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甫發出一個單音,身後一波強力的尖叫,就將他未出口的的話全給打掉。
「Mai?」
不必回頭,憑聲音他就能斷定,尖叫者至少有三人以上。
「挫屎咧……」想也不想地,他抓著席兒的手腕,拔腿就跑。
「你……」席兒還來不及抗議,整個人就被拉著跑。
兩人以競賽般的速度狂飆,沒一會兒就拉開與後方追逐的瘋狂粉絲的距離,憑著多年的落跑經驗,Mai拉著席兒閃進路旁小巷,找到一處正好足以遮蔽兩人的雜物堆,閃身躲了進去。
怕對方再度溜掉,他有些卑劣地利用身形優勢,將她困在牆與自己之間。
俯晚著被困住的身影,眼前的人兒壓根臉不紅氣不喘,好像剛才急速狂奔的只有他,但他從頭到尾,可沒放慢腳步。
「你該不會是從事運動相關工作吧?」露出淺笑,為了自己男性的尊嚴,Mai只能努力克制著喘氣的節奏,意圖讓自己看來也像她一般輕鬆。
對他的話充耳未聞,席兒蹙著眉,晃晃自己的右手。
他的手掌還緊握在她的右腕上。
明知道她的意嗯,Mai卻故意挑高眉,將疑問的眼神投向她。
「請放開我。」明白對方故意要她開口說話,席兒語氣中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火花。
「那你能不能先為我解答這疑惑?你是運動選手嗎?」雖然他沒見過外表看來如此不健康的運動員,她看起來比較像長期進出醫院的模樣。
「不是。」席兒除了瞪他,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除非她想再咬他一口。
「可以放開了嗎?
「當然,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不能溜掉。」他又丟了個但書出去,一臉先商量好的模樣。
「我要去買東西。」她非常不滿他使用「溜掉」這說法。
「我陪你?」迎上她指責的目光,他不閃不躲,反而笑了。
「不過得另外約個時間,現在不太適合。」
這位先生——
「麥又敦,我的名字。」他打斷她,自顧自地自我介紹。
「叫我Mai就好」
「你不必告訴我名字。」她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該一拳打昏他了。
「可是我很想告訴你我的名字。」一皮天下無難事,他這張帶點娃娃臉的長相,舉凡裝可愛、裝無辜這類能激發女性母愛,或者看來無害,能讓對方放低戒心的表情,他都相當擅長。
他咬了咬下唇,抿出彎彎的唇角,刻意低頭,黑眸往上十五度角的望著她。
被他這麼盯著,不習慣和人相處的席兒只覺得更想逃。她試過了,可惜掙脫不開他。
「你到底有什麼事?」她將視線轉個方向,盡可能地不停留在他臉上。
你的名字?
雖然不明白他的意圖,但如果回答他的問題,就能能盡快打發走他,她不介意配合。
「席兒。」
「席兒?」他眼神一亮。
就在這一瞬,席兒後悔了。
聽見他口中喚出自己的名字,那股寒毛直豎的感覺又鋪天蓋地般的壓上,她得努力壓抑恐慌,才能避免像昨夜一樣失控攻擊他,,最後落荒而逃。
擰緊眉心,這種幾近窒息的感覺對她而言並不陌生,每每發病期也會出現這種無助感,可她從未在一個人類身上感受過這感覺,她…討厭這個人。
討厭他的眼神,他的態度,他的聲音……她討厭這一一切讓她感到無所適從的事物。
「哈羅?」Mai發現眼前的人兒像突然失神,「哈羅?席兒?」
突然,席兒摘下墨鏡,露出玉石般的灰眸。
Mai看著她,不解她的舉動。
專注地勾住那雙引發自己恐慌的黑眸,席兒決定亡羊補牢,做件昨晚就該做的正確舉動。
她要他忘了昨夜的相遇。
她要他抹除有關她的記憶。
她要他……從此別再接近她。
離開後……將一切全忘掉……她盯著那雙黑眸,對方也同樣直瞅著她,逐漸地,他的瞳孔失神放大。
這是陷入暗示的特有模樣,席兒鬆了口氣。如此一來,就算再見,自己也不需要再特意避開他。
只是……在下一秒,她立即發現了異樣。
眼前的傢伙非但沒依照暗示的離開,反而緩緩將臉湊近她,那迷濛的黑瞳,在離她眼前不到十公分距離時,倏地恢復明亮。
「你的眼睛很漂亮。」
席兒簡直被嚇壞了。
