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我完全不曉得這些事情!」小助理言之鑿鑿的模樣,讓紀朵琳震驚不已。這麼重要的事情,藍修斯為何完全沒有告訴她?她是他的貼身秘書啊,所有資訊都必須經過她——
「如此看來,內賊應該就在秘書室。」
紀朵琳霍地瞪著小助理。
香菲聳聳肩,「應該是這樣吧,否則他們為什麼要架空我們呢?」
一個念頭迅速閃過紀朵琳的腦海。
莫非,藍修斯這麼久不找她,就是懷疑她即是對外洩密的內賊,所以一改常態的對她防備疏遠?自己在他眼中就這麼齷齪嗎?
一股毫無道理可言的強烈怒氣,剎那間自紀朵琳心裡陡然而生。
他怎麼可以把她想成這樣?
是的沒錯,她曾經偷偷在心裡暗笑他的愚蠢,他根本就是個識人不清的笨蛋上司,把她這個存心找機會惡整他的秘書當成最得力的助手!可是當他真的懷疑她之後……
她發現自己竟然感到怒不可遏!
「不曉得最近公司裡有什麼不能被搶先公開的機密啊?」
香菲這句話頓時吸引了紀朵琳的注意,只見她雙眼凝視著小助理。「你很好奇嗎?」
像是感覺到上司的眼神似在打量,香菲聳聳肩,笑得單純。「沒有啦,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總經理最近防我們防得這麼緊。所以我才猜想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不能率先曝光嘛!嗄,突然好想去買杯咖啡哦,朵琳姐你也要嗎?」
「不如我去買吧,剛好我要離開一下。」撇開了視線不看香菲,她優雅地推開椅子站起來。「你剛剛那句話提醒了我,前幾天快下班的時候,總經理告訴我有一份重要的合約需要修改內容。這兩天就要簽約了,我卻忘記這件事,真糟糕,我現在就去把那份合約書拿回來。」
拿著小錢包緩慢走出秘書室,當玻璃門往兩旁滑開的瞬間,她微微側首似乎張口欲言……看見小助理微笑目送的模樣,她閉上雙唇的同時,彷彿也嚥下了嘴裡的歎息,神色自若地踩著高跟鞋離開了小助理的視線。
當終於獨處的那一刻,紀朵琳緊抓著手裡的錢包,直奔總經理辦公室。
這個時候應該沒有人。
根據行事歷的規劃,藍修斯此刻應該在某個簽約儀式上擔任特別嘉賓。她的上司是個極度崇尚計劃秩序並嚴守行事安排的人,所以藍修斯現在一定在他應該在的地方,做他該做的事!
果然,當總經理辦公室的玻璃門感應到紀朵琳掛在胸前的門卡時,旋即迅捷無聲地滑開,空無一人的偌大辦公室裡只有她一人。
她毫不猶豫地走上前,越過接待客人的氣派沙發座與藍修斯專屬尺寸驚人的彎月型辦公桌,筆直地來到牛皮椅右後方的長興書櫃。
吸了口氣,紀朵琳伸手拉開原木櫃的第三個隔層,開始翻找。
她記得那份合約書就放在這裡!
因為翻找得太專注,她渾然未察百公尺外的辦公室玻璃門竟然安靜地滑開。
「為什麼不見了呢?」沒道理啊,憑她的記憶力,不可能記錯擺放的位置!
總經理室的地毯吸附了逐漸朝她踏近的腳步聲,讓紀朵琳完全沒有警覺心。
始終遍尋不著的她沮喪地垮下雙肩,歎口氣決定再接再厲。
才想伸手撥開垂落在額前擋住視線的頭髮,抬頭的瞬間,卻赫然看見書櫃的玻璃上映現出一道人影,她這才驚覺自己正被一抹陰影完全籠罩住!
她霍然轉身想自保,一記強勁的力道已經緊緊攫扣她的右手手腕,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與熟悉的嗓音緩緩飄落她的頭頂。
「我沒想到來開這個櫃子的,竟然是你!」
驚惶的紀朵琳倏地掀起眉睫,不預警地撞進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她的心彷彿在剎那間重重砰擊胸腔,惹來一陣驚痛!
藍修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凌厲邃墨的眼瞳對上她驚魂剛定的雙眸,詭譎的沉默霎時籠罩四周。
他的神情太過深沉難測,竟教紀朵琳一時間猜不透他的想法是什麼。
他讓她不安!
直覺地,她扭著手腕想掙脫他的鉗制,就在這一刻,始終沒有鬆手的他痦咽開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紀朵琳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或者應該說,她明白此時此刻在他的腦海裡浮現的想法是什麼。
而這讓她倍感惱火!
