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了,那場車禍導致她受了不少傷,且頭部有血塊,雖然以開刀拿出來,到現在外傷也痊癒得差不多,但她卻誰都不認得,不認得姑姑,姑丈也不認得,連她最愛吃的波士頓派也不記得了。
瞧她,他都說了要把她的最愛送給別人,她竟無動於衷,兩眼直盯著他,眼神清澈純真無比……以往他若這麼鬧她,她早就目露凶光,殺他個片甲不留。
夏競天狐疑的看她一眼,他還是不相信景心幽失憶,他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她是裝的,至於目的?很簡單,就是一輩子死賴他!
都怪他心地太善良,想說她是因為追他的車而發生車禍,基於人道,他自然不可能丟下她不管,何況醫院裡有這麼多可愛迷人的小護士吸引他報到,才讓她有機可乘。
「還有,我這個電眼帥哥也順便送給她們!」他祭出終極大絕招,想令她露出馬腳,可是,一樣無效,她那雙眼仍是水靈靈的,一絲憤怒也沒有。
怪!她這雙眼,他自小看到大,從未發現它竟是這麼地水靈動人,車禍前,泰半時間,它都是冒火比較多。
若說這是車禍的後遺症,那麼景心幽也算是因禍得福,從鐵娘子變成楚楚動人嬌滴滴的纖弱美人,肯定能擄獲一票型男、宅男的心,
在夏競天試圖從她身上找出一絲失憶的證據時,步纖雲也打量著他。他們說她出車禍失憶,她全然不懂這代表什麼意思,只知道她的腦袋一片空白,不知自己是誰,不知家住何處。
半個多月前,她在病床上醒來,身旁有人陪著她,可她一個都不認識,殷切的呼喚關懷全讓她倍感陌生,也有著惶恐,唯獨他例外。對上他的眼,她慌措的心就能漸漸安定下來,是以,她喜歡這樣看著他,有他在,她不再感到害怕無助。
兩人四目相對之際,一陣敲門聲響起。
「Mark,你來了。」進來的人是夏競天的好友,心理醫生陳克華,夏競天特別請他來鑒定景心幽的失憶真偽。
朝夏競天頷首打了招呼後,戴著一副銀框眼鏡,全身散發斯文親切氣息的陳克華微笑著走向病床,「嗨,心幽。」
步纖雲兩眼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對他感到全然陌生。
陳克華和夏競天對看一眼後,很自然地坐到床上,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喬巴手機吊飾遞給她,「上個月你去我的診所,它掉在診間,你說有空再過去拿,沒想到你出了意外,所以我幫你拿來了。」
不管陳克華說什麼,她皆沉默以對,但他仍微笑溫和地盯著她逕自說個不停,一旁默不作聲的人,眉頭卻蹙得緊緊的。
Mark 雖是他的好友,可是這一兩年來,景心幽和Mark見面的次數比他這個好友多,除了傾訴工作壓力,不外乎是咒罵他這個「臭男人」,之前她愛找 Mark 聊天,就算當面說他壞話,他也根本不在意,現在她這樣一臉單純迷惑,反倒令人不安擔心。
現在的她和 Mark 談話的樣子,簡直像小白兔跟狐狸在一起,放他們相處太久沒問題嗎?夏競天看好友坐在她床上,兩個人越靠越近,黑眸不禁一瞇。
「Mark。」看來,這場鑒定可以不用繼續下去。他擰眉喊了好友一聲,陳克華回頭,他態度從容地道:「我想心幽現在還很虛弱,可能不適合聊太久。」畢竟她失憶是因為他,兩人好歹算是青梅竹馬,不照顧保護她一下說不過去。
陳克華認同的點頭,以為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那好,心幽,你休息,別想太多,改天我再來看你。」轉身面對好友,他一臉凝重的微微搖頭,旋即道:「我先走了。」
見他搖頭,夏競天雖已得出相同答案,心還是陡地沉了下,拍拍好友的肩,他先苦惱地歎口氣才苦笑開口,「改天我再請你吃飯。」
送走陳克華,夏競天雙手環胸,再度和她四目相對,她純淨的眼神不帶任何雜質迎視著他,最後他無奈地舉雙手投降,「好,我相信了,你是真的失憶。」
景心幽很聰明,也許她能裝失憶,但她絕對裝不出這副純淨柔順樣,那不是她的Style。何況,還有與她熟識的心理醫生親自來鑒定過。
坐到病床上,他目光繼續鎖定她。
眼前的她因為開刀的關係剃光成了光頭,以往他可能會笑她,但現在她是病人,蒼白纖弱,渾身散發出楚楚可憐的氣息,讓他覺得自己若譏笑她絕對比豬狗還不如……
一時間,他真的很難適應她這種轉變。
景心幽向來獨立堅強,就算把她流放到冰火島,說她自己會做一艘船划回來他都信,但現在,別說自製一艘船,要她買票搭船恐怕她也不會。
問她任何問題,全都一問三不知,每天只會拿這雙勾人心魂的水眸瞅著他……
黑眸流露出擔憂,對上她水柔星眸,大手遲疑了下,輕覆上她白嫩臉頰,以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對她說:「景心幽,你變成這樣,我該怎麼辦?」
她羞怯低眼,心上不只感到安定還滑過一股暖流,嘴角不自覺揚起,柔柔地微笑著。
美人低眸羞笑,心被觸動,一向風流不羈的他情不自禁地俯首吻上略顯蒼白的唇,她又驚又羞的縮了下身子,臉頰瞬間潮紅,嬌羞模樣,煞是好看。
第2章(1)
不管景心幽有沒有失憶,夏競天深深地覺得自己中計了!
