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把玩小圓珠,它越瞧越漂亮,真無法想像有蟲蛋會像它這麼美,大大顛覆她對蟲蛋的超差想像。
「那你還把它給赫連瑤華?」如此一來,以後自己的孩子不就沒有金絲蠱可以保佑健康長大?
「我同情他,這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因素是,我清楚一個經歷過絕望而發瘋的男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深信金絲蠱能救回他妻子,所以他不會放棄用任何手段奪取金絲蠱。」他輕撫她的髮絲,溫柔笑著:「若只有我有金絲蠱,我不會那麼擔心,但你體內也有歐陽小呆,比起我這個渾身毒血的大麻煩,妅意,你更危險。」而他,不允許赫連瑤華將毒手伸向她。
「你是因為不希望赫連瑤華傷害我,所以才拿蠱卵跟他交換。」歐陽妅意舉一反三。
「沒錯。」
好吧,這個答案令她開心不少。多珍貴的金絲蠱卵又怎樣,還是比不上她歐陽妅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嘛。嘿嘿,女性自尊至少膨脹幾百倍。
「我是不反對給赫連瑤華金絲蠱卵,對他來說,小小一顆蟲蛋,他願意用他所有一切去換取。說實話,我很討厭赫連瑤華,我認為他是個可怕的瘋子,可是……我在赫連府裡假冒婢女時,去為白綺繡梳發,看見他對她無微不至的關心和疼愛時,都會覺得既感動又可悲。他一定很愛很愛她,直至現在,他仍無法接受失去她的現實,我也同情他。」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這句話,足以套用在赫連瑤華身上。他這個惡人,將最柔軟的一方留給白綺繡,因痛失白綺繡,他變本加厲地更加憤世嫉俗。但這並不能成為他為惡的借口,誰都不可以把己身之痛,加諸於他人身上。赫連瑤華為救白綺繡而要殺古初歲,這一點,她永遠都不可能諒解他。
同情和諒解,是兩回事。
「也許,他最後所得到的,仍是無止盡的失望。」
「金絲蠱沒辦法救死人,是嗎?」她聽出古初歲的歎息。
「金絲蠱需要體溫去育化,死人是不會有體溫的。」
言下之意,給赫連瑤華再多的金絲蠱都沒有用。
難怪他會說,赫連瑤華最後所得到的,仍是無止盡的失望。連她這個旁觀者聽見了,也好失望。
「我好像可以想像赫連瑤華發狂地抱緊白綺繡的屍體撕扯著喉,淒厲哭吼……」歐陽妅意吁完一口氣,趕快抱住古初歲。她和他太幸福了,還能活著擁抱彼此,感受兩人暖暖體溫。他身上淡淡藥味多討人喜歡,縈迴鼻間,她無法想像萬一有一天,她像赫連瑤華一樣失去愛人,她是否會比他更瘋癲,她現在竟然還為了一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和古初歲冷戰嘔氣?她是吃飽太撐了是不是?!或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她把時間和生命浪費在這上頭,根本是暴殄天物!
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何事?
也許,明天一張開雙眼醒來,天塌了、地崩了,發生了巨大災禍,從此兩人天人永隔,她怎會甘願殘留在腦海中的最後印象,是她任性為了區區幾顆蟲卵而不和他親近、擁抱、纏吻?她會恨死自己的!
在活著的時候不去做,死了之後,就什麼都沒得做了!
