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絕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絕不能讓這賤婢留下!
「你就是徐氏?」柳氏毫不掩飾臉上的妒意。
徐敏深吸了口氣。「是,娘娘。」
聽到狐狸精的嗓音,她的雙手不禁握成了拳狀。「把頭抬起來!」
「是。」徐敏慢慢地揚起下巴,不過眼睫依舊半垂。
只見柳氏緩緩地站起身來,一步一步來到她面前,明明是咬牙切齒,卻還能笑著說:「果然是個美人兒。」
除了美貌,這賤婢還擁有自己所沒有的青春,相映之下,她就顯得蒼老多了,讓柳氏更為妒恨。
接著,徐敏感覺到有種尖銳的東西在自己的臉頰上滑動,力道雖然不大,卻是冰冷刺骨,定睛一看,居然是塗著蔻丹的長指甲,只要稍微使點力,就能劃出一道傷口來。
徐敏不躲也不閃,只是心口往下沉了沉,已經可以體會到對方的敵意有多深,她再怎麼低調,還是無法避免成為王妃的眼中釘。不過這位王妃也太不懂得隱藏內心的嫉妒,這樣的人反而不可怕,因為太過一目瞭然了,所謂的深沉,是要令人完全看不透,而真正的敵人,更是不會露出險惡的面孔才對。
「難怪能把千歲迷得團團轉……」柳氏收回足以當凶器的長指甲,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齒縫中迸出來。
徐敏垂下螓首,並不打算在初次見面,就仗著有慶王撐腰跟對方硬碰硬,還是以試探敵情為優先。「奴婢不敢。」
「你們可全都聽見了?」柳氏故意對著身邊一干婢女說:「這嗓音可真適合用來跟男人撒嬌,會受寵愛也是應該的。」
「娘娘過獎,奴婢不敢當。」徐敏也寧可不要娃娃音,因為連自己聽了都會起雞皮疙瘩。
柳氏收起虛偽的笑意,口氣不善地質問:「跪下!」
這麼快就來這一招!她猶豫著該不該照辦,要是在原本的世界她一定馬上掉頭走人,哪管對方是誰。
「你敢違抗我的命令?」柳氏臉色頓時鐵青。
徐敏只好雙膝著地。「奴婢不敢!」
「哼!聽說你還是待選入宮的閨女,又是怎麼引誘千歲,讓他不顧禮法,把你搶回王府來的?」一定是這隻狐狸精慫恿的。
「回娘娘的話,奴婢什麼也沒做。」她聲音平板地說。
「意思就是千歲自願的?」柳氏拔尖地問。
「奴婢不敢。」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徐敏在心中回道。
「不敢?」再也忍無可忍,柳氏登時高舉塗著蔻丹的右手,就要往她臉上揮下去,早已預料到主子會有這個舉動的月雲趕緊制止。
月雲緊抓著她的右手不放。「娘娘萬萬不可!」
「放手!」她吼道。
「如今她正受寵,要是娘娘真的動手,只怕千歲會不高興。」月雲希望這麼說能讓主子恢復理性。
徐敏覺得這名婢女是旁觀者清,王妃應該聽她的勸告。
「這賤婢再受寵,也只不過是王府裡的下人,難道我這個王妃還得看她臉色過日子!」柳氏用力甩開,重新舉起手,正巧與徐敏四目相接,被她眼底那抹不馴的眸光給嚇到,這一巴掌始終沒有落下……不對!自己豈會怕一名賤婢,只是感到意外罷了。
「你、你這是什麼眼神?」柳氏嬌喝。
她目光冷冷的。「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娘娘的地位都不會改變,妾也永遠是個妾,奴婢不想爭也不會去爭,只希望日子過得平平順順,如此而已。」徐敏真的不想跟人爭。
柳氏可聽不進去,只當徐敏是在教訓自己。「不過是個賤婢,有何資格跟我說這種話?你還不配!」
「啪」的一聲,柳氏不只賞了她一巴掌,指甲更是劃傷了徐敏的左邊臉蛋,頓時出現三道血紅的痕跡。
「夫人!」秀珠連忙跪在主子身邊,替她求饒。「請娘娘恕罪……」
月雲也趕緊拉住主子。「娘娘!」
長到這麼大,徐敏已經記不清挨過多少個巴掌,不過成年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她頭沒有偏,兩眼瞪著柳氏,並未露出一絲驚恐或痛楚的神情。
「娘娘這一巴掌,奴婢記住了。」徐敏不否認自己是個很會記仇的人,從來沒有忘記過曾經欺負過她的臉孔。
聞言,柳氏臉蛋因憤怒而扭曲了。「你這是在威脅我!」
徐敏跪得直挺挺的,不卑不亢地說:「奴婢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娘娘手握大權,高高在上,更應該學會包容、懂得體恤下面的人,方能得到人心。」講白話一點就是你也不過生來命就比別人好,不要太得意,小心會有報應。
