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她有興趣?」耿燁磊挑眉問。
「不是感興趣,只是好奇,覺得挺新鮮的。」一頓,連馳俊又道:「還有,若不是剛才她身邊的老婦見她跌倒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那聲『姑娘』,咱們能看穿她的偽裝,發現她根本不是個小子而是個小姑娘嗎?」
耿燁磊回想了一下,不得不點頭承認他所說的。「那手易容術是挺高明的。」
「一個女扮男裝的小姑娘,身邊有奴僕,還有一手高明的易容術,想想都覺得不簡單。除此之外,那小姑娘似乎對咱們倆有敵意。」連馳俊有些若有所思又似不經意的說。
「敵意?」耿燁磊有些訝異,這點他倒是沒注意到。「你發現了什麼?」
「她在看見咱們倆時狠瞪了咱們一眼。」一頓,連馳俊換上一臉揶揄的笑容,開玩笑的道:「這該不會又是世子爺的風流債吧?」
耿燁磊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道:「就剛才那個小身板你覺得我吃得下去嗎?你真當我風流成性,來者不拒啊?」
「我沒說是她,也許是她姊姊、她朋友或是她所認識的某個人呢?」
「咳。」耿燁磊輕咳一聲,有些窘然的摸了下鼻子,小聲承認道:「那就不無可能了。」
連馳俊失笑的搖了搖頭,對好友風流多情的性子實在是有些無言以對。「總之你自個兒好自為之,別哪天真鬧出事來被王爺祭出家法,到時你可就別怪我見死不救了。」
兩人邊說邊走進牙行。
剛接了差事的梁雨生正準備出門,卻又見到有貴客上門,只得先留下來招呼客人再說。
老實的他將客人迎進門後,一開口便先承認自己剛接了一樁生意,貴客若事急趕時間,那便得另尋其他牙儈。
他沒注意到當他說出自己剛接了一樁生意的瞬間,眼前兩位貴客迅速的對視了一眼,更沒注意到接下來的對話中,在他們有意的引導之下,把上一位客人的委託毫無保留的全透露了出去,他只注意到這兩個貴客的委託竟與上一位的大同小異,讓他完全可以同時處理兩件委託,真是太走運了!
這也難怪常有人說他傻人有傻福了,呵呵呵。
「王宣,拜託你聽我的話,先回客棧把傷養好,之後不管要去哪兒,我保證都不攔著你,可好?」葉嬤嬤亦步亦趨的緊跟在駱含瑄身後,小聲的規勸道,眉頭皺到都快要能夾死蚊子了。
她家姑娘雖然性子倔不好勸,但向來是愛美又怕痛的,怎麼這回受了傷流了血,她卻不痛不癢的一點也不在乎,只向一戶人家借了杯水隨便沖洗了下傷口就不理了,也不怕這樣放著不處理以後可能會留下傷疤,真的是快要愁死她了。
「王宣,葉嬤嬤拜託你好不好?傷口再不好好處理會留疤的。」
「葉嬤嬤,這點擦傷不礙事,不會留下疤痕啦,你別大驚小怪。」駱含瑄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你以前很怕痛的。」葉嬤嬤忍不住說道。
駱含瑄輕愣了一下,隨即伸手摸了摸額頭上那剛結痂的傷口,答道:「那是以前還小的時候,現在我已經長大了,不怕了。」
葉嬤嬤登時紅了眼眶,忍不住心酸的低喚了一聲,「姑娘……」
駱含瑄放下手,對她咧嘴一笑,道:「放心,以後那種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低頭就得以死相逼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我保證娘和咱們一起搬出來住後,咱們的日子只會愈過愈好的。所以,為了能早一日接娘離開那個地方,葉嬤嬤快點跟我走,咱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
葉嬤嬤迅速點頭並跟著姑娘走,直到走了一小段路之後,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又再一次被姑娘所說服,不知不覺順從了姑娘的決定。
看來姑娘是真的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堅持,再也不能將她當成一個孩子來對待了。葉嬤嬤心想著,感覺真是既欣慰又心酸。
走了一會兒,終於抵達目的地—— 百味樓。
「王宣,原來你是肚子餓了,想到這百味樓來吃飯啊,你應該早點跟我說才對。」葉嬤嬤恍然大悟的笑道。
「葉嬤嬤曾吃過這百味樓的菜色嗎?」駱含瑄問。
葉嬤嬤神色帶著回憶,點頭道:「許多年前我曾陪太太和二爺來過這裡兩回。」
