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動了?」敖鷹正覺得有趣,她卻忽然不動彈了,他忍不住搖搖被自己提在手裡的小人兒。
「……」水落壓根不想搭理他,乾脆忽略他的問話。
「你說話啊!」他再一次晃晃她。
「……」水落還是不說話。
「唉!看樣子也問不出什麼來了,不如就綁了去見官吧!」見一副她消極抵抗的樣子,敖鷹故意歎了口氣道。
呃,他要抓她去見官?!她的耳朵立刻豎起,小腦袋不自覺往他偏去,想聽得更清楚些。
「衙門裡頭是怎麼處罰那些偷兒的呢?讓我好好想想啊!是砍手還是砍腳來著?」敖鷹一邊故作思考,一邊悄悄的觀察她的動靜。
果然一聽見要砍手砍腳,她的小臉立刻變得煞白。
「海東青,你來說說看。」他故意點名道。
「是。按照我們軍隊裡的規律,左手偷了東西砍左手,右手偷了東西砍右手。」海東青應聲出列,大聲回道。
聽海東青這麼一說,水落立刻把兩隻手都藏到了身後,彷彿這樣就能阻止被砍掉雙手的命運。
「哦∼∼那——如果分不清犯案的是左手還是右手呢?」敖鷹假裝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繼續問道。
「那自然是兩隻手都砍掉囉!」時至此時,海東青哪會看不出將軍在逗著人玩,當下憋著笑回答。
「不、不要砍掉我的手!我、我一定會賠給你的!真的,我一定會……」海東青的話音還沒落,水落就驚惶的叫起來。
「賠?你拿什麼來賠我?」敖鷹「不屑」的斜睨她一眼,作勢要將她丟下地去,同時又拋了個眼色給海東青。
海東青明白將軍的用意,帶領暗衛們示威的往前逼進半步。
「不、不要抓我去衙門!不要抓我去……」水落被這陣勢嚇壞了,聲音都嘶啞了。因為害怕會被抓去砍手斷腳,她嚇得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胳膊不放。
「衙門」這兩個字觸動了她的神經,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恍然間她似乎又回到了那日,娘瞞著她們姊妹跑去衙門替夫喊冤,結果阿爹的冤屈未申,她自個兒反而被貪官打得血肉模糊……
大概是覺得單抱住胳膊還是不夠安全吧!過了一會兒她乾脆連雙腳也纏在他的身上,腦袋更是搖得像搏浪鼓似的。
「不要也可以,不過得給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原來她不但是凶悍的小貓,還是只膩人的小猴子呢!呵呵呵……敖鷹玩得不亦樂乎。
「我、我會養雞、養鴨、種菜、做飯,我、我還會染布……」水落絞盡腦汁,把所有想到的本事全都說了出來。
她說了老半天,偷眼望去那張鬍子拉雜的大臉還是鐵青的。
「不要抓我去衙門,不要抓我……」那種地方好可怕!她終於放棄繼續說服他的念頭,轉而抽抽搭搭的哭起來。
敖鷹不是沒見過女人哭,事實上女人的眼淚一向被當成女人最大的武器,那些侍妾們哪個不是將這武器運用得純熟無比?
他見多了撒嬌的眼淚、虛假的眼淚、算計的眼淚……卻從沒看見過如此真的眼淚。
「小東西,你打算用來眼淚來說服我嗎?」大手拈起一顆晶瑩的淚珠,他好奇的問道。
「我、我才不是什麼小東西呢!」水落一邊抽泣,一邊沒好氣的道。
「呵呵!只有像你這樣的小東西才會說哭就哭。」敖鷹伸出大手揉揉她亂蓬蓬的黑髮,寵溺的道。在官場上混久了,早就不知道真性情是什麼了。
「才、才不是呢!我都已經十七歲了。」她忿忿的聲明。
「十七歲?」天哪!這沒胸沒臀的小猴子居然有十七歲了?看著仍掛在自己手臂上的瘦皮猴,敖鷹的表情很是古怪。
「嗯!娘說水兒已經可以嫁人啦!」水落點點頭。
這沒胸沒臀又沒美貌的小東西也會有人要嗎?敖鷹一臉古怪,一不留神就將心裡想的話嘀咕了出來。
「你才沒人要呢!」她氣壞了。
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敖鷹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被咬了。又是砸人腦袋又是咬人胳膊,這小東西的花樣還真多!