她不要懊悔,不要說著「早知道怎樣怎樣,我就怎樣怎樣……」的遺憾歎息。
「妅意?」古初歲對於她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一頭霧水,這幾日她閃他閃得多勤,好似他靠近她半步就會害她的歐陽小呆受孕,現在她卻大大給他一記熊抱。
「明明有赫連瑤華這個悲慘借鏡血淋淋在眼前,我竟然還蠢到把精神工夫耗費在賭氣上頭,太不值了,真的太不值得了……」歐陽妅意貼緊他的胸口,聽見他的心正怦咚咚跳著,那是活著的鐵證。多好呀,她最心愛的男人在她身邊、在她臂彎抱得著之處,與她一塊兒活在這世間,呼吸同樣清新的空氣。她自己想通了,心情由陰轉晴,什麼蟲不蟲蛋的,全把它拋到腦後去!她才不要再為了它,失去與古初歲相愛的珍貴時光。
生命,應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他就是她遇見最美好的事物。
古初歲完全同意她的想法,看著赫連瑤華,他知道自己是幸福的,他雖失去族親,卻有歐陽妅意來圓滿他的未來,他不再是孤單一個人。
「我們好幸運,都在彼此身邊,未受痛苦死別的折磨,還能伸手擁抱、還能相互依偎、還能彼此關懷,我真的對上蒼充滿戚恩……所以,妅意,以後別再用不理睬來疏遠我,你若不開心,可以罵我吼我,我會靜靜聽你說完所有不滿和怒氣,不會像之前怯懦轉身逃開,我會一直陪著你,等你消氣,就是不要將我拒於門外,這樣我會覺得好孤單,好嗎?」他不怕她氣鼓鼓的惱怒俏顏,就怕她不願開口與他說話,用冷冰冰的態度待他,這會令他無所適從。
「好。」她笑著用力頷首。他說的情況,往後確實可能會發生,她脾氣壞,又霸道,也不講理,性子輕易便會被激發出火氣,她不敢保證自己永遠都不會跳腳生氣,可她知道,他會如同他所言一樣,靜靜聽她吠,維持淡淡笑靨,宛如無際大海充滿包容,極具耐性,最後,她會被他軟化,如同現在一般,主動將他抱進懷裡。
她會捨不得他失去笑顏。
他是藥人,更是毒人,但他從沒誤傷過她,她第一次見他時便碰過他的血、親吻他時交濡著他的唾,甚至在床第間,他的……
他待她是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寵愛萬分,她在他身邊非但沒多次中毒,反倒氣色越好,與其說是赫連瑤華日日送來的十全大補藥養美了她,不如說是她從古初歲身上獲取了比十全大補藥更滋補的良藥。嚴盡歡曾打趣問過她,不害怕哪一天吻著他時,他不留神將體內藥毒互換,她就可能一命嗚呼——
他那樣珍惜我,我才不怕呢。
她想也不想便給了嚴盡歡這個答案,一邊說,一邊驕傲地挺高下顎。
因為珍惜,他連「不留神」這樣的錯誤都不會犯。
他就是一個這麼疼她的好男人,所以,往後她也會疼惜他,不用會令他感到孤單的方式使性子。
屋裡,一股香味,由淡而濃,熟悉的甜香,迷濛了她嬌媚的眼眸、潤紅了她粉嫩的臉頰,這是古初歲唯一無法自制的「毒」,也是歐陽妅意最樂意中的「毒」——chun藥。
她笑著看他一臉赧紅,他不是一個毫無克制力的男人,然而面對她時,他的克制力,蕩然無存。他好想念她,這三日她的疏遠,漫長得像是三輩子。
「……笨小呆,扭什麼扭、急什麼急呀!」她明著罵潛藏在心窩深處的金絲蠱,實際上真正猴急的人,是她,她已經蠕著身子,攀坐在他腿上,密密親吻他。「真是……一點都不矜持,完全沒有蟲格,yin蟲dang婦……」
「大呆也按捺不住了,它好思念小呆……」他的聲音,含糊在她嘴裡。
她心口搔癢難耐,毒發的媚態,偎在他胸裡的嬌俏模樣,逼人發狂。
他膜拜地愛撫她雪白身軀,喟歎著她的美好,她的溫暖,令他眷戀不捨,她將柔荑探進他的長髮間,勾著他的頸,壓下來嘗進嘴裡。
並不是藥性使人失控,chun藥,只是輔助。
催化火熱的床第纏綿,是愛情。
呿,明明扭動身體、急躁難耐的傢伙是誰呀?yin蟲dang婦又是指誰呀?!歐陽小呆不滿冷嗤。
按捺不住的人,也不是我吧……古大呆也有冤想伸。
兩隻金絲蠱,成為代罪羔羊。
不過……好吧,它們也很思念彼此啦,啾。
番外 毒香
古初歲與歐陽妅意的第一個孩子,在一年後的春天出世。
初為人父的古初歲惶恐著急自然不在話下,但另一位坐立不安的男人,又是怎麼回事?
門窗緊閉的產房,不時傳來歐陽妅意的痛吟和哭嚷,古初歲在門扉前來回踱步,從右邊走到左邊,不時與赫連瑤華擦肩而過,當古初歲走向左側,赫連瑤華便踱向右側,兩個男人彷彿變身成為紡車,一來一回地交織著擔憂與期待。
漫長數個時辰的煎熬,終於,在東方天際透出朝陽光暈的同時,屋內傳來啼亮的嬰娃大哭,宣告著「我來到這個人世間」。
兩個男人都露齒微笑,一位是喜迎自己與妅意愛情結晶的滿足男人,一個則是狂喜於等待漫長數百個日子,直至今天,他見到另一絲曙光的激動男人。
將嬰娃及產婦打點好的產婆,開開心心打開房門,報喜囉。
「恭喜恭喜,是個可愛的小女娃!」她也弄不清楚眼前哪個男人才是爹,畢竟兩人都很高興、都很激昂、都像準備衝進房裡抱小孩,她只好一人恭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