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不說了,電話費很貴。」驚覺講了很久,傅母急著掛電話。「你一個人在家,自己也要小心點,知不知道?」
明明自己講了一堆,還在抱怨電話費。走到家門前的傅歆低笑,拿起鑰匙開門。「我又不是沒一個人看家過,放心啦,我會照顧自己的。」
「那先這樣,過兩天有時間再打給你。」傅母收了線。
這通電話讓她心情好了許多,傅歆將手機放進口袋,轉身正要將門帶上,卻有一抹黑影突然闖了進來,自後一手摀住她的嘴,一手環住她將她推入屋內。
傅歆一時間嚇呆了,身後的門被關上,屋內的黑暗頓時籠罩而來,提醒她孤立無援的殘酷現況,更將她內心的恐懼提升到了極致。
「別叫。」陌生的低沉男音在她耳邊警告。
她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傅歆回神,開始拚命掙扎,又抓又咬地想將他的手扳開。
「噢……」她聽到對方傳來一聲痛呼,才正覺得有機可乘,他竟在她的膝彎處一撞,順勢將她整個人壓趴在地上。
感覺他的身體整個貼住她的背,那噁心的感覺令傅歆慌怒不已,手胡亂往後揮去,卻被他鉗制住,高舉過頭用單手扣住壓在地板上,他的另一隻手仍緊緊地捂著她的嘴。
「你不要動,我只是……」對方再次開口,陷入驚嚇狀態的她並沒發覺那語調帶著安撫及無奈,她只顧著使盡全身力氣想將他撞離。
今天真的是他的大凶日!方易爵咬牙忍住她曲腳踢上脛骨的疼痛,顧不得什麼男女授愛不親,直接彎腳和她的雙腿交纏制住她的攻擊,胸膛緊緊壓著她的背,用己身重量好讓她沒辦法再妄動。
傅歆不肯服輸,和他不斷角力,最後先天上的弱勢使得她首先敗下陣來。
已經筋疲力竭的她趴在地上虛弱地喘息,直至此時,她才發現到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差異有多大,他用強大的力量壓制著她,讓她掙脫不了。
想到接下來可能會面臨的傷害,她死命咬唇,強忍著不讓盈眶的淚落下,卻抑不住深沉的恐懼自骨子裡竄出,那種無能為力的絕望,逼得她無法遏止地顫抖。
不准哭!不准示弱!別讓這種人渣得到征服的快感!她把唇咬得發疼,雙手握得死緊,仍制止不了那強烈的顫抖。
察覺到她的害怕與強抑,方易爵繃緊下顎,分不清漫上心頭的是歉意還是疼惜。那些攻擊女人的歹徒怎麼下得了手?當自己利用天生不平等的條件逼迫對方臣服時,這種行徑只讓他覺得卑劣及充滿罪惡感。
「我不會傷害你,我真的不會傷害你,請你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他不斷地重複低喃,攫住她的手保證似地放鬆了些,指節傳來的舒張感提醒了他,剛剛在情急之下她施的力道有多重。
傅歆不知道他講了多久,只知道等她察覺時,那些話已在不知不覺間穿透耳膜流進腦海裡,隱約帶著安撫的溫醇聲線意外地讓她的顫抖漸漸停止下來。
想不到一個歹徒的聲音也能這麼好聽。發現自己竟然閃過如此荒謬的念頭,傅歆一震,趕緊把這個想法抹去。
搞什麼?他明明就還把她壓在身下,竟好意思說出這種可笑的宣告?以為這樣她就會對他失了防心嗎?她才沒那麼好騙!她忿忿地想。但不可否認的,那低喃的嗓音確實起了作用,她已不再像剛剛那麼害怕了。
「唔、唔。」仍被摀住嘴的她只能發出這種讓人完全聽不懂的悶哼。
那兩個字雖模糊不清,但想也知道是在叫他放開。
「你能答應我絕不會尖叫?」方易爵不確定該不該相信她。
她還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不會傷害她咧!傅歆心裡暗啐。剛剛的經驗清楚地告訴她,要是再來一場全武行,她的勝算依然不大,倒不如先假裝順從看看他到底要幹麼,然後再伺機行動。
她用力點頭,自己偷偷加了但書——如果他違反承諾,那她也絕對會食言而肥。
猶豫半晌,方易爵終於解除對她的壓制,保持觸手可及的距離坐到一旁的地板上,注意力仍緊繃著,以防她在違背約定時可以即刻制止她。
「你記得我嗎?」
這怪異的問題讓傅歆愣了下。他是怕她會跟警方形容他的長相才這麼問的吧?擔心對方是在衡量該不該殺人滅口,她撐坐起身,視線緊鎖著地面,連用眼角偷看他也沒有。
「不記得不記得,你放心,我完全沒看到你長什麼樣子。」只要他趕快離開,要她當成沒這件事發生也行。
