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
他直勾勾地望著她的雙眼,驀地伸出手握住她的纖長食指,拉過來湊到唇邊親了一記。
「你、你幹麼?」
葉心怡嚇了一跳,倏地抽回手指。
「沒有啊!」
他無辜地聳聳肩,又對她綻放出迷人的笑容。
抓著自己的手指,覺得指尖上還殘留著他溫暖潮濕的嘴唇觸感,葉心怡不由得臉紅耳熱、心跳加速。
葉心怡用力地瞧著他,老覺得他現在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對勁,可是看他眼神清明、說話清晰,又找不出不對勁的地方來。
「阿旋,你順著這條線走走看。」
她還是不相信他沒醉,想要測試一下他的平衡感。
敖旋聽話地從高腳椅上下來,伸展長腿穩穩地遺著步伐,姿態優雅地沿著線走過去又走回來。
「我走完了。」他對她一笑。
她眨眨眼,愣愣地看著他。
他的脾氣從來沒這麼好過,性情從來沒這麼溫順過,臉龐的線條也從來沒這麼充滿迷人的魅力過,簡直就像是……就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
這根本就是鬼上身嘛!
想著,葉心怡忍不住抖了一下。
忽然間,熱鬧動感的音樂消失,音樂唱盤自動換上了一張曲調曖昧迷離的慢步舞曲。
敖旋雙眼深幽幽的,一瞬也不瞬地瞧著她,瞧得她心口發熱、全身發麻,竄過一陣又一陣難叢言喻的輕微戰慄。
他的眼神,幾乎讓她無法呼吸,讓她的魂魄都被他勾了去,失去了所有的自主意識。
「心怡?」
他慢慢對她伸出手,做出邀舞的動作。
她恍恍惚惚地瞪著他的大手,聽著身邊的人似乎發出歡呼叫好的鼓噪聲,又恍恍惚惚地將自己的小手慢慢伸出,交給了他。
他將她拉進他的懷裡,另一隻手臂摟住她的腰,讓她柔美的曲線,緊緊地貼在他陽剛堅實的身軀上。
他微微瞇著眼,俯下頭望向她,兩人的瞼靠得好近,近得可以讓她聞到他呼吸中的香醇酒味。
她覺得胸口好熱,腦袋發脹,完全無法思考,不明白他們兩人怎麼會用這麼親密的姿勢,貼靠在一起擁舞……
是的,擁舞。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像敖旋這樣大塊頭的男人,也能把舞跳得這麼優雅迷人。
忽然,她想起以前在學生時代,曾好奇地跟著同學一起看的外國羅曼史。
敖旋此刻給她的感覺,就像書裡頭那個偷偷混進上流社會的社交圈舞會裡、高大威猛又狂放下羈的海盜,將共舞的女主角給迷得神魂顛倒。
她被他帶著在舞池裡旋繞,不停地轉圈圈,轉得她頭都暈了,忍不住將臉蛋埋在他懷裡,格格地笑出聲來。
然後,不知道是哪一個人,竟然好事地把原本就不是太明亮的暈黃光線給調得更暗,將一切景象變得更加迷濛、更加的不真實。
怪了,她又沒喝酒,怎麼好像有醉暈了的感覺?
她已經被這個……應該是敖旋,又好像不是敖旋的人,給迷得七葷八素,迷迷茫茫。
將她這麼熱烈地擁在懷裡、這麼會用眼神對她放電、這麼會跳舞的男人,到底是不是敖旋?
他帶著她又轉了一圈,害她完全無法繼續想下去。
眾人圍著他們兩人不停地吹口哨、鼓掌,甚至幾個人也起了興致,各自配對跳起舞來。
沒有人注意到,在這麼歡樂的時刻,有一個落寞的人影,獨自躲在角落,失意地望著滿臉紅暈、翩翩旋舞的葉心怡,並且苦悶地喝著一杯又一杯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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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後亂性。
這是個好借口。
但……她昨晚又沒喝半滴酒,跟人家亂個什麼性啊……?!
更糗的是,店裡全部的員工,應該都看到她被敖旋拉到了樓上,然後整夜都沒有再下去過!
只要是用頭髮想,都能知道他們兩個上樓去做什麼壞事了。
葉心怡懊惱地躺在床上,把自己的裸身用潔白床被包得緊緊的,用力地咬著棉被,此刻的姿勢像極了正在啃桑葉的大型蠶寶寶。
她不停地暗自捶心肝,幾乎就要尖叫出聲。
雖然她已經二十六歲,是個成熟獨立的女性了,但好歹還沒有嫁人,總要留一些給人探聽啊!
真是吃錯藥了,昨夜她怎麼會那麼豪放?
人家拉她上樓,她居然也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乖乖地跟著人家上樓去,讓人整夜吃干抹淨?!
