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問她自己是不是丫鬟臉,她也回答還好,還當她是安慰呢,原來只是……
她瞪著冬秀,企圖挖出一句否認或辯解的話。
「……」而冬秀只是以黝黑清澄的眸子注視著她。
好吧,瞪人這件事她從來沒贏過,之前輸少主,還只當少主非一般常人,原來是她自己太弱,連冬秀都贏不了……
放棄與冬秀對看,她乖乖的移開目光,專心地欣賞沉雪派的一草一木。
「變態柳莊不得了,少主親人樂陶陶,喜容如今真煩惱,這麼下去如何是好……」無聊的編著打油詩,她愜意的瀏覽沉雪派的花園。
沒想到沉七這老頭雖沒有識人之能,品味倒是不俗,這沉雪派種植的花草四季皆有,而正值冬季的現在,梅花正盛,她好玩的拾起地上一片落梅花瓣玩弄。
像是想到什麼,她回首瞇眼盯著冬秀,「冬秀,日前在布坊門口你是不是有偷笑?」
那日少主不明不白的親了她,眾人頓時傻眼,而後除了辛管事略顯尷尬的轉頭假裝沒看到外,一直到出發前她還被李大娘、鳳大姐一群人纏得無法動彈。
若不是最後少主出手救她,她恐怕就像羊人虎口般,逃不出眾人的逼問。
不過話說回來,推她入這虎口的也是少主。
然後,她依稀彷彿似乎瞧見剛買回一輛馬車的冬秀眼裡閃著笑意……不,那時她嘴角根本已揚起了,冬秀果然有笑!
「沒有。」冬秀依舊是一貫冷淡回道。
她是光明正大的笑。
「是嗎?」她懷疑的將眼兒瞇得更細。冬秀回答得這麼篤定,莫非是她看錯了?
罷了罷了,當日取笑她的還缺冬秀一人嗎?
那時她幾乎是逃難般的躲上馬車,一直到啟程,都還聽到風大姐玩笑似的喊:
「莊主夫人,一路小心哪!」
這樣放肆的話語,少主竟也不制止。她輕搗住羞紅的雙頰。
與少主一起,她都要忘記自己的臉蛋原本是什麼顏色了,一天到晚被他害得紅透透的。
在外頭待久了,寒意不知不覺沁人膚內,她順手拉起白貂裘的帽子罩住自己的腦袋;帽緣經由喜苑裡的春桃丫頭的巧手縫上兔毛,既美觀又保暖。
也因這一身雪白,襯得她的小臉更加通紅。在她打了個噴嚏後,冬秀終於忍不住輕聲問:
「小姐,要不要進屋內?」
「也好。」是真的有些冷意了。她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一旦病倒,累著的是照顧她的旁人,自己也難受。
喜容緩步與冬秀走回少主所在的花廳避寒取暖。
而原本緩慢悠閒的腳步,在她們逐漸靠近大廳,又眼尖的看到沉家小姐主動對少主投懷送抱的畫面後,立即自動加快,簡直是小跑步了。
「可惡!可惡!可惡!」少主為什麼不推開她?
喜容覺得自己腹內竄起一把火,熊熊的燃燒著,那一把火灼燙得連這一地的雪都能融掉了。
怪不得沉七打從他們一行人進入沉雪派後就興匆匆的領著少主人廳,聽及她要求自己一人離開,也同意讓她自由閒逛,急著將她們打發的原因,原來就是推銷自己的女兒!
怪不得沉七會開開心心的任她們區區柳莊「丫鬟」在他家花園暢行無阻,原來打得就是「買女求榮」的主意!
在這樣滿腹歪邪的心思下,當然不會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著,當然只當她是普通丫鬟。
眼見沉西繡不只巴著少主,還不知羞地將朱唇貼上少主的臉,來不及思考自己為何會如此火冒三丈,喜容衝進沉雪派大廳,準備阻止沉西繡「襲擊」她的少主。
這沉家人是不知道何謂衿持、何謂廉恥嗎?可惡!可惡!
「喜容?」柳熙斐訝道。
原本要技巧性的避開沉西繡,一如往常遇到主動豪放女子那般,但眼見喜容突然怒氣沖沖的衝進來,忽地一怔,反而讓沉西繡奪得一吻。
「少主!」喜容一進門見到的就是這一幕,心火更熾,沖天怒火巴不得燒掉沉雪派這該死的淫亂派!
她拉過柳熙斐,轉頭對著沉西繡怒道:
「沉雪派缺男人缺到需要這般主動嗎?」她這根本是倒貼了!
