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妹妹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來?」南宮添收起白髮。
「添姐姐難得有雅興賞月,我怎麼好意思打擾呢?」一身白衣的南宮流,依舊邁著大家小姐的步子,只是行走的速度比一般的大家小姐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我只是閒著無聊罷了。」雖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但是對南宮流,南宮添卻不由得多幾分防備,就連南宮湘也曾打趣似的說過南宮流像是沙漠裡的流沙,表面上看來普普通通,卻暗藏無數殺機。
「閒著無聊玩男人的頭髮?」南宮流狀似無意地打趣道,「想不到南宮添也有對人動心的時候。」
「誰動心了?」她只是一直興起,想起宇文寒夜的種種,覺得有趣罷了。
「沒動心就好,要知道門主說過,天下的男人皆是鬚眉濁物,凡南宮門下必要絕情斷愛……」
「這一點我倒是不如你了。」南宮添表面自謙,實則暗藏嘲諷。
「這一點你是不如流丫頭。」南宮湘推開竹門,走了進來。
「拜見門主。」南宮添與南宮流雙雙下拜。
「起來吧,添丫頭,流丫頭,我來這裡是有件事要說。」
「門主請講。」
「這幾年你們也看出來了,我對門裡的事實在是沒什麼興趣,這幾年門主當得著實勉強。」
「門主英明神武,南宮門正是昌盛之時,門主何出此言呀?」南宮流說道。
「是呀,門主風華正茂對門內之事游刃有餘,這勉強二字從何說起呀?」南宮添也不甘她專美於前。
「你們聽我把話說完,我退意已決,任何人都不許勸,當下最要緊的就是挑選下任門主,說實話,我只屬意你們兩個。」
「門主……」
「但是添丫頭,你有一點讓我不放心,那就是你不能做到絕情斷愛……」
「弟子這些年一直心如死水。」
「這一點我也相信,只是沒經過考驗怕是難安門下眾弟子之心。」
「考驗?」南宮添看了一眼南宮流,幾年前她們剛剛出師,南宮流為了絕情斷愛,竟找了一個男子與其朝夕相伴耳鬢廝磨,一年後竟提著血肉模糊的一顆男子頭顱回來,對門主說她已經成功,再也不會對任何的男人動心。
「是考驗,你要找一個男子,如果你能讓他對你死心踏地而你卻毫不動心,下任門主之位便由你來繼承,如果不能的話……」南宮湘看了一眼南宮流。
「弟子明白。」
「至於人選……」南宮湘神秘一笑,「你既然一直把他掛在心上,那就選他吧。」
第四章 紅衣啞女
幽蘭茶莊,位於京城的近郊,遠山近水風景幽美,常有文人雅士在此聚會,京城中的頂級歌妓更是此地的常客。
這一點幽蘭茶莊來了幾位奇怪的客人,為首的是名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年生得眉目如畫,臉上卻表情極多,顯得輕浮至極,手拿折扇不停地扇來扇去,穿了件樣式普通的白色文士袍,腰間只是掛了個羊脂玉的飾件,身後跟著幾位穿著布衣的家人。
這幾個人看著雖普通,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幾個布衣人雖然穿著樸素,但是行動間龍行虎步,顧盼間神采飛揚,拉出任何一個來都不是池中之物,這樣的幾個人卻對那位白衣少年如此的恭敬,少年的身份,簡直高不可測。
「主子,這就是幽蘭茶莊了。」
「哦?倒是個雅致的所在,只是小了點。」少年搖頭晃腦地說道,架子拿得十足。
「小公子難道沒聽說過室雅何需大,花香不在多嗎?」來給他們上茶的小童子因隨主人見得多了,素來也是眼高於頂的,見他們如此不識貨,忍不住頂了兩句。
「原來如此。」那小公子,見有人頂撞他,反倒很高興的樣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更是連連叫好「好茶好茶」。
「主子……您要喝茶……宮……家裡有的是好茶,這地方魚龍混雜的……」布衣男子中面白無鬚的,輕聲勸道。
「什麼魚龍混雜的?我就覺得這個地方不錯。」少年白了眼他,索性蹺起了二郎腿,「你們這兒有沒有唱曲兒的呀?」
「沒有。」這個人是來踢館的嗎?幽蘭茶莊不比普通的茶館,來往的素是文人雅士,有歌妓伴唱也是那些文人特意請來的才藝雙絕的名妓。這個人上來就找唱曲兒的,把他們這兒當什麼地方了。
「那有說評書唱大鼓的嗎?」
「沒有!」小童子的臉色簡直是能用暴風雨前的平靜來形容了,他發誓,這個人再說一句,他就把他連同他的跟班全扔出去。
「那這兒還有什麼好玩的?」
「這裡……」小童立刻要爆發,一位青衣文士走了過來,輕輕按了一下小童的肩示意他不要說話。
「這位小公子,午後本茶莊將會舉行詩茶大會,到時候自然有好玩的。」
「詩茶大會?又是老師說的那些詩呀詞呀的,不好玩,我走了。」真是的,還說是京城最新最好玩的地方呢,無聊。
白衣少年用扇子敲了下桌子,起身便要走,看見剛剛要往茶莊裡走的人之後,眼前忽然一亮,「宇文統領,你回京啦。」太好了,有得玩了。
「皇……您怎麼在這兒?」宇文寒夜剛一進茶莊的門,先看見的是內庭的王總管跟幾名大內高手,當時心裡就是一驚,那白衣少年轉身,宇文差點兒沒當場跌倒,皇上怎麼跑這兒來玩了?
