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電影,回到吳家門口,吳朗晨解開安全帶時,忽然轉頭道,「我做出結論了。」
「什麼結論。」
「跟你在一起不用怕。」
「什麼?你怕我?」聽錯意思的他心神一凜,「難道……難道我又吸引了什麼了嗎?」他驚惶的控制眼球不要隨便亂瞟。
「哈哈哈……我是說跟你在一起不用怕,不是說我怕你!」吳朗晨快被他笑死了。「我真的覺得你很好笑耶,你怕鬼怕得要死,怎麼敢跟看得見的我在一起呢?我只要眼睛一動,你就跟著提心吊膽了吧?」
「這是兩回事。」
「怎麼會是兩回事?」她不解歪頭。
「你只是看得見,但你不是靈,所以我沒必要怕你。」
「但我看得到。」這才是重點。
「那像我這麼容易吸引到靈的體質,你看得到也是好事,至少我可以有心理準備,所以還是我佔便宜了。」減少很多胡思亂想的機會。當然,前提是她別亂開玩笑。
「你的理論真奇怪。」她就是愛他奇怪的這點。
「我的理論很正當。」他嚥了口口水,「所以你剛到底做出什麼結論了?為什麼跟我在一起不用怕了?」
「雖然我從小就看得到,但我也常被嚇到,所以我晚上絕不出門。黑漆漆的,什麼東西都有可能突然跑出來。」
「我知道。去餐廳時,我有看到你似乎被什麼嚇著了。」他輕撫她的後腦杓,「以後我們晚上就別出門了。」
「不,我們以後晚上可以出門了。」她一臉熱切。
「怎麼說?」這麼愛被驚嚇?要是他才不幹呢。
「我今天一直在觀察一件事,我發現啊,在你附近是看不到什麼嚇人的東西的。」她喜孜孜道。
「在我附近看不到?」真的假的?
「對啊!」她用力點頭,「你知道晚上單獨騎摩托車,其實會有搭順風車的嗎?」
「不……知道……」他的唇角有些顫抖。
他以後晚上打死不單獨騎摩托車出門。
「這種事就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為什麼?」他大為驚訝。
「我也不知道耶,就今天一個晚上都沒看見有什麼怪怪的東西靠近你。其實,之前我就有注意到了,接近你的鬼……靈體,」見他臉色一變,她忙改口,「都是為了幫助你而來的,都是散發著溫暖光芒的,沒有一個帶有任何惡意,而一般的鬼魂通常不會靠近你,有惡意的更是離你很遠,像是你身上有什麼會讓他們不敢接近。」就像那個媽媽一樣。
「是這樣?」他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真的。」
「哇喔……」所以他壓根兒不用害怕晚上會有人拉他腳,洗澡有人扯他的頭髮,掀開被子會看到藏著蒼白的影子羅?
「而我只要看著你,就什麼都看不見了。」她笑意盈盈望著他。
「那我當你的眼罩。」說完,他自己都甚覺好笑的笑出聲來。
「就跟馬一樣。」她兩掌貼在眼睛的兩側,「只看到你,其他什麼都看不見。」
「哈!」他笑而回視,低頭啄吻咧開的唇,輾轉舔吮柔軟的唇瓣。
雙眸兩側的手攀上他的頸,將人拉近,張唇主動送入香舌,糾纏繾綣,互嘗彼此的甘甜。
吻得火熱,身子也跟著熱了,吳朗晨雙手撐在椅背上,跨過手煞車,直接坐上他的大腿。
葉凱邦手在椅子側邊摸索,放下椅背同時往後退出寬敞的空間。
……
這一刻,她好幸福。
然而,在兩小時後,她的幸福感有了裂痕。
她坐在馬桶上,瞪著底褲的血痕,抱著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保險套的避孕率約是百分之九十二……」吳朗晨如夢囈般緩緩念出網頁上的文字,「除非破掉或是使用時不正確才有可能導致懷孕,譬如射/精完沒有馬上抽出,導致保險套脫落;前端空氣沒擠掉,導致破裂;指甲或性交中無意刮傷超薄型保險套……」
閱覽完,吳朗晨環胸沉思。
看樣子,若要造成懷孕,只能在保險套上動手腳了。
於是,她鼓動葉凱邦直接放盒保險套在她這,就不用隨身攜帶,萬一忘了還得出門去商店買,麻煩。
葉凱邦欣然接受她的提議,而吳朗晨獨自一人在房間時,使用縫針將每個保險套都戳了洞。
她怕只戳一個洞,成效不彰,故多戳了好多個,怎知,葉凱邦一戴上去,保險套就裂掉了。
「這品質怎麼這麼差?」葉凱邦詫異的看著「死狀淒慘」的保險套。
「剛好劣質品吧。」吳朗晨額上滑落一顆冷汗,「試試別的好了。」
然而,第二包依然是同樣的下場,第三包、第四包也一樣。
「太扯了。」葉凱邦準備將其他的保險套都倒出研究時,怕被查出端倪的吳朗晨一把搶過,整盒丟入垃圾桶。
「我看這都是劣質品,太爛了,搞不好過期了,再買盒新的吧。」她的心因為緊張而跳得飛快。
「說不定真過期了。」他應該多注意一下製造日期的。
「嗯,對啊。」全身都已經脫光的吳朗晨裸軀貼向他,「別管保險套了,我們繼續吧。」
「不行,沒有避孕不能做。」他堅定道,「不能讓你冒著懷孕的風險。」
「可是人家想要……」
「唔……」被她這樣一蹭,實在也很難消火啊。「好,那我們來。」
「好。」
「凱邦?」他要幹嘛?
