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靠近她,鼻尖幾乎與她的相貼,專心凝視她的眼神,很勾人。
她幾乎無法保持理智,好想就此投降,她也想品嚐他的唇,她還記得他擁著她熱吻時,那令她虛軟無力的銷魂滋味。
可是不行,她還想當他的助理,她不想成為他口中那些只想做愛的笨女人……
她猛然推開他,努力調勻急促的呼吸。「你、你不是要我,不能將公私、混在一起?」
義正辭嚴的質問似乎令荊泰弘很意外,瞳色轉深,染上一道若有所思的闇影。「對,你很正確。」長長地吸一口煙後,他在煙霧瀰漫中對她微笑——
「你真的是比我預期的還優秀許多的助理,琪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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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一點都不優秀!
否則也不會在聽到他親暱地喚她「琪琪」時,心旌會那麼強烈動搖,雙腿一下子酥軟。
這男人真的很有剝奪一個女人意志力的能耐,她若是聰明的話,應該跟他保持距離。
但,很不容易哪!
他是老闆,她是助理,兩人又每天朝夕相處,於公於私都互動良好,要她完全不拿他當異性看,簡直不可能。
或許,她該去交個男朋友,感情有寄托的對象,就不會老對一個自己不該愛的男人有非分之想了。
「我要相親!」
某日,美琪在電話裡跟從高中時代就交好的姊妹淘鄭重聲明,正巧讓進客廳找煙的荊泰弘聽到了,愕然凍住高大的身子,瞪向她。
「我也快二十五歲了,都出社會工作三年了,也該是交男朋友的時候了,我想談戀愛。」她抱著話筒傾訴心事。「快幫我介紹!」
開出一串條件後,她又跟好友聊了些言不及義的話題,才掛電話。
「……有那麼迫切嗎?」幽涼的聲嗓驀地在她身後響起,嚇她一跳。
「老闆!」她慌然回頭,迎向一張陰鬱的臉孔。「你什麼時候出來的?你想喝咖啡嗎?還是想找煙?」
她很快便猜到他想要什麼,俐落地拾起擱在茶几上的煙盒,主動遞給他一支。
「抽完這支就好了喔!」她柔聲低語,似叮嚀似誘哄。「抽太多煙對健康不好。」說著,她體貼地將煙送進他嘴間,拿打火機替他點煙。
煙點燃了,他不知怎地卻忘了吸,恍惚地咬著煙,深邃的眼眸一逕盯著她,好似在發愣。
「怎麼了?」她奇怪。幹麼這樣看她?
經她一問,他一震,這才回神,嘴角勉強一扯。「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
「多久?」她愣了愣。他怎麼忽然這樣問?「嗯,兩年多了吧。」
「兩年多了啊……」他別過頭,盯著牆上一幅油畫,也不曉得在想什麼。「沒想到已經那麼久了。」
這是感歎嗎?
她怔怔地瞧著他。她這老闆,一向是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偶爾會因沒有創作靈感而煩躁,耍耍脾氣,但從不曾如此正經八百地搞憂鬱。
「想交男朋友嗎?」他忽然轉回眸。
他都聽到啦?她臉頰窘熱,尷尬地點頭。「嗯,有點想。」
「想戀愛?」
「嗯。」很想。
他拿下煙,夾在修長的手指間,繼續用那種略顯憂鬱的眼神盯著她。「要我幫你介紹嗎?」
「你?」她愕然揚眉,下意識地拒絕。「不用了啦!你認識的朋友大部分都是娛樂圈的人,不適合我。」
「你不喜歡嗎?」
「啊?」
「娛樂圈的人。」他解釋。「你不喜歡嗎?」
「也不是不喜歡,只是……不適合我吧!」習慣那種光怪陸離世界的人,怎麼會看上她這麼一個平凡又普通的女生?「我不漂亮,身材也沒多好,不會玩,不會跳舞,又不愛上夜店,我想,你們那種世界的人不會喜歡我的啦。」
「我們這種世界。」他刻意重複她的話,咀嚼著。
她一驚,慌忙解釋。「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喔!我沒有瞧不起的意思……」老天!她在說什麼?她才應該是被瞧不起的那個吧?「我是說,大家觀念不同,很難相處——」
「你跟我很難相處嗎?」他打斷她。
「你?」她一怔。「你不會啊。」
「可我在你的定義裡,是不同世界的人。」他認真地分析她話中涵義。
幹麼那麼認真啊?美琪在心裡哀歎。他明明平常一向不認真的啊!
「你是我老闆啊。」她軟弱地說,實在不知該怎麼進行這詭異的對話。
「因為我是你老闆,所以就算我是『那種世界』的人,就算我很難相處,你還是勉為其難遷就我嗎?」他很固執地打破砂鍋問到底。
美琪只能無奈歎息。他究竟怎麼了?藝術家彆扭的性格又發作了嗎?