「啪!」柳家大小姐惱羞成怒,毫不留情的甩了她一巴掌。
「你是什麼東西!」
「沉姑娘!」來不及阻止的柳熙斐怒斥道,趕緊拉回喜容瞧瞧傷勢。
沉西繡見狀更是毫不留情地道:
「哼!不過是個小丫鬟,區區個耳光,柳莊主你做什麼這麼在意?噗嗚!」
愕然發現自己竟發出這樣丟人的叫聲,沉西繡隨即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淒厲尖叫:「啊——嗚嗚噗,怎麼會噗這樣?嗚,爹噗,快救噗救女兒噗噗啊噗……嗚嗚……」
原本氣勢凌人的嬌縱模樣瞬間哭成了淚人兒。
「哼哼!沉西繡,我用「明豬有淚」回敬你這巴掌,雖然用在你身上是浪費了點,但我就大人大量不計較了。」原本埋在柳熙斐懷裡的喜容,聞聲探出已經紅腫的小臉,得意地對著沉西繡笑道。
「毒?姑娘是花使?」在一旁的沉七驚叫道。但、但傳言中花使不是美若天仙的絕色佳人?
可眼前這小姑娘,頂多、頂多稱得上嬌俏可愛,離國色天香可還有一大段差距啊……
見他一臉驚訝,喜容臉色又是一沉。
真是抱歉喔,她喜容貌不出眾、面若無鹽哪,污了花使的美名呢!不過這老頭還真的是無識人之明,怎麼誰不猜,偏偏猜是花玨呢?
一想到這兩人仗著沉西繡頗有幾分姿色,方才竟對少主做出那般舉止,喜容稍微消退的火氣又猛烈地燃燒起來。
不過不待她發作,身旁男人早先一步出聲:「沉老,今日柳莊本是帶著誠意前來,不料貴派的意願似乎不大,為此在下深表遺憾,既然貴派不歡迎,就此拜別告辭。」
他匆匆告別,急著帶喜容回去詳查傷勢。
沉七眼見原本即將談成的親事——他自己這麼認為的——就要化為泡影了,顧不得自己的女兒,他趕緊出聲留人。「柳莊主,小女愚昧,還請見諒!請留步啊!」
他不想與柳莊交惡啊!誰不知道柳莊如今勢力漸大,再怎麼笨的人都明白不該與之作對的道理。
無視沉七在後面苦追,柳熙斐的全副心思都放在喜容身上,見她的左頰又紅又腫,目光陡寒。
「沉掌門,這沉雪派在不是萬萬不可能留下了,今日沉雪派欺我柳莊人的帳,咱們改日再算,告辭!」他沉聲道,而後摟著喜容頭也不回的離去。
「噗噗等等嗚噗給我解藥噗噗……」沉西繡亦在沉七後頭苦追,她可不想這樣過一生啊!
聽到她的叫聲,喜容正要回個幾句話,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拉回他堅實的胸膛中,柳熙斐用力的摟著她的肩,踩在地上的腳步又快又沉。
糟糕!少主該不會生氣了吧?
第五章
剛剛少主細細的為她抹上化瘀膏,再仔細的檢查她除了那一巴掌外是否有其它的外傷後,就不發一語,偶爾盯著她若有所思。
「少主……我……」她紅腫著臉喚道。
她真的不是故意破壞此行與沉雪派的正事的!
她知道少主對於當年仇家若不是除之後快就是與之交好,與這些門派交好除了對柳莊壯大有利,更可以藉機從中查探當年的主謀。
少主既答應她不輕取人命,此行必定是後者。
她怯怯地望著少主。從剛剛他就面無表情的,只是定定的看著她,一雙黝黑的眸子像是期待她說些什麼似的。
到底是什麼呢?她不解。
打從離開沉雪派,少主就讓冬秀騎他的馬,而他則與自己一同進人馬車。
平日少主總是騎馬的,今日怎麼會跟她擠這車廂呢?
雖然冬秀挑的馬車寬敞得很,再多擠幾個人也無妨,可少主一直盯著她看很奇怪哪!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鼓起勇氣劈哩啪啦的說:
「少主是我錯了!我不是故意要破壞咱們與沉雪派的關係的,今日是我太莽撞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沉西繡往少主身上黏,她就渾身不舒服。
「……」柳熙斐深眸轉沉,但還是盯著她瞧。
她當自己的道歉不夠誠意,繼續又道:
「那個……沉西繡身上的「明豬有淚」對身體無害的,只消躲個五天,毒就會自動排出。」話說到這裡,她忍不住抱怨:
「少主,若不是她無理在先,甩了我一巴掌,我也不會氣不過的施毒,她也就不會中毒……」見他不說話,喜容越說越小聲。
只見柳熙斐的臉色比剛才又難看了幾分,還有一股不知打哪來的怒氣隱隱浮現。
如果說她剛才還摸不清少主的情緒,那麼現在她非常肯定少主在生氣,而且是很氣很氣。
可是,為什麼?
明明該生氣的人是她啊!是她被甩了一巴掌耶!
「少主,要不咱們回頭,我去向沉西繡道歉……」眼見少主怒氣難消,喜容誤以為少主很看重沉雪派,想了一會,她不甘不願地忍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