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想做什麼?」被他怪異的舉動嚇到,她觸電似的把手從他掌中猛抽出來。
「我不想做什麼,只是覺得你的手掌有些粗糙而已。」他嚇壞小東西了!真可惜啊!他才剛摸出些興味哩!敖鷹很是惋惜。
「當、當然粗糙了,我又不是那些不需要做事的大小姐。」水落心裡不快,嘴裡嘟嘟囔囔的,「我又沒叫你摸,摸了半天還嫌東嫌西……」
糟糕,她怎麼能把心裡的抱怨也一併抖出來呢?!水落趕緊摀住自己的大嘴巴,卻已經來不及了。
真是個單純透頂的小東西!看膩了爾虞我詐,她的單純天真在他眼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愛。
呵呵呵呵……敖鷹竭力忍住到了嘴邊的大笑聲,以免她覺得自己是在嘲笑她,卻不知自己的沉默更讓她惴惴不安。
光線昏暗的長廊、匆明匆暗的燈籠,還有那透體而來的冷風,這一切無不助長這種不安的蔓延。
他不會要她為出言不遜付出代價吧?!他是會讓人打她板子,還是抓她去坐牢,或者乾脆就地挖個洞把她給埋了……
「嗚……」光是用想的,水落就覺得好可怕。
「小東西,你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在、在想你會怎麼殺我!」她衝口而出。
「哦∼∼那——你覺得該怎麼殺你才比較好?」
原來這小東西真是在胡思亂想。不過她苦惱的樣子還真可愛,呵呵∼∼敖鷹發現自己對「欺負」她這件事興致勃勃的。
「亂棍打死?丟到河裡淹死?用刀砍腦袋……」她一邊說著,一邊還不時的偷眼瞧他。
敖鷹一向不忌諱別人是怎麼看他的。事實上別人越怕他,越有助於他奪得最後的勝利。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是永恆不變的真理。
可——
「該死!」他又一次發現自己並不樂意這雙澄澈的大眼染上恐懼!
水落還在那裡苦思,提供了好多種死法。她自覺已經是一個比一個淒慘了,可是他臉上的表情似乎越來越不滿意。
「該不會是要活活餓死我吧?」她大驚失色。
對她來說,世上最難受的莫過於挨餓了,想到自己在死了之後會變成吃不飽的餓鬼,她的眉心都打結了。
「你又在亂想些什麼?」看見她極度苦惱的樣子,敖鷹忍不住摸了摸她那顆煩惱至極的小腦袋瓜。
「餓死我實在太慘無人道了,不如我們私底下打個商量,讓我飽死算了。」他掌心的溫暖給她帶來莫大的勇氣,水落拉拉他的衣袖,撒嬌的道。
「哦∼∼你想要飽死呀?」他故意拖長音調。
「嗯!」她用大眼熱切的望著他。
「這可難辦了,要飽死一個人可是會浪費不少米糧……」敖鷹故意裝成一副這件事很難辦的樣子。
「還是不可以呀?」聽了他這話,她一張小臉頓時垮了。
「也不是不可能啦!只不過這得看你的表——噗哧……」看見她那皺成了包子的可愛小臉,敖鷹終於忍不住破功。
「你笑什……」水落被他笑得愣住了,慢了好幾拍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你、你這人壞死了啦!」
她氣得握緊小拳頭,對準他的胸膛就是一陣亂敲。
「哈哈哈哈……」敖鷹笑得更大聲了。
「你……」水落氣得胸膛劇烈起伏。
「將、將軍……」這時旁邊的一扇門從裡面打開,負責伺候敖鷹日常生活的小廝探出頭來,看見這情景驚訝得張大嘴巴
丟死人了啦!她漲紅了小臉,拔腿就跑。可才跑出半步,胳膊就從後面被抓住。
「做什麼啦?」他的掌心好熱呢!被他抓到的地方像有一團火在炙烤似的。水落的小臉更熱了。
「我只是要告訴你,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在你身後。」敖鷹慢吞吞的道。
「什麼?!」水落霍的轉身。
果然就在她身後不遠,「日和院」三個字在燈籠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天哪!她一定是世上最白目的人,居然連那麼大的院子都能忽略!
水落又羞又窘,真恨不得有個地洞讓自己鑽下去,一張小臉更是紅到脖子根。
「進來吧!別錯過了『將功贖罪』的機會啊!」敖鷹調的聲音適時響起。
哼!進就進,誰怕誰?!她握緊小拳頭就往裡沖,沖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日和院裡有這麼多房子,到底哪間才是他的啊?