這舉動惹惱了方易爵。
「抬頭看我!」他倏地咆哮,累積一整天的折磨壓力讓他身心俱疲,向來從容泰然的他被逼到極限,耐性已所剩無幾。「你昨晚才拍了我的照片,別說你不記得。」
從警局離開後,他沒有先聯絡朋友,而是躲到捷運站旁的隱密角落思索接下來要怎麼辦,然後,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插曲。
這女人能幫他作證,她拍的照片是說明他行蹤的最佳證據,只要一拿出來,就算白雪再怎麼否認也沒用。想到事情可以如此輕易解決,他燃起了無限希望,靠著步行一路走到這裡。
身為公眾人物的他怕會被人認出,一直站在定點也太引人注目,他只好用東走西晃的方式監看大樓門口,一直等到天色暗了下來,他才敢待在斜對角的小公園裡苦等她回來。
既要躲躲藏藏又要幫作若無其事,這輩子他從沒嘗過這麼提心吊膽的驚險滋味,他花了那麼多心力、冒了那麼大的危險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她居然看也不看他一眼,就用「不記得」三個字堵了過來,叫他怎麼能不生氣。
傅歆被那聲大吼嚇得抬頭,對上那雙灼亮熟悉的眼,加上他所說的話,她馬上認出了他,心裡不禁叫苦連天。
不會吧?她只不過一時憤慨懲罰了他一下而已,有必要追到她家來嗎?他們親熱被打斷,大不了再另覓地點就是,幹麼當成深仇大恨記在心上啊?朋友常說她熱血沸騰的個性早晚會害死她,還真的一語成譏了。
「我照片都刪了,一張也沒留,你放……」話還沒說完,原本坐在地上的他臉色大變,上前一把攫住她的肩頭。
「你刪了?你真的全刪了?」方易爵逼近她面前眥目怒吼。「你再說一次!」他的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結果她卻給了他這個青天霹靂的消息?
那激烈的情緒讓她不由得瑟縮了下。其實照片沒刪,她剛剛會那麼說,是怕他介意艷照外流才會這麼大費周章找上她,為了自身安全著想,她打算先用善意的謊言讓他安心,但從他反而勃然大怒的反應看來……她好像弄錯了方向,似乎沒刪才是對的。
「說啊!」想到唯一的證據沒了,方易爵已經瀕臨暴走邊緣。
以為他在盛怒之下會出手打她,傅歆咬牙做好準備,但他除了因為過於激動將她抓得死緊之外,並沒有做出任何傷害她的舉動。
他還在等什麼?她偷偷朝他望去,不意卻落進一雙爍亮的眼,裡頭浮現的難過及絕望讓她的心口驀地一緊,被他的情緒狠狠攫住,她竟然有種想撫慰他的衝動。
「還在啦,還在還在還在——」忘了他是強行闖進的陌生人,她急忙更正,語氣裡少了些恐懼,多了一些安慰的柔軟,怕他把她剛剛說的話當真。「我沒刪,相片還在。」
聽進她的話,方易爵動作僵住,明顯地鬆了口氣。發現自己正緊捏著她的肩頭,他趕緊鬆手,尷尬道歉。「對不起,我一時情急。」
壞人還會道歉?傅歆覺得訝異,殘存的疑慮及防備褪去,好奇心取而代之。
「我可以開燈嗎?」她受不了只看得到他雙眼的不明視界,她想知道更多的事,他是誰、闖進她家的動機,以及她臨時起意拍下的照片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方易爵對上那雙透著詢問的燦眸,對於她能那麼快恢復鎮定的反應感到有些驚訝。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待會兒要跟她說的事,她也可以平心靜氣地聽進去?
「開吧。」他思忖著要跟她透露多少實情。
傅歆起身按下門邊的開關,乍放的光亮讓她本能地瞇起了眼,輕眨幾下適應之後,她看見一個好看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他至少比她高上十公分,頎長精瘦的身形和高大魁梧完全搭不上邊,但從他挽起袖口所露出來的手臂肌肉線條,可以看出他絕不是白斬雞類型。
深邃的五官俊雅漂亮,再配上略長後撥的髮型,明明應該是娘到不行的組合,卻融合成為另一種獨特的性格,即使只是簡單的襯衫加牛仔褲裝扮,襯衫上還滿是縐折,下顎也長出一圈短短的鬍渣,他非但沒給人邋遢之感,反而還增添了一股頹廢狂野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