「來玩呀,你不在,我好無聊哦。」不用感動,這位小皇帝見到任何一位久別重逢的人都會這麼說。
「屬下多謝您惦念了。」宇文寒夜簡直不知道拿這個長不大的皇帝怎麼辦好,「您這是要走嗎?」
「本來要走的,看見你來了,就不想走了。」
小皇帝這句話一出,差點兒讓宇文把腸子給悔青了,早知道這樣不如晚一刻進這幽蘭茶莊,現在只有勸皇帝趕緊離開為妙了,要知道這幽蘭茶莊,並不是什麼普通的所在,明面上拿著文人雅士的聚會所在打著幌子,實際干的卻是販賣情報的勾當。
只是這裡賣情報,同樣也買賣情報的人,加上他跟這裡的幕後老闆有點說不上是恩還是怨的關係,所以上次他寧可找神秘的莫夭夭買情報,也不願意來這兒。
這裡來的人,有公門中人,也有江湖上的亡命徒,皇帝到這裡來,實在是太冒險了。
「這裡有什麼不妥嗎?」小皇帝一看宇文寒夜的神色就知道此地不簡單,也就是說會有好玩的事情發生了?當下便打定了主意,釘在這裡,說什麼也不肯走了。
「沒什麼……」宇文寒夜對這位小皇帝的脾氣熟悉得很,知道不能說實話只能打馬虎眼混過去,「只是這裡等下有個詩茶大會,會來些粉頭歌妓,我怕她們太過輕薄,污了您的眼。」
「哦。」小皇帝雖然已經有十八歲了,但是依然對美色不感興趣,當時十分的興頭便被打下了三分。
兩人正說著,茶莊裡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掌櫃的跟侍茶的小童子們來來回回地招呼著,這些人大多身著文士服,還有些是官員換了便裝,只是品階高的不多,沒幾個是真的跟皇帝打過照面的,只是疑惑地往這邊看看,便看往別處去了。
正當午前時來了幾輛香車,下來十幾位花枝招展的美女,幾個文士迎了過去,親親熱熱地跟她們打著招呼,這邊剛剛靜下來,便來了輛比先前幾輛看起來要精緻得多的馬車,有人低嚷著說是水玲瓏來了。
這水玲瓏乃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紅妓,精通琴棋書畫自不在話下,最有名的是火爆的脾氣,脾氣上來了,不管是誰照著臉就打,指著鼻子就罵,也合該是天下的男人犯賤,就是這樣的一個主兒,愣是紅得發紫,想見她的人每天都排著長隊。
也不知道是誰面子大,今天這詩茶會,竟把她給請來了,只見一位眉清目秀的青衣丫鬟先下了車,撩開車簾,臉上敷著面紗的水玲瓏這才出轎,只見她身姿婀娜,儀態高雅,不看臉,就看這通身的氣派,也當得起當世名妓之號。
本來有些意興闌珊的小皇帝,一見了這水玲瓏立刻就來了精神,心道:平素我只以為世上沒有比我長得更精緻漂亮的人了,不知道這個人長得如何,若是有幸能見到有我三分容貌,也算是沒有白來這一回。
這些話是他心裡想的,若是說了出去,恐怕這幽蘭茶莊的人都要吐了一地了。
宇文寒夜看的卻是跟在水玲瓏身後抱著琴的紅衣女孩,女孩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生得眉清目秀,一雙眼睛說不出的靈動——這女孩的眼睛……他好像在哪裡見過……見宇文在看她,那女孩羞怯地一笑——不是,那雙眼比這雙眼精明得多,笑起來也魅惑得多,這雙眼太純淨了,像是鄰居家未嫁的女孩,那雙眼的主人就算再怎麼偽裝,也裝不出那份純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