說不出是怎樣的衝動,她怒氣騰騰的地仰頭直視他。「你覺得是我嗎?」
「你是什麼意思——」
「別假裝聽不懂!你認為那一名內賊就是我嗎?」
眼前的小秘書彷彿渾身燃火,這樣的她是藍修斯不曾見過的。他應該要感覺受到冒犯而發怒才對。
可是卻不。他發現自己竟然在微笑……
在這種情況下?
連他都覺得自己的反應很荒謬,但表面上仍維持肅穆的神情。「你還沒有回答你為什麼在這裡,擅自翻找重要的資料?」
她揚聲再問:「所以你真的認為內賊是我?」
緊繃沉默的氣氛突如其來的降臨,彷彿雞同鴨講的兩人近距離地互相瞪視著彼此,強硬的氣氛似乎誰也不讓誰。
然而事實上,藍修斯在紀朵琳閃著怒光的注視下悄悄分心了。
她沒有發現他還握著她的手吧?
此時的他卻只在意這件事,因為掌心下紀朵琳怦動的脈搏,正成功的干擾他的每一分思緒。她身上淡淡散發的柑桔香彷彿因為勃發的怒氣而益發地濃郁,沁甜的淡香不斷在他的鼻翼間似有若無的撩撥著。
在這種情況下,他無法想像自己怎麼可能還能冷靜地面對她?
這一刻的紀朵琳,甚至比他熟悉任何時刻的她更加地攝動人心!
紀朵琳敏銳地感覺他凝視自己的黑色眼眸似乎益發深沉,不得不承認她其實是緊張不安的!
果然還是得由她先開口打波沉默吧?
畢竟被揪住手腕的是她,這樣的畫面,無論用什麼借口解釋都難脫「人贓俱獲」的嫌疑,所以就算覺得冤枉委屈,她還是該主動扭轉僵局吧?
「我聽說公司有內賊。」
藍修斯淡淡挑眉,回應她的話語。
「再加上秘書室被架空的跡象,我確定你認為內賊就是秘書室裡的成員。」
「這個理由並不能解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翻找機密文件。」
「因為我想要給她錯誤的訊息,」紀朵琳飛快地掃了上司一眼,心知藍修斯並不是那麼容易打發。「她打聽消息的態度讓我起來疑心,所以我決定拿一份修改過的內容契約來試探她。」
「你口中的她是誰?」
「香菲。」
「那個小助理會是內賊?」
他語氣裡的狐疑,當場惹來紀朵琳的惱怒!「你的意思是比起香菲,我更符合內賊的嫌疑嗎?」
藍修斯瞇眼瞅視眼前這一張鮮活靈動的怒顏,暗自忍住笑。
為什麼自己以前會認為紀朵琳具有嫻雅女神的氣質呢?
現在的她根本就是個活生生的小火龍!
很有意思……而且很可愛。「我並沒有對你做這種指控。」
「你的口吻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忍不住溫柔噙笑,邃墨的眼神不再犀利。「朵琳,我從來就不認為內賊會是你。」
「你……」聞言,她困惑地顰了顰柳眉,旋即又板起俏臉。「你不要把言不由衷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這一刻,藍修斯再也按捺不住低笑出聲。
低沉的頻率,帶著某種神奇的音軌撞擊著紀朵琳的心扉,她狐疑地仰起螓首想瞪他,卻無法否認他低沉的笑聲在她心裡泛起愉悅的漣漪。
「我知道不是你。」見她又想反駁,他連忙強調,「是真的!」
紀朵琳瞠了他一眼,「理由呢?」
瞅望眼前這張冷峻的俏臉,洶湧的笑意又在藍修斯的胸口隱隱鼓動。
現在是什麼情況?竟然轉變成要他這個上司提出解釋,來證明她不是內賊?這個女人八成忘了。她此刻的情況類似於「被人贓俱獲」吧?
然而詭異的是,他發現自己真的一點也不在意!不論是紀朵琳毫無立場可言的怒氣,或是她逾越身份的質疑態度。
她想要怎麼樣,他似乎都能接受。
這是不是代表了某種自己沒有察覺到的特殊意義呢?
藍修斯還來不及細想,已經在紀朵琳的怒氣催促下淡淡開口,「我會察覺到身邊有人窺伺,是因為某間小八卦雜誌開始登我的偷拍照片,那種近距離靠近我,而且我明顯沒有防備的照片讓我起疑。」
什麼?原來內賊的開端,只是為了偷拍藍修斯的照片?紀朵琳眨了眨眼,譏誚抿唇。「我想那間小雜誌社應該因此翻身了吧?」
「你怎麼知道?我聽說他們確實準備擴大經營了。真令人匪夷所思,那些照片的賣點到底是什麼?」
這個人是認真的嗎?他難道不曉得自己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想靠近瞭解的白馬王子?他根本就是個活生生、鑲著金湯匙的金龜婿好嗎!
紀朵琳當然沒把這些話道出口,只淡淡掃了上司一眼。這個人對於這方面的事情本來就漫不經心,所以他會感到困惑倒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