……
第7章(2)
將葉凱邦送走後,倚在門旁注視車子絕塵而去的吳朗晨懊惱極了。
一定是因為她太心急,戳了太多洞,保險套才會裂開的。
下次她得注意戳一兩個洞就好。有句台語俚語說「吃快弄破碗」,說的就是像她這樣的蠢蛋吧。
還好她反應快,一發現苗頭不對就把保險套扔入垃圾桶,否則要被他拿起來仔細檢查,一定會發現鋁箔外袋的數個小洞,到時她就難以解釋了。
今天僥倖過關,以後得小心點。
關門回身,瞧見母親下了樓梯,她的心情一時之間複雜了起來。
每次遇到姊姊或哥哥她都可以視而不見,但父母就難了,畢竟她是他們生養出來的。
父母開始疏遠她的肇因就是在她六歲的時候,某日,她對著舅舅納悶的喊:「舅舅,你肩上怎麼坐著一個穿著紫色衣服的女人?」
那時,舅舅像發了瘋似的跑過來搖晃著她,「你少胡說八道!小孩子不要亂講話!」
兩天後,警察就上門來了。
舅舅殺了人,他的同居女友,死的時候就穿著紫色衣裳。
有人說,就是因為她說了那句話,被其他人聽到,本來已經造了假的不在場證明沒事的他,又被警察重新調查。
「都是因為你亂說話才會害了你舅舅!」母親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地,把自己弟弟入獄全怪在她頭上。「你每次都亂講話,害我在鄰居朋友間都遭受白眼,現在你連你舅舅也害了!你就這麼想引人注意?你就這麼不要臉?」
後來,他們發現她是真的看得見,不是亂講話,對她的憤怒被深層的恐懼所替代,只要一見她開口,就怕她又是見到誰的身後跟了鬼。
到她能自主之前,只要一放學母親就把她關在家裡,不准她出去玩,成年後,更是直接改建廚房為房間,形同與家人隔離。
她低著頭,想直接回房,才剛跨步,站在樓梯平台的母親平聲詢問,「那個男的是誰?」
「我男朋友。」她沉默了會才回。
「他知道你的事嗎?」
她點頭。
「他……不怕?」
聞言,吳朗晨抬起頭來直視母親,吳母迅速避開眼。
母親害怕的模樣傷了她的心,但她不會因此覺得委屈,因為她的心已經有了支柱,變得更為堅強了。
「他不怕,他接受我的一切。」
「嗯。」吳母低應了聲,轉身上樓。
「媽。」吳朗晨忍不住喊,「總是有個人願意接受我的。」
吳母像遭受電擊般的渾身一顫。
「那是因為他沒有參與你的過去。」吳母略顯激動的低喊。
因為她的關係,家人從以前遭受多少白眼跟質疑,還因此搬了三次家,天性較為軟弱的吳母受夠了這一切,將女兒隔離起來也是她對丈夫的要求。她為什麼會生出這樣一個怪胎女兒?
是她上輩子做錯了什麼嗎?
吳朗晨定定看著她,說了句,「那不是我的錯!」大步走回房裡,反手將門關上。
是的,那不是她的錯。
舅舅會入獄也不是她的錯。
那日她告訴葉凱邦有關舅舅的事情,他就是對身陷罪惡感二十多年的她這麼說的。
「古有石碏大義滅親,今有吳朗晨維護公理正義。」還兩手舉起大拇指,表情一本正經,超賤的。
她聽了,朝他肩上一陣好打,但也因此破涕為笑。
還好有他。她甜蜜的揚唇。
在清楚家人對她的隔閡之後,他建議她搬出來住,被她拒絕了。
她不會如他們願,像只鬥敗的公雞,狼狽又充滿委屈的離開。
她走的那天,一定是昂著下巴,驕傲的跨出大門,走向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