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虎不悅地瞪著顧芳華罵道:「你這丫頭,怎麼也不把腳收好?」
「你這騙子,怎麼也不把尾巴藏好?」顧芳華冷冷一笑,「王老虎的大名我也聽說過,聽說你因為坑蒙拐騙老弱婦孺而被官府重打二十大板,丟在監獄關了三個月。怎麼?剛剛放出來又要騙人了?別欺負人家小姑娘是外地來的,不知道你那些豐功偉績。」
聽到這,女孩兒大驚失色,立刻起身問:「這是真的嗎?王大哥,你……你真是騙我?」
「別聽她瞎說!」王老虎身材魁梧,一雙眼似銅鈴般瞪向顧芳華,「我警告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這張小臉揍花!」
毫不在意的顧芳華微微一笑,從腰際取下一塊牌子,示意給那大漢看。「認得這牌子上的字嗎?」
王老虎瞪著那牌子——一塊烏黑的鐵牌,鑄刻著「四品」二字,邊上還雕有一圈漂亮的玉蘭花,那是代表華嵐國的圖騰。
他慌了,「你……你是官……」然後他終於留意到顧芳華衣服上的神鳥,簡直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似的,跳起來指著顧芳華說:「你是那個給皇后和皇妃們看病的女醫官?」
顧芳華故意歎了口氣,「好歹你是京城人,竟然沒有一個外鄉姑娘認出我的速度快。太醫院雖然不是提督府,但是朝中上下多少達官貴人的身體要仰仗我們太醫院的人照顧?所以只要我一句話,你再被關入大牢是指日可待了。」
王老虎變了臉色,連忙笑道:「姑娘這話是從何說起?我可不是要騙她,真是她有求於我,不過既然姑娘人在這裡,您可比我更有能耐,她的急難還是您來救吧。」說著,他將錢袋丟在桌上,落荒而逃。
看人走了,顧芳華將錢袋丟進女孩兒的懷裡,「收好,以後別再隨便讓人家騙了。」
點點頭,女孩兒癡癡地看著她,「你、你怎麼知道我是外鄉來的?」
「你說話的口音嬌嬌軟軟的,一聽就不是京城人士,更何況那王老虎早是臭了名的騙子,你居然會信他,若不是個外地來的蠢丫頭,怎麼可能被他騙?」顧芳華慢悠悠的把那胡辣湯喝完,又嗑了一把花生米,胃裡已經飽脹,她掏出一小塊碎銀丟在桌上,喊道:「夥計結賬!」起身就要走。
忽然有人一把抓住她的袖口,那女孩兒猛地跪在她身後,泣聲說道:「求顧姊姊救我!」
顧芳華因為吃了太多的辣椒,胸口熱得像火燒,被她這樣莫名其妙的一跪,明明沒有喝酒,卻開始有些頭暈了。
掙扎了兩秒,顧芳華最後說服自己不是愛找麻煩,只是頭暈想坐下來休息,就順便聽聽這女孩兒訴說她的遭遇吧。
原來這女孩兒叫杜芊芊,父親是宿城知府杜松,因遭奸人陷害而被捉拿進京待審,杜芊芊則一下子從官家千金淪為罪臣之女,雖然聖旨中尚未點明要如何處置杜家人,但是她這樣隻身上京也是極其冒險的一件事。
「你家怎麼也沒個人陪你進京,就讓你自己一個人來了?」看她這纖纖弱弱的樣子,真想像不出這幾百里路,她一位千金大小姐是怎麼走的?想必是個外柔內剛的姑娘吧。
「其實還有兩位老僕陪著我上京,但是今天我約了王老虎見面,便讓他們在客棧等我。」
顧芳華揉揉眉心,「你怎麼會認識王老虎這樣的騙子?」
杜芊芊歎道:「也不算是認識,只是剛進京時,客棧老闆主動問起我為什麼事進京,聽說我家的遭遇後,便說有個朋友能幫我,只是上下打點需要銀子,讓我去籌款,約好了今天在這裡等王老虎。」
顧芳華哼道:「明白了,客棧老闆和王老虎是串通一氣的,都不是好東西。」
思及此,杜芊芊秀眉緊蹙,「姊姊戳穿王老虎之後,我才想明白這點,看來一會兒回去我得換家客棧了。」
「那是要的。」顧芳華看著她又說:「但是你的事情我真的幫不上忙,你實在是跪錯人了。」
聞言,杜芊芊淚眼朦朧地看著她,「好姊姊,我早就聽說你的大名,知道你是咱們華嵐的奇女子,只是我身處偏遠之地,不得一見,今天我們能在這裡巧遇,必是菩薩知道我的委屈,所以派姊姊來搭救我。姊姊,我不求能為父親伸冤,只求能見他最後一面,就是死也瞑目。」
顧芳華心腸很軟,實在是禁不得被人這樣苦苦哀求,更何況杜芊芊哭起來無聲,但是兩行清淚嗒嗒從眼眶中滾落的樣子,更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她在心中歎口氣,暗暗罵道:誰讓你多管閒事,現在閒事果然找上門來了,人家一口一個姊姊,連避都避不開了。
她只好說道:「你父親該是關在刑部大牢,可惜我和刑部並沒有相熟的人,只能幫你打聽。既然你要換客棧,太醫院後方街上有一家清園居,價格公道,也算乾淨,你不如就搬到那裡去吧,我若是有消息了,也方便告訴你。」
見她答應了,杜芊芊連聲說謝,終於再次露出一絲笑來,又坐了一會兒,便跟顧芳華告別,回去整理行囊。
看著她的背影,顧芳華自覺吃這一頓飯的代價不小,平白認回一個妹妹不說,還給自己背了責任。
她在回太醫院的路上就拚命想,要想幫助杜芊芊見到父親,應該求誰?