她聽了為之氣結。「你……你……」
這番話說得在場的一干婢女心有慼慼焉,就連月雲也不禁訝然地看著徐氏,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敢對娘娘說這些話。這也不禁勾起了自己的傷心事,若娘娘能有這份憐憫之心,當年答應讓她返家見雙親最後一面,她也不會抱感終生。
因此這麼多年來,她天天扮演著忠心耿耿的婢女角色,不讓任何人起疑,就是在等待報復的機會,為的就是要讓王妃明白,身份卑賤的奴才同樣也是人,不是任人打罵的畜牲,他們也有心,會痛、會流血的。
「來人!」柳氏簡直是氣瘋了。「給我掌摑這個賤婢一百下!」
正當婢女們不得不遵從命令之際,一名中等身材的奴才來到門外,接著彎腰稟報。「奴才馬福給娘娘請安。」
柳氏聽到馬福這個名字,心想他是伺候慶王的奴才,來得還真巧,該不會是刻意的。「什麼事?」
「回娘娘,千歲命奴才來問問,若徐夫人已經跟娘娘請過安了,就讓她回西三所,他還等著徐夫人伺候。」馬福一字不漏地傳達道。
這下子可讓柳氏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整個人險些厥了過去。
月雲攙著主子坐下。「娘娘別氣壞身子。」
跪在地上的徐敏則是嘴角抽搐,心想這個藩王根本是來亂的,雖然很感激他出手相救,可就不能找好一點的借口,非要這麼說不可嗎?這根本是在火上添油,不過她還是不要逞強,先離開這兒再做打算。
「敢問娘娘,奴婢可以走了嗎?」她淡淡地問。
想到自己的權勢再大,也得乖乖照辦,柳氏只能放人。「滾!」
徐敏從地上爬起來,屈了下膝。「奴婢告退。」
第13章(1)
在回程的路上,徐敏坐在軟轎上,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夫人臉上的傷疼不疼?回去之後得趕緊上藥……」秀珠可是快嚇死了,要真的被掌摑一百下,主子整張臉恐怕都毀了。
經過丫鬟提醒,徐敏才伸手摸了摸左臉頰,只感覺有些刺刺的。「不要緊,一點都不疼。」這點小傷真的算不了什麼。
秀珠一點都不信。「奴婢光是用看的都覺得好疼,看娘娘方才氣得不輕,以後夫人得更加小心應對才行。」
她也知道下回可就沒那麼輕易過關了。
待徐敏回到西三所,原以為慶王真要她趕回來伺候,卻不見他的人影,不禁有些困惑,問了寶珠和明珠,才知是晚上會過來。
「他大概是猜到王妃一定會刁難我,甚至動手,才會派奴才來替我解圍,不過這麼一來,娘娘也更加恨我入骨了。」女人的嫉妒之心是最可怕的,看來這場妻妾之間的戰爭是免不了的。
明珠趕緊端來冷水,把布巾沾濕之後敷上徐敏的臉。「夫人的臉都腫了。」
「娘娘出手真重!」寶珠皺著眉心,審視傷勢。
徐敏很有經驗地回道:「這種程度,過個兩天就看不出來了。」
「聽夫人的口氣,好像經常被打似的。」秀珠噴笑一聲。「要多敷一會兒再上藥,否則明天會腫得更厲害。」
她不再說話,只是沉浸在心事中,任由丫鬟們伺候。
當她聽到王妃命人掌摑自己,不得不承認真的有些害怕了,因為這個世界的律法和自己所熟知的不一樣,等同於虛設,誰的權勢最大,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更不用為此負責。
就像她住在徐家的那段日子,可以仗恃著要進宮參加選妃,徐老爺不會讓自己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傷,而在這座王府裡頭,也有慶王為自己撐腰一樣的道理,如果沒有他們,她恐怕很快就掛了。
對生活在這裡的人們而言,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是活生生的,這更不是在玩在線遊戲,死了能夠重來。自己無權又無勢,隨時都會丟了性命,難道為了自保,得想辦法掌控更多權勢,然後扳倒王妃,甚至取而代之?
徐敏怔忡地看著前方,內心更是陷入天人交戰。
當晚,戌時就快過去了,元禮才來到西三所。
「你們都下去。」他屏退丫鬟們。
待房門帶上,他才走進內房,就見坐在床沿的徐敏摀住小嘴,打了不知第幾個呵欠,因此眼角都泛濕了。
「困了?」他笑吟吟地問。
她連忙起身迎接。「是有點睏了。」畢竟才剛進王府,很多事情還在摸索,要考慮的也不少,真的相當耗費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