話說十多天前,他在病房內情不自禁地吻了她一下,就一下下而己,偏偏就讓姑姑和姑丈撞見。
而那天他們是去問醫生景心幽的病況,醫生評估等她的情況再穩定些,就可回家休養定期複診即可。
照顧景心幽,景姑姑當然義不容辭,但景心幽視他們為陌生人,眼裡只有他這個「未婚夫」,加上他的「情不自禁」被撞見,姑姑便順水推舟,把景心幽這個大麻煩推給他。
「景心幽,我事先申明,我很忙的,白天要工作,晚上泡夜店,別指望我會陪你。還有,各人睡各人的房間,晚上不要偷偷摸摸爬上我的床,就算你主動撲上來,我也不會認帳,這招對我不管用,你了的。」
因為她死拉著他的衣擺不放,加上景姑姑的拜託,她順利進駐他家,可不管她的情況如何,鄭重申明一番絕對有必要。
夏競天把她帶回家並叮嚀一番注意事項後,已經是中午,趕著下午上班的他就把她丟在家。反正醫生說她失憶又不是失能,何況她有他公寓的鑰匙,平日沒事她就一天照三餐來還外加下午茶和點心時間,這房子她該是熟到不能再熟才是。
他放一百個心把她丟在家之後的下場就是——他的心揪疼了不下一百回。
他出門前,把順路買的粥放在餐桌給她吃,回到家已經晚上十二點,他一開門發現屋裡漆裡一片,還隱隱約約聽到啜泣聲,當下心口一震,以為家裡遭小偷,她被小偷給性侵了……
他急忙打開燈,見到他回來,她整個人就撲到他懷中緊緊抱著他,哭著說她怕黑,他錯愕之餘,也有質問這女人是不是在裝傻的衝動,可誰能狠心對一個噙著淚的柔弱小美女害怕求助的神情視而不見?
至少,他不能。
而且,他發現她真的不會使用電燈開關,這就是導致她縮在牆角啜泣的主因。
仔細回想在醫院有特別護士和姑姑照顧,開燈這等小事輪不到她做,她泰半時間都是躺在床上度過一天,所以沒人發現如今的她和電燈開關很不熟。
他觀察過後又發現除了中午的粥,冰箱內的東西全沒被動過,連放在客廳桌下她幫他儲存的零食,不管是「科學面」、「張君雅」,一包也沒少,這也代表她沒吃晚餐……難怪她餓得渾身無力直發抖。
他徹底地發現她不只是失憶,還失能了,現在的她,是個連開電燈都不會的大娃娃!
第二天,夏競天馬上帶她回診,但醫生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什麼都不會」,他明白不能留她一人在家,但他也不可能發神經天天陪她,於是決定請保母。
可保母一時還沒找到,他只好先請假窩在家裡,充當她的保母。
「景心幽,我再度申明,別指望我會煮香噴噴、熱騰騰的早餐給你吃。」瞇著一雙睡眼,身後跟著一個大娃娃的夏競天,半睡半醒地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盒蛋塔和一個提拉米蘇放到餐桌上。「你的早餐。」
現在時間,凌晨四點半!
第一次大清早在房門外見到她時,他嚇了一跳,本以為她只是醒來睡不著,但之後幾天起床上廁所,他還是見到了她,發現這確確實實是她每日的起床時間,而她起床什麼都不做,就坐在他門口等著他醒來。
前幾天他懶得理她,今天,四點半一到,他竟莫名地自動起床,下意識去開門看看她有無窩在他房門口。門一開,果然有一隻穿著白色外套的小白兔就睡縮在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