刑部尚書霍建申和她素無交情,加上那人脾氣有些暴躁,在朝中沒有多少說得上話的朋友,想攀交情是攀不上了。
求皇后嗎?都知道後宮是不能干預政事的,若追究起來可是大事,皇后跟杜家沒親沒故的,不會犯這險。
總不能幫杜芊芊去告御狀,求皇帝吧?杜芊芊的父親就是奉旨捉拿進京受審的,尚不知道罪名是什麼,也不知道皇帝心中怎麼打算的,這時候去求情,簡直是給自己找罵捱,更去不得。
唉,千思萬想,都怪自己不該多事伸那一腳,她又不是皇帝跟前說得上話的權臣,幹麼做英雄救美的事情?
……想到這權臣,她忽然想起一人——程芷嵐。
對啊,差點忘了這號人物,若要說當今朝堂上誰稱得上權臣,程芷嵐該是當仁不讓吧?十六歲金榜題名,外放做官不到三年,又被召回京城做了吏部侍郎,接著被封為太子太傅,無人不知他在皇帝面前很得寵幸,畢竟會把小太子交到他手中,就足以說明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事到如今,求神不如求鬼,看來她只有去求程芷嵐了。
看看天色還不算太晚,顧芳華到太醫院的後廚房裡轉了一圈,揀了幾塊早上做的點心放到食盒裡,然後拎著出門。
太醫院裡其他太醫看她竟然拎著食盒往外走,都忍不住笑問:「芳華,你是不是拿錯工具了?」
顧芳華苦笑,「沒錯,這是……去看一個朋友。」經過藥房時,她又拐進房裡從滿牆的藥櫃中翻出兩顆藥丸來,並置於錦盒中,收進袖口暗袋,這才出了門。
程芷嵐的住處距離太醫院不算遠,走過三條街就到了。顧芳華在距離程府一條街的地方就見一輛馬車徐徐在大門前停下,馬車周圍僕人丫鬟環繞,前呼後擁的從馬車上迎下來一位嫋嫋婷婷的佳人。
顧芳華瞇起眼細細的看——原來是青鸞郡主,見狀,她忍不住微微挑起唇角。早聽說青鸞郡主對程芷嵐有意思,今天她算是碰個正著,若是平時的她必然要躲得遠遠的,免得讓他誤會自己愛窺探他的「好事兒」,但今天她為要事而來,躲也躲不開,只有硬著頭皮上前。
第2章(1)
程府的門房剛把青鸞郡主迎入門不久,一回頭就見一名白衣女子手提食盒悶著頭往府裡走,還以為是青鸞郡主身邊的侍女,便說道:「把食盒給我就好,你剛沒聽到嗎?你們郡主不是不讓你們跟著進去,你就在這裡等候。」
顧芳華笑道:「這位兄弟誤會了,我不是郡主身邊的丫鬢。」
此時其他在門外候著的丫鬢也回頭說道:「這人我們不認得。」
「不是?」門房狐疑地打量起她。「那你是誰府上的丫鬢嗎?我家主子現有貴客,有事明早來吧。」
這是顧芳華第一次來程府,也難怪人家不認得她。
這時從程府內有一人正走出來,黑衣勁裝,腰懸長劍,一眼看到她,愣住,「芳華,你怎麼會來這裡?」
顧芳華看到那人像是看到了救星,連忙說道:「越波,你在這裡真是太好了。我有事要見程芷嵐。」
被她叫喚的人乃是大內侍衛長邱越波,不僅是程芷嵐的好友,也是顧芳華的朋友。因為有一次他受傷是由她幫忙包紮,兩人因而結識。
見她竟然會到程府未,邱越波不由得取笑道:「你跟芷嵐不是一向犯沖?居然親自到他府上未,喲,還提著食盒,難道是來送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