「怎麼,膩人的小猴子又變成咬人的小狗了?」他也不生氣,只是伸出沒被咬的那隻手,戲謔的摸摸她的小腦袋。
哼!才不要給你摸哩!水落在心裡氣道,無奈身體掌握在人家手裡,只好忍氣吞聲的被他摸了又摸。
「你怎麼又不說話啦?」見她沒有反應,敖鷹覺得無趣起來。
哼!才不要理你呢!大不了就被你抓到衙門裡去,要砍手就砍手、要砍腳就砍腳……嗚∼∼她還想餵她的小雞、種她的白菜,嗚嗚嗚……
水落越想越傷心,眼淚又一次在眼眶裡打轉。
她的表情實在太豐富多彩了!他還真是撿到寶了。敖鷹越看越覺得有趣,越有趣就越想逗她。
她就知道他們這些有權有勢的人一個個都是仗勢欺人的壞東西!她就知道他等著看她的笑話,才不要哭給他看呢!水落狠狠的瞪他一眼。
她忍、她忍、她……
忍了半天,委屈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掉落下來。
「好了好了,你就別哭了。」敖鷹笨拙的拍拍她的背。
吧嗒吧嗒,淚水無聲的滴落在他的手上,灼熱的感覺鑽進了皮肉,一直滲入他的心上去。
哼!就哭就哭,氣死他最好!反正她很快就要被人砍手斷腳了,嗚……水落不理他,還努力把眼淚鼻涕都蹭到他的身上。
天哪!這小丫頭不要命了嗎?!她自己還不覺得怎麼樣,旁觀的人可是為她捏了一把冷汗啊!他們擔心她會觸怒將軍,卻不知敖鷹覺得她撒潑的樣子怪有趣的。
「好了好了,你總得告訴我你在氣什麼吧!要不我怎麼給你賠不是呢?」看見她這涕淚縱橫的委屈相,敖鷹忍不住大發慈悲。
「誰、誰教你說我嫁不出去的啦?!」水落漲紅了小臉大聲道,「我雖然很瘦小,可、可有道是『秤砣雖小壓千斤』,誰說長得小就嫁不出去了?」
她說得很正經,但不知為什麼,聽著這話的時候,他眼前浮現的卻是——一個肉山似的男人,而在肉山下面被壓得奄奄一息的就是這隻小小的瘦皮猴。
「哈哈哈哈……」敖鷹忍不住再次爆笑。
「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啦!」水落氣得白他一眼,暗暗發誓再也不跟他說一句話了,可——
「哦?莫非你已經不怕被抓到衙門裡砍手斷腳了?」他眨眨眼睛,擺明要欺負她到底了。
「不怕的人是小狗!」話一出口,她就懊喪的道:「哎呀!明明已經發誓不再跟他說話的,怎麼又跟他說話了呢?」
「哈哈哈哈……」
「呵呵呵……」
「……」
聽到她的「喃喃自語」,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大笑出聲。
「你們……」這下她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就在水落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的時候,一個年輕男子忽然出現在現場。敖鷹立刻斥退在場的暗衛,只留下他的心腹海東青。
「黑鷲,你怎麼來了?」
「這小丫頭是你從哪弄來的?」黑鷺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好奇的望著這像個八爪魚似的纏著他的小丫頭。
這不起眼的丫頭片子居然能逗得敖鷹這座大冰山哈哈大笑,還真是了不得。更難得的是,她還真不怕那座冰山,還讓那座冰山拿她沒轍。
「撿回來的。」敖鷹一邊放下水落,一邊回答。
「我還以為你早就不喜歡撿麻煩回家了。」聽了他的話,黑鷥一臉驚訝。
「她不是麻煩。」
「我才不是麻煩呢!」兩人的聲音疊在一起。
這算是心有靈犀嗎?黑鷲覺得挺有趣的。
「喂,小丫頭,你還不過來讓本大爺瞧瞧,也讓本大爺見識見識你究竟憑哪點勾走敖大將軍的魂?」黑鷲大刺刺的招招手。
見他這副登徒子的樣子,水落躲他尚且來不及,哪裡還敢過去招惹。
可她眼前一花,鬼魅似的人影就來到自己面前,隨即一雙冰冷的手攫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
「嘖嘖,就這模樣,我說敖鷹你也太不挑了吧!不如改天讓我送你幾個長得好的,包管比這丫頭漂亮十倍,不,百倍……」黑鷲一邊打量,一邊挑剔的道。
「敬謝不敏,再說你今天過來應該不是為了騷擾我的人吧?」話還沒說完,敖鷹就冷冷的截住他的話頭。
「當然——該死,敖鷹你又搞偷襲!」黑鷲抱著手肘慘叫一聲,被敖鷹彈中了軟麻穴,迫使他只能放開手。
「兵不厭詐。」他冷冷的丟出四個字,奪過水落推到海東青那裡,「你負責她的安全,有什麼閃失唯你是問。」
「對喔!小菜鳥你可得記著將人保管得好一點,省得哪天被人偷了或者讓她跑了,就唯你是問哪!」黑鷲學著敖鷹的口氣戲謔道。
因為海東青的名字與一種叫做「海東青」的猛禽相同,而他跟在敖鷹身邊的時日又比黑鷺少,因此每次見面時都被他戲稱為「小菜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