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坤禾噙著賊笑,打開霧面玻璃門。
安娜雙手環胸,雙腿交疊的坐在沙發上,在她冷若冰霜的臉上遺有著銳利的眼神。
「安……安娜,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捺A按呢?
「哼!我不在這裡,怎麼會有機會聽到你的真心話呢?」
真心話?!「不、不——」金克浩看著彼德一臉饒富興味的眼神,雖然明知他聽不懂,但礙於男人的面子,辯解的話語半句都說不出來。
安娜眼見他居然不說話,一氣之下,腳上高眼鞋一跺,站了起來。「哼!彼德,我們走!」
她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也不想想她今天從早上出門,就到紀坤禾的辦公室裡不斷的討論、修改這份與她八竿子打不著的合約。
她會忙到現在,就是為了想幫金克浩把德國訂單搞定,讓他能穩坐金氏總裁的寶座,誰知他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還敢說出那種話!
她撇過頭,不想讓因氣憤而流下的淚,滴落在眾人面前。
對!是她自作主張、自以為是、自作多情……她原以為金克浩會敞開心胸與她談起心裡的恐懼,是因為信任;她原以為他會每天回去吃飯,是因為喜歡彼此的陪伴;她原以為他會……會跟她上床,是因為愛!
原來,一切不過源自於他口中的可憐與同情,安娜背著眾人抹去忍不住滑落的淚水,毅然決然往外走。
彼德抿了一下嘴唇,力挺好友的跟在她身梭,邊走還邊悠閒的扣著西裝扣子,看來氣度滿分。
與彼德的從容姿態形成對比的,則是愈看愈不順眼的金克浩。
一直等到他們兩人消失在電梯裡,紀坤禾才回過頭,把手上的文件交給定在現場的好友。「喏——拿去。」
「這是什麼鬼東西?」金克浩嘴裡問著,眼睛卻還死盯著闔上的電梯門不放,像是要望穿那厚厚的金屬門似的。
主人都不在乎了,紀坤禾更是回答得不疾不徐,就像是在說公司裡清潔人員換人一樣的小事。「那是德國明年的採購合約。」
「採購合約?!」金克浩總算調回視線,緊張的攤開公文夾。
紀坤禾坐回辦公椅上,隨手收拾桌上的文具,漫不經心的解釋。「那只是一份草約,所以我先用律師室的章用印;正式的合約我會讓蘇珊準備好,等你和彼德正式召開記者會時再簽訂……但雖是一份草約,還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金克浩握著那份熱騰騰的合約,簡直不敢置信——是怎樣?安娜今天忙了一整天,就是在幫他完成這件大事嗎?
她……她該不會是想給他一個驚喜吧;而他……他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紀坤禾拍拍他的背,替他自責的心補了一槍。「看來……你還真是娶了個賢內助呢!」
果然!雖說彼德原本就對金克浩連夜加班所趕出來的企畫案有興趣,再加上這次來台審慎看過相關場地、企業規模,早就決定要參與金氏的投資案,只是投資金額太過龐大,會這麼快做出決定,安娜的功勞可謂不小。
「哦!對了……」紀坤禾讀出他眼裡的內疚,卻還不打算放過他,接著說,「基於我們兩人的交情,有件事雖涉及個人隱私,但我想還是該讓你知道。」
「什麼事?」現在除了想辦法向安娜道歉,並多少顧及他自己的顏面外,他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
「彼德。朱是個Cay.」
「哦,什麼?你說什麼?!」
彼德。朱是個Gay!這還真是一句話驚醒夢中人!「你是怎麼知道的?」
紀坤禾聳聳肩。「因為他剛才熱烈的『追求』我,希望我能辭去公司職務飛去德國,他還同意給我高出金氏三倍的薪水,只負責陪他吃飯……」唉!他這張臉被誤會為同道中人也不是三、兩天的事了……
金克浩不敢置信的聽著他的話,嚇得呆若木雞。那他這陣子是在大吃什麼乾醋啊?
呃……他就當那反應是捨不得一名好兄弟好了,「你放心,我跟金氏還有十年的賣身契,已經拒絕他了,好啦!」該射的箭射完了——紀坤禾收拾OK,拍拍身上的襯衫,站了起來。「我們可以出發去HELL了!」
「……」誰理你啊!
紀坤禾才轉身拿趣掛在椅背上的外套,一回頭已不見金克浩的人影,哈……緩緩上勾的嘴角露出惡作劇得逞的好笑,被破壞假期的老鼠冤終於報了,他總算吐了一口怨氣——這就叫作寧可得罪君子,萬萬不可得罪小人啊!
