉匣,面冷如冰,沉聲開口,「尚雨陽,你要怎麼樣才肯交出靈珠?」
尚雨陽抬眸看向在江裡的他,溫雅一笑,口中卻說出殘忍的話,「若我要王爺的命呢?」
聽見他竟敢對自家主子如此不敬,樓昭護主心切的怒斥,「放肆,我們王爺乃千金之軀,豈容你輕蔑不敬。且這寶物是在我大智國境內找到,本該屬於我大智國所有,爾等來此強奪寶物是何道理?」
尚雨陽眉一挑,義正詞嚴地反駁,「這寶物雖是在大智國找到,卻是屬於我先祖所有。一百多年前,他被覬覦這寶物的同門師兄所害,而致使這靈珠流落在他人之手,最後被埋藏在此處,如今我只是取回先祖遺失之寶,何來奪寶之說。且我此番是奉吾皇之命前來取回寶物,若你們想強奪我先祖之物,被吾皇得知,必會震怒,屆時只怕會傷及兩國情誼,引發禍端。」
他這次之所以前來大智國,為的便是要取得此寶,返回大鑫醫治皇后的頭疾。
半年多前不知何故,皇后每日皆會頭痛欲裂,太醫束手無策,各種方法都用了仍治不好皇后的病,他得知此事,想起家族傳說靈珠一事,遂稟告聖上,願前來尋找靈珠,帶回醫治皇后的病。
聞言,席珞驚訝地望著他,這尚雨陽竟是當年師門那位偶然得到靈珠的前輩後人。
當年師門那兩位前輩連手奪得靈珠後,埋藏在此處的其中一人是她的師祖,那另外一人便是那位得到靈珠而被害的前輩的兄長,想必是他將此事傳給了後人,這尚雨陽才會知曉靈珠的下落。
思及靈菲的毒已無法再拖下去,閻玖央沉聲道:「你當真要本王的命才肯交出靈珠嗎?」
尚雨陽眼裡閃過一道寒光,冷笑道:「王爺的命尚某要不起,但若王爺肯自斷一臂,尚某可將靈珠相借。」
閻玖央毫不考慮答應,「好,拿劍來。」他方才沒帶兵器下水。
「王爺果然有氣魄,接劍。」尚雨陽很快將一柄劍朝他拋去。
「王爺,千萬不可!」樓昭見狀急得想阻止他。
閻玖央接過劍,欲斬下手臂前提醒他,「眾目睽睽,本王相信你必不會失信。」
尚雨陽坦然直視他,承諾道:「王爺放心,尚某絕不會言而無信。」
閻玖央聞言,毫不猶豫地揮劍砍向左臂,用一條手臂能換回妻子一命,他覺得值得。
但在劍落那一瞬間,只聽當地一聲,一柄簪子挾帶勁風飛擲而來,打落了閻玖央手中之劍。
席珞神色冷然地看向尚雨陽,開口道:「侯爺,王妃若得知你如此逼迫王爺,她只怕情願死也不願苟活。」
尚雨陽聞言一怔,旋即仰天大笑。「瑾親王對靈菲小姐的一番情意令尚某佩服,方才尚某只是戲言罷了。尚某可將靈珠相借,但請王爺須答應尚某一個條件。」
他知道若是真的逼閻玖央自斷臂膀,文靈菲醒來之後一定會很怨恨他,更糟的情況是大智國與大鑫交惡,對他並沒好處,便放棄了為難閻玖央的打算。
原本他一直對閻玖央橫刀奪愛、搶先一步娶了文靈菲之事心存怨恨,甚至先前也有意想置他於死地,但此刻見他竟能毫不猶豫為了取得靈珠救她而甘願自斷一臂,不免也感到自歎弗如,終於放下成見。
閻玖央急問:「什麼條件?」
「今日尚某取回先祖寶物之事,除了此刻在場之人,不得再洩露出去。」
閻玖央頓時明白,他這是擔心消息外洩會引來想奪寶之人,因此朗聲答道:「本王在此以性命向你擔保,今日之事絕不會洩露出去,若違今日所言,本王將死無葬身之地。」他鄭重立下誓言。
「好,我相信王爺。你把靈珠拿去救靈菲小姐吧。」尚雨陽緩緩開口。
靠得最近的席珞旋即游上前去,從他手中接過玉匣。
客棧廂房裡,席珞將靈珠放入文靈菲口中,好讓靈珠將她體內的毒氣吸出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