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起來?」巨浚書愣怔了下,追問道:「我有這麼見不得人,必須要躲起來嗎?」
叮咚——
門外的電鈴響聲,一聲一聲地撕扯著她的耳膜。
「我沒有時間跟你解釋這麼多,總之,你先躲起來就對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發出聲音。」她抓起他的領帶,半拖半拉地將他帶到房裡。
「我又沒有做錯什麼事?」巨浚書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算了,你還是躲到衣櫃裡比較保險。」免得老媽突擊她的房間,當場被抓包。
她打開衣櫥的門,一把將他塞進去,掩上門前還不忘叮嚀幾句。「乖乖待著,不准出聲聽到沒有?」』
「可是……」他高大的身軀委屈地蜷縮在衣櫥內,表情顯得哀怨又無辜。
砰!
她完全不給他抗議的機會,重重地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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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鐵門外,譚媽媽拎著保溫壺,沒啥耐心的又按了好幾下門鈴,遲遲不見可柔來開門,正要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女兒時,門扉恰巧被拉開。
「怎麼這麼久才來開門?」譚媽媽叨念道。
「我剛在洗手間嘛!」可柔帶著過分燦爛的笑容,欠身讓她進屋。「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
「還不是你爸下午燉了一鍋雞湯,要我帶來給你補補身體。」譚媽媽將手裡的保溫壺遞給可柔。
她越過母親的肩頭,往門外瞧了瞧,問道:「爸呢?沒跟你一起來?」
「今天電視新聞報導汽油要漲價,所以他開車去加油,要我自己上來,等他加完油我再下去找他。」譚媽媽解釋道,彎腰脫下休閒鞋,眼尖地在鞋櫃旁發現一雙男人的皮鞋。
「喔。」可柔點點頭,捧著保溫壺往廚房走去,心想父親要是跟著上樓就好了,起碼老媽不會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譚可柔,你家裡怎麼有男人的皮鞋?」譚媽媽拎起一雙黑皮鞋,表情興奮到猶如發現新大陸。
「啊?」可柔渾身一顫,心跳漏了數拍。
該死的,她居然忘記把巨浚書的鞋子藏進櫃子裡!
「那個啊……我擔心被壞人知道我是一個人住,所以就跟同事要了一雙不要的皮鞋,準備擺放在門口。」可柔機伶地編了個借口。
「害我白高興一場,還以為你終於有人追了。」譚媽媽失望地將鞋子擺在鞋櫃上,跟著可柔走進客廳,一張嘴沒停過。
可柔悄悄吁了口氣,將雞湯捧到餐桌放好。
安全過關!
她用眼角餘光瞄向緊閉的臥房,希望躲在衣櫥裡的巨浚書不要發出什麼聲音,露出馬腳來。
「可柔,你月底排一天假出來。」譚媽媽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從手提袋裡掏出一張照片。
「做什麼?」她倒了杯柳橙汁放在茶几上。
「相親啊!」譚媽媽一臉熱絡地將照片拿給可柔。
可柔沉下俏臉,就知道老媽說送雞湯只是借口,要她去相親才是真正的目的。
「那個巷口賣牛肉麵的老王的表姨的外孫姜先生,聽說是什麼地政系畢業的,自己開了一家代書事務所,今年四十歲,沒有結過婚,事業有成,跟你挺相配的喔,你看看這是姜先生的照片……」譚媽媽雙眼發亮,說得口沫橫飛。
「四十歲?」可柔聞言,忍不住揚高音量。
「對啊!」譚媽媽看到她錯愕的表情,又嘀咕了兩句。「難不成你以為自己還很年輕,能夠跟二十幾歲的男生談戀愛喔?」
「他比我大十歲啊!」可柔有點難以置信,她已經老到必須跟四十歲的中年男子相親了嗎?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女人可以嫁老,不能嫁小,那些二十幾歲的年輕小伙子,事業沒基礎、經濟不穩定,要挑就要挑像姜先生這種,事業有成、長相老實,看起來就像是個愛家愛妻的好男人。」譚媽媽開始進行洗腦攻勢。
可柔瞥了照片的男人一眼,忠厚老實的臉上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挑不出什麼大缺點,但也沒有吸引她的優點。
「他又不是我喜歡的型。」她把照片遞還給母親,不悅地抗議。
「你又還沒跟他相處過,又知道自己不喜歡了?」譚媽媽嚴肅地板起臉,又訓斥了起來。
「從小你不管是學業成績還是才藝競賽,樣樣都讓我放心,結果長大了,卻事事讓我擔心,當初叫你別當什麼律師,跟陸一傑出國你硬是不肯,現在叫你去相個親,你也不要,你要知道我們整個家族只剩你一個人還沒結婚……」
可柔沉下臉,對於母親三天兩頭叨叨絮絮要她去相親感到厭煩,好像她未婚的身份是奇恥大辱,非要把她嫁出去不可。
難道婚姻是人生中唯一的選項?