「你——」怎麼會?Mai被她活像受驚嚇的貓兒般,差點沒彈跳起來的模樣給逗笑。
「咳,我只不過是稱讚你,有必要嚇成這樣嗎?」他抿嘴,極力克制快逸出的笑聲。
席兒一張臉倏地漲紅。
「我沒有!」她的確是被嚇到,但才不是因他那句話!怎麼可能?老天!怎麼會?「好,沒有,是我看錯了。」他盡力讓講著這句話的自己看起來有十足的誠意,接著不忘再重申一遍,「不過你真的該把墨鏡拿掉,你的眼睛很漂亮。」淺淺透亮的灰色,像琉璃一樣。
對讚美壓根充耳未聞,席兒心中只有震驚。難怪她本能的會對他發出強烈的排斥反應,她終於明白,見到他時,全身寒毛直豎的反應從何而來。
催眠和暗示對這個男人無效!向來可以保護自己安全的異能竟然失敗,讓席兒感到十分無措。
「哈羅?」發現她又失神了,他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HeIIO?EXCUSEME?ISSOMEONEHERE?』,她是沒睡飽嗎,怎麼那麼容易神遊?席兒瞪了他一眼。
哇哦!抓狂了?「英文比較好溝通?」他笑,顯然不擔心她發怒。
「你原本住哪?」
「不關你的事!」又來了,這傢伙為什麼能輕易就問出一堆涉及別人隱私的問題,還一副理所當然的熟穩模樣?他一臉無辜的聳聳肩,「別像只受驚的小貓?我沒有任何不良的意圖。」
她不是小貓,卻也沒心力在這稱謂上辯駁,她只想趕快弄清他的意圖,然後和他分道揚鑣,「你想做什麼?」
Mai忍不住想苦笑。半路攔人認鄰居兼認友的事,在過去從未發生過,想不到頭一回嘗試,難度竟那麼高。
「我只是想和你認識一下,不只是敦親睦鄰,還想當個朋友,嗯?」他揚起嘴角,他又漾出孩童般單純可愛的笑容,盡可能地想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善意。
朋友?愣了下,這兩個字在席兒腦海中浮現出的字體呈現問號。
這兩個宇代表的意思對她而言非常陌生,事實上,她的世界裡只有親人、族人,以及各種稱謂的陌生人。
「席兒?」
第2章(2)
在他認真的目光注視下,一股非回答不可的壓迫感掐上咽喉,她眼中露出恐慌,突然湧現的窒息令她感到痛苦,喉嚨卻控制不住地擠出聲音「我——」
突然響越的手機鈴聲,恰巧打斷她的話。
眼看對方就要回答,Mai的心情既興奮又緊張,一顆心卜通卜通狂跳,可這突如其來的電話鈴響,將他一顆被提高的心臟整個拍回了地面上,他瞬間像被戳破的氣球,洩氣了。
無奈地做了個請對方稍等的動作,他先閃到一旁接電話。
「喂?」
「再六分鐘節目就要開始了,你到底在哪?」手機那頭傳來的,是經紀人葉湘倪充滿危險的嗓音。
Mai迅速地瞄了眼腕表,噢,X的……見到上頭指針的方向,他差點沒飄出髒話。
眼角瞄了前方的人兒一眼,此刻,他的內心彷彿天堂地獄大般的煎熬,一邊是絕對拋下開的工作,另一邊則是他好不容易逮到的機會啊。他又抬眼瞄了一下前方,最後也不得不狠下心,咬牙切齒的道:「我十分鐘內到,叫他們頂一下。」他的心在淌血了。
「快點!」兩個字交代完,對方也不多說地就結束通話。
無力地將手機塞回口袋,又無力地拾眼,掃了前方再無半縷從煙的空間,他更悶了——自己等著聽答覆的對象,趁著他接電話的空欄檔,開溜了。
他發誓,下次若再遇見,他一定建議她去參加奧運長跑。
「一天之內死兩次……」鬱悶己經不足以形容Mai現在的感受,他現在是……內傷,非常非常嚴重的內傷。
即便重傷,他還是認命的邁開步伐,朝有計程車的大馬路方向拔腿狂奔。
奔跑之際,冷風從他耳畔不斷呼嘯而過,此刻,他深深體會到這個冬天的淒涼。
跳上計程車,回到住處後,席兒一路由樓梯狂奔回到家。
握著鑰匙的手微微顫抖,顯示出她內心的不平靜。
彷彿打了場仗,她終於扭開門鎖,回到最安全的地方。
一進門,雙腿即癱軟地跌坐在地上。
和昨晚一樣,她又逃了。
她沒辦法不逃,剛才的情況太可怕了!有生以來,頭一回遇上這樣的事,催眠和精神控制能力竟然對那個男人全然無效?將自己蜷縮一團,抵在門邊角落,憶起剛才的景象,她無法控制地全身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