「娘和爹嗎?」
葉嬤嬤點頭,說:「一回是太太剛嫁給二爺的那年生辰,另一回則是太太剛懷上姑娘時,二爺高興得不行,問了太太想吃什麼,太太便說百味樓的十錦鍋。至今太太偶爾還會提起這事,思念那天的情景和十錦鍋的味道。」
剛懷上她時?那不表示這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明明就在同一座城裡,不是遠在天邊;明明也不是價值千金的珍饈異饌,有銀子的市井小民就吃得起,偏偏她娘身為朝陽城首富駱家的二太太卻吃不到也吃不起,這是多麼的可憐又多麼諷刺的一件事。
「等咱們將娘接出來之後,娘高興什麼時候想吃這裡的十錦鍋,葉嬤嬤就陪娘過來吃,天天來都行!」她霸氣的說。
「好,到時候我就陪太太天天來。」葉嬤嬤眼眶微紅的用力點頭。
「走吧,陪我進去嘗嘗讓娘想念了十幾年的十錦鍋到底是什麼味道。」駱含瑄說著舉步走上階梯,走進這間遠近馳名的酒樓。
名店就是名店,只見店裡一樓大堂中簡直是人滿為患,只能用高朋滿座、坐無虛席來形容,生意果然是很好。
「客官兩位嗎?」小二迎上前來問。
「對,還有座位嗎?」駱含瑄點頭問道。
「有的,請跟小的來。」小二答道,隨即將她們帶往樓梯,走上二樓。
二樓沒一樓那麼多人,但座位也坐了七八分滿。
駱含瑄坐下之後,便請小二推薦除了十錦鍋外的幾道招牌菜,然後選擇其中四菜一湯加一鍋,共點六道菜。
「王宣,咱們就兩個人,吃得完這麼多菜嗎?」葉嬤嬤忍不住開口問。
「反正咱們不趕時間,慢慢吃到他們打烊前總能吃完。」駱含瑄半開玩笑的說道,這話也將葉嬤嬤給逗笑了起來。
葉嬤嬤笑了一會兒,突然輕歎一口氣,道:「真希望太太此刻也跟咱們坐在這裡。」
「下回娘就會跟咱們在一起,還有彩袖和彩衫姊姊。」駱含瑄堅定的道。
「彩袖和彩衫的賣身契不在太太那裡,而是在老太太手上,可能沒辦法跟咱們出府。」葉嬤嬤歎了口氣。
「啊?這是真的嗎?」駱含瑄驚訝了,隨即又想到另外一件事。「那咱們計劃帶娘離開駱家的事並沒有瞞著她們,她們倆不會將這件事稟報給老太太知道吧?」
「不會。」葉嬤嬤說得斬釘截鐵。
「為什麼不會?畢竟她們的賣身契在老太太手裡。」
「因為太太救過她們的命,若不是太太的話,她們倆早就不在這世上了,所以她們是絕對不會背叛太太的。」
「可是葉嬤嬤,人心會變,更何況人生為己,天經地義,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那兩個丫頭是葉嬤嬤從小看到大的,葉嬤嬤相信自己和太太不會看錯人。」葉嬤嬤堅定的搖頭道,依然堅持對她們的信任。
駱含瑄無話可說,因為事到如今相信與否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如何以防萬一、防患未然,再說了,彩袖和彩衫若真如葉嬤嬤所言是忠僕的話,那麼她又怎能只接走娘一個人,留下她們兩人在駱家受苦受難呢?在她剛穿越來、臥病在床的那幾天,可都是彩袖照顧她、服侍她,她可不是個忘恩負義之輩。
不行,那兩個若真是忠心的,她一定要想辦法將她們也一併帶出來才行。
「葉嬤嬤,彩袖姊姊和彩衫姊姊是駱家的家生子嗎?」她問。
「不是,她們倆都是從外面買來的奴婢,一個六歲進府,一個七歲進府,轉眼間都過了十一年,兩個人也從小丫頭變成大姑娘了。」葉嬤嬤有些感歎。
「她們沒有家人嗎?」
「彩衫有,但彩袖沒有。」
「葉嬤嬤,我想知道關於她們倆所有的事,你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好嗎?咱們得想辦法把她們倆也一起帶出府來才行,否則若將她們留在駱家,結果極有可能會是凶多吉少。」駱含瑄認真道。
葉嬤嬤其實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有什麼辦法呢?她們倆的賣身契都掌握在老太太手裡,老太太是絕對不會將她們的賣身契給咱們的。」她苦澀的說,這就是身為奴才的悲哀。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咱們不能什麼都沒做就放棄希望。」駱含瑄嚴肅道。
「姑娘——咳!」一出口葉嬤嬤就意識到自己又犯了錯,趕緊輕咳一聲改口道:「王宣你說的對,咱們不能什麼都沒做就放棄希望,得想個辦法才行。」
接著她深吸一口氣,開始說起關於彩袖和彩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