她目前雖然以事業為重,沒有時間交男朋友,但應該沒有這麼慾求不滿吧?
「嗚嗚嗚……」她越想越是悔恨莫及,再次用力咬住棉被。
「怎麼了?不舒服嗎?」一隻大手輕輕撫上她的頭頂。
「嘎!」
葉心怡嚇了一跳,猛地扭身翻轉過來,驚嚇地瞪著將她……
嗯嗯,吃干抹淨的罪魁禍首。
敖旋站在床邊,裸露的上半身帶著未乾的水氣,下半身的牛仔褲也隨意套著,前額髮絲有點潮、有點亂,微微遮住有些血絲的雙眼,下巴長滿青色的鬍髭。
他似乎是剛洗過澡,身上傳來清爽的氣息,整個人看起來既粗獷又潔淨,而且要命的性感。
簡直像極了外國羅曼史封面上的英俊海盜……
想起昨夜,她的呼吸一梗,臉蛋忽然燒紅,心跳瞬間失速,垂下眼來不敢再看敖旋看起來似乎也想起了昨夜,望著她的眼眸色彩,變得有些濃重。
「昨晚……我喝了酒。」他嗓音低沉地說道。
「嗯,酒後亂性,我知道。」她無力地揮揮手。
「抱歉。」
「不用抱歉啦,你又沒有強迫我,是我……嗯……嗯……這個……」她結結巴巴地清著喉嚨,掩飾燒紅得要命的臉蛋。
他先是直直地望著她,然後垂眼思索了一會兒,接著,慢慢坐到床沿,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看著她。
「幹麼……這樣看我?」
葉心怡拉著被子向後縮了縮。
「你一向都這樣倔強的嗎?」他突然開口。
「什麼?」她一呆,沒法接上他的思緒。
「你怎麼連這種事都逞強?昨晚明明是你的第一次,何必硬要讓自己裝得像是能處理任何事一樣?」他硬聲說道。
她整張小臉,因他的話而一下子炸得紅透透的。
「我……我本來就能處理,反正是你情我願,又不是被強迫的,我——」她依舊結巴地說道。
他忽然吻住她的唇,不想再聽她說不去。
她僵坐在床上,完全不知所措。
「你實在太倔強了,這不是一件好事。」他蹙著眉,對她搖搖頭。
「我沒有呀……」她小聲反駁。
「明明膽小得要命,又完全沒有後台可以靠,竟然就這麼莽撞地開了一間最容易吸引牛鬼蛇神的夜店,還單獨面對上門鬧事、想分一杯羹的黑道幫派。」
「我正正當當、清清白白地開店做生意,那些幫派混混有什麼好怕的?」
「你知不知道那些幫派分子就像牛皮糖一樣,只要被那些人沾惹上,你永遠也擺脫不掉。他們無所事事,有的是一大把的精神和時間,還有一大堆可供使喚的屬下打手,可以為他們擴展地盤。如果沒有拿到他們想要的好處,他們就會不斷地、不斷地騷擾你,直到你放棄、或是逃離為止。」
「你怎麼這麼瞭解?」她瞧著他,疑惑地問道。
「我以前跟黑道有些接觸。」他垂下眼說道。
「那……怎麼辦呢?」葉心怡抓抓頭,終於覺得這個問題很嚴重。
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來鬧事,三不五時就砸個店嚇跑客人,繼續容忍下去確實也不是辦法,總有一天,客人會全都跑光光的。
「反正我最近無處可去,這陣子會待在這裡,幫你擋一擋。有我在,那些幫派分子應該會比較收斂一些。」
敖旋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
「謝謝。」葉心怡感激地對他笑道。
「嗯。還有,以後……別再拿有酒精的飲料給我。」
「我正想問你,昨晚喝了酒後,你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你有雙重性格啊?」
她覺得他好像從隨時要咬人的兇惡獒犬,搖身一變,成了一隻英挺又迷人的哈士奇。
「總之,別再給我喝酒了。」他語氣粗硬地說道。
「好吧,我記住了。不過,這個……我們既然都到了這一步,是不是應該彼此瞭解一下比較好?」
拉了拉胸前的被單,她決定先解決眼前的尷尬狀況。
她一向習慣有話就說,有事就解決,既然早拖晚拖還是得面對,不如咬牙早一些處理掉。
「你想瞭解哪方面的事?」他看著她。
「比如說,你有幾個性伴侶?」她的腦中忽然鑽進這個問題。
「我沒有濫交的習慣。」他面無表情地瞪著她。
她被他的眼神瞪得無處可躲,只好縮了縮脖子。
「喔,那……你幾歲?」剛才的問題惹他不高興,那問一問年紀總是個安全問題吧?
「二十五。」
「啥?二十五?我以為你至少快三十歲了!」葉心怡突然張大眼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