「老闆,你很好,真的!」她只能一再強調。「雖然你老是說你很機車,但我覺得你其實是個好人,能跟在你身邊做事,算我好運。」
「真的嗎?」他瞇起眼,似乎在評估她說這話有幾分是拍馬屁的成分。
「我說真的!」她舉起右手,做發誓狀。
若是平常,見她如此狗腿,他肯定會笑出那種男孩似的陽光笑容,說不定還要伸手揉揉她的頭,但這回,他沒有,只是失神地凝視她兩秒,然後猛地撇過頭,彷彿對自己很不滿。
「我餓了。」他宣佈。
而她很識相地立刻鑽進廚房裡,為他料理一桌好菜,吃罷晚餐,還送上點心,滿足他挑嘴的胃。
飯後,原本他跟某個飛國際線的空姐有約,但他臨時推掉了,窩進工作室裡,喝酒、彈琴、打電腦遊戲。
將近午夜,她發現他半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於是抱來一床棉被,輕巧地蓋在他身上,關了燈,正想退出工作室時,他忽地起了一陣短暫的痙攣。
她不禁驚駭,眼見他蜷縮著身子,好似很冷的模樣,臉龐卻又隱隱透紅,冒著汗。
該不會生病了吧?
她焦急地走向他,伸手撫摸他額頭,才剛觸及他體膚,他驀地一震,用力扣住她的手。
「誰?!」
銳利的尖喊戳破室內安靜的空氣,她凍住。「是……我啊。」
他睜開眼,眼皮眨了幾下,總算認清是她,鬆了一口氣。
「怎麼了?」她擔憂地問。「你是不是不舒服?還是作惡夢了?」
「我沒事。」他冷淡地應,坐起身,吐了口長氣,懊惱似地抓了抓一頭亂髮。「我想喝水。」
「我去倒給你。」她匆匆到廚房調了一杯溫水,遞給他。「是不是晚上喝太多酒了?我煮醒酒湯給你喝好嗎?」
「不用了。」他搖頭,一口乾盡開水。
「你真的沒事嗎?」她還是很擔心,嘗試想摸他額頭。「該不會發燒了吧?」
他再次扣住她的手,指尖掐進她掌心,弄得她發疼。
她想抽回手,他卻不放。「老闆?」
「……」
「你弄痛我了。」
「喔。」他這才醒過神,鬆開她的手。「抱歉。」
她沒說話,凝眉注視他——今夜的他,真的很奇怪。
「老闆,你回房睡覺吧。」好片刻,她才啞聲低語。「你今天大概太累了,在這裡睡不好。」
他點頭,沒說什麼,起身回房。
她跟在他身後,看出他的步伐略微踉蹌,胸口莫名地抽痛。
他上床,躺好,她溫柔地替他蓋好被子。「還想要什麼?」她像對一個孩子似的,寵溺地問。
他默然不語。
「那我出去嘍,你好好休息。」語畢,她翩然轉身。
「琪琪!」他忽然喊住她。
她回眸。「嗯?」
「留下來。」他嗓音極度沙啞,看著她的眼,閃爍著奇特的光。
「你說什麼?」她一時狀況外。
「留下來……陪我。」
「陪你?你的意思是……」她怔望著他在幽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陰鬱又俊美的臉龐。
他沒解釋,握住她手腕,一把將她拉進自己懷裡,方唇輕輕地、緩緩地擦過她唇辦。
她不覺顫抖,品味著他滾熱又冰涼的唇溫,品味著那千般猶豫又萬般溫存的撫觸,她惘然了,明知自己該拒絕他的請求,明知明天醒來兩人一定會後侮,她還是不由自主,越過了那道禁忌的界線——
她想,既然躲不開,就沈淪了吧!
第三章
所以,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她成了他的秘書、保母兼情人……不,或許不該說是「情人」,這只是她一廂情願的認定,在他的定義裡,她很可能只是「床伴」。
一個於公於私都跟他關係緊密,想斷都斷不掉,扯也扯不開的床伴。
美琪歎息,拉回迷濛的思緒,熄了燈,讓疲倦的男人好好安眠,自己則來到餐廳,對著一桌子料理發呆。
明明肚子也餓了,卻不知怎地沒胃口,只隨便喝了一碗湯,便將飯菜都用保鮮膜包起來。
她回到書房,將荊泰弘剛作好的廣告曲E給方經理,又處理了一些瑣碎的事。
看看電腦螢幕上的時間,才九點多,她忽然覺得長夜漫漫起來,幸好姊妹淘朱巧巧打電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