不過……老天爺在安排事情時就是這麼巧,心懷不軌的人,最後總會自食惡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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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2)
當金克浩衝回101的家中時已是空無一人,原本略嫌狹小的空間頓時顯得空蕩蕩的,他不敢置信的衝進臥室。
化妝檯的抽屜——沒有!
黑色烤漆的大衣櫥——沒有!
床邊的置物櫃!空空如也!
怎麼辦?他老婆離家出走了!金克浩頹然的倒在軟綿綿的床墊,整個人陷入絕望的谷底。
怎麼可能?她、她她她是閃電俠嗎?不然動作怎麼這麼神速?不過幾十分鐘,她就把所有東西收拾得乾乾淨淨,一點痕跡都不留!
還什麼話都沒說,連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留給他!
相處這麼久,她不會不瞭解他這種死鴨子嘴硬的個性,尤其是剛才彼德在、紀坤禾也在,若是被他們看到他道歉的窩囊樣,不被笑死才怪!
而且,彼德是Gay的事,她幹嘛不早說?
厚!她幹嘛那麼臭脾氣?
呃,責怪別人總比責怪自己容易,難怪有句名言,「當用一隻手指指著別人時,別忘了還有四隻指向自己!」
金克浩一時氣得朝衣櫃裡的衣服一陣亂打,原本掛得好好的西裝被打得七零八落……
總算金大少爺打累了,氣喘吁吁的跌坐在地上,兩手無力的放在膝蓋上,靠著床沿直喘氣。
就在他喘息稍止時,一張如手掌大小的名片闖入他的視線,隨著晃動的西裝左右搖擺,像根輕盈潔白的羽毛左搖右晃,慢慢往地面落下,掉在他的跟前。
看著那張名片,讓他想起那個扭腰擺臀的酒店名花。
對!
沒錯!
世上女人何其多,區區一個李安娜有什麼了不起?他金克浩絕不會為了一顆星星而妥協的!金克浩隨手拾起那張名片,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又像一陣狂風般掃了出去。
哼!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他才不會為了一個女人的離開而難過,他現在就要去找樂子,好好的慶祝一下,品嚐恢復自由的滋味!
金克浩飆進電梯裡,像是迫不及待的猛按閉闔鍵,等電梯門闔上時,他瞪著鏡中反射的自己,勉強大笑三聲!「哈哈哈,酒國名花,我來了!」
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那笑聲隨著他的大喊而消逝無蹤,當他踏出電梯門時,他緊擰的眉頭像是糾結的毛線打了三百六十五個結似的……
失戀有什麼了不起?等著瞧,成年人分手都當無所謂,他金克浩的失戀日記肯定是繽紛燦爛、多采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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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克浩的失戀日記,果然是多采多姿啊……
第一天,酒國名花的手腕確實不錯,可惜滿屋子的失戀悲歌,唱得他心情更加鬱悶,坐不到一小時,他已喝光兩瓶威士卡,身上的現金、名表被扒光後,還差點被丟到大馬路上。
第二天,他跟之前的一線女星搭上線,當她欣喜若狂的出現在餐廳時,他已喝得醉醺醺,還不忘用力嫌棄女星的粉塗得太厚、妝化得太濃、臉整得太凶,脫光光後什麼都沒有……氣得她當下賞他兩個黑輪,氣沖沖的扭頭就走。
第三天,金克浩下定決心要找樂子,隨手撥了援助交際的電話號碼,也不管對方長得足圓、是扁,拉進飯店房間就是一陣摟抱;幸好對方也很上道,熟練的回應他的熱情……可誰知在緊要關頭,他、他他居然不舉!
咦?不會吧……
燈光一開,臉長眼細的援交妹拿著到手的鈔票,不屑的撇嘴。「看你一副雄壯威武的模樣,怎麼表現得一點都不像大男人?」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到了第十八天,紀坤禾已經快瘋了!這已是他連續七天在凌晨兩點三十分接到Pub打來的電話,他睜著充滿血絲的雙眼,對著電話大吼,「把他丟到街上去!」然後將哀哀叫的手機往牆壁上一丟,癱在King Size的大床上。
半個多月來,他們這位尊貴的金氏總裁放著成千上萬的公事不管,天天泡在HELL裡買醉,這也就算了,人家老闆公司要放著倒,那可跟他無關,偏偏蘇珊一通電話打給他遠在瑞士休養的老父親,逼得他不得不跳出來幫金太少擦屁股!
從那一天起,原本的從容自得便離紀坤禾而去,他整天就像顆陀螺被人抽著繩子轉,連哈根煙的時間都算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