除了結婚,她沒有其他選擇了嗎?
第3章(2)
「你都三十歲了,現在還能挑人,再過幾年就只有被挑的分,到時候你不只嫁人困難,連生個小孩都很難,是高齡產婦——」
譚媽媽話才說到一半,手提袋裡的手機恰好響起,她拿起來接聽,說道:「……我知道……我馬上下去……」
可柔聽老媽講電話的語氣,猜想應該是父親已經加完油了,準備前來載她回家。
「你爸在樓下等我,我先走了。」譚媽媽拎著手提袋起身,臨走前,不忘念道:「俗話說,朽木不可雕也,朽女難嫁也,與其讓你一個人枯萎腐朽,還不如趕緊抓住青春的尾巴,聽我的話去相親。」
「媽,總有一天我會找個年紀、收入、學歷,各方面條件跟我差不多的男人結婚,但不是跟姜先生——」她皺眉抗議,對發線逐年往後移,又大自己十歲的中年男子一點興趣都沒有。
「那是要等到哪一天?」譚媽媽打斷她的話,果決地說:「反正月底你給我挪一天出來,人家姜先生是以結婚為前提出來相親,要是你們談得順利,也許年底就可以辦喜事了。」
譚媽媽完全不理會可柔的抗議,逕自打著如意算盤,撇除年紀稍大這點,無論職業或經濟狀況都令她十分滿意。
送母親去搭電梯後,可柔立即想到躲在衣櫥裡的巨浚書,她走到房間,打開衣櫥的門。
「巨浚書,你可以出來了。」可柔說。
「快悶死我了……」巨浚書忍不住抱怨。
「喂,我跟我媽的對話,你都聽見了?」可柔揚眸瞥了他一眼,才一開口就後悔了。
以老媽高分貝的嗓門,只要不是聾子都能聽見她們母女倆的對話,害她忽然感覺有點難堪。
她不想讓巨浚書知道這麼多私密的事,尤其是被迫去跟一個四十歲男人相親……唉,好沒面子。
「我想令堂可能受過專業酸人訓練。」巨浚書凝視著她陰鬱的小臉,故意用一種輕鬆幽默的口吻,想化解彼此間僵凝的氣氛。
「大概是吧!」她的壞情緒全都顯現在美麗的小臉上,語氣淡漠地說:「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明天又不用上班,我們可以把球賽看完啊!」巨浚書找理由想留下來,她看起來好像心情很差……
「但我很累了。」她無視於他關心的眼色,將他半推到玄關,下達逐客令。
「那……晚安。」巨浚書說。
掩上鐵門後,屋子顯得格外寂靜,她關掉大燈,只留了一盞水晶吊燈,暈黃的燈光映出一抹落寞的剪影。
她蜷縮在沙發上,一整晚的好心情全被母親的一席話給攪亂了。
她並不排斥婚姻,只是不喜歡透過用相親的方式挑選另一半,大家擇偶的標準,不管家庭背景或社經條件全都考慮得很周全,唯一忽略的就是愛情。
難道愛情不重要嗎?
四十歲的姜先生能給她愛情的熱度與甜蜜嗎?
恐怕是挑好伴侶的條件,就急著進禮堂,哪有時間陪她慢慢試探對彼此的感覺?
可是她對愛情懷有憧憬,渴望被愛情滋潤,想為喜歡的人付出,卻一直沒遇到令她心跳加速的男人——
驀地,她的腦海浮現巨浚書的臉,想起兩人並肩坐在沙發看球賽,一種矛盾又複雜的情緒糾結住她的心。
她不懂為何在這當口想起他,只因最近兩人來往頻繁,還是……
她搖搖頭,不敢細想,害怕挖掘到更多自己無法承受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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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巨浚書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腦海盤旋著可柔的身影,他從來沒有見她這麼沮喪過。
這和她以往驕傲自信的模樣差太多,讓他放不下心。
他想陪陪她,想聽她說說話,想安慰她一下。
但他更在乎她會不會去相親,要是那個什麼江先生喜歡上她怎麼辦?他不就莫名其妙又多了一個情敵嗎?
他索性翻身坐起,踱步到客廳,思忖著該拿什麼當借口,去按她家門鈴,又不會顯得太過突兀?
幾分鐘後,他拿起櫃上的紅酒,前去按她家的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