呵呵∼∼望著那嬌小的背影,敖鷹不禁莞爾。
天要下紅雨了嗎?將軍居然笑得這麼溫柔……貼身小廝的眼睛眨了又眨,嘴巴張得都能看見裡面的舌頭了。
「不用你伺候了,先下去吧!」
「是。」
打發小廝之後,敖鷹來到水落身邊,將她帶向左邊的長廊,「往這邊走,前面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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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燃的蠟燭將屋裡照得亮晃晃的,難得的是沒有一點煙氣。而靠牆放的那隻大花瓶首先吸引了她的注意。
這花瓶一定很值錢吧!她曾經在市集裡看過類似的,還沒這只的一半大就要賣一百文錢呢!這樣一隻大花瓶恐怕要賣二百文,不,二百五十文錢吧!
不過瓶子雖好,上面畫的畫可不怎麼好。水落暗自想著。什麼不好畫,偏要去畫一棵都快枯死的梅樹,樹枝幹瘦醜怪就罷了,就連上面開的花兒也只有稀稀疏疏幾朵。
這要她說,多畫些紅花綠葉該有多好啊!既漂亮又喜氣;再不濟畫上一棵水靈靈的白菜也好啊!鐵定能賣出四、五百文的好價錢呢!
「怎麼,這只瓶子也惹到你了嗎?」敖鷹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正好望見那只墨梅生最得意的殘梅瓶。
「要省顏料也不是這種省法呀!擺明了坑人嘛!這畫瓶子的人實在太不厚道了!」水落指著花瓶義憤填膺的道。
「省顏料?」他一時沒弄明白她在說什麼。
「是啊!你看這花、這樹幹這麼少、這麼幹,這要能畫多一點、畫粗一點該有多好啊!」她指著大花瓶上的梅花一陣數落,「我在家鄉也看過梅花,根本就不像畫的這樣。」
「嗯,仔細看梅枝確實細了一點,梅花也少了點。」他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就是嘛!顏料也不過十幾文,為了省十幾文錢,卻讓花瓶少賣幾百文,實在太虧了。」水落仍叨叨絮絮的。
「幾百文?」敖鷹愣一愣,好奇的問道:「那你覺得這只花瓶大概值多少錢?」
「差不多五百文錢吧!」感覺到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她臨時又加了幾百文。
「五百文?哈哈哈哈……」敖鷹爆出一陣狂笑。
「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你沒說錯,確實是五百紋。哈哈哈哈……」不過不是幾文錢的「文」,而是紋銀的「紋」。
「那你還笑什麼,臉上的傷口不痛了嗎?」水落更奇怪了。
「哎……我的傷口好痛。」敖鷹這才想起自己把她拐來的理由就是「受傷」,於是趕緊摀住臉上的「傷口」。
「快快快,快讓我看看。」水落一臉擔憂。
她想要檢查傷口的情況,可是他臉上的大鬍子妨礙了她的視線,試了幾次還是不成功,她終於皺起秀眉。
「傷口看不清楚,得先刮掉你的鬍子才行。」
「要刮掉鬍子?」聽了她的話,敖鷹一怔。
「別擔心,我一定不會取笑你長得奇怪。」看見他似乎不太情願的樣子,水落趕緊遊說道。
「誰說我長得奇怪啦?」他瞇起一雙鷹眸。
「沒人這麼說,是我隨便亂猜的,你別怪他們喔!他們也不是存心要把你的秘密說出來的。」她的辯護只是越描越黑。
「他們?」看樣子他府裡的閒人養太多了,似乎有清理的必要了。他的鷹眸銳利。
「我家隔壁的許伯伯也蓄了一臉的大鬍子,小時候我偷偷的扒開他的鬍子看過,許伯伯的嘴唇有三瓣喔!」
「還有賣豆腐的李嬸,她腳上有六個趾頭,穿的鞋比別人都寬一截呢!」
「還有還有……」
水落搜腸刮肚的想著,就是為了證明這世上長得奇怪的人很多,就算他長得有些奇怪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可她嘴裡越說,心裡卻益發心虛。
「那就刮了吧!」看見她為了安慰自己而苦惱的模樣,敖鷹的心裡受用極了也愉悅極了。
「還有我上次說過那個李二叔,他只有一個眼……啊?!你說你同意了?!」過了一會她才反應過來,當下開心得跳起來。
熱水、面盆、面巾、皂子都有,可等她用熱水把他的鬍子捂軟了,又抹上皂子,才發現少了一個重要的東西。
「就用這個代替吧!」一支匕首放在她手裡。
「你放心,我、我很會幫人刮鬍子的。」水落接過不太合手的匕首,有些緊張的笑道。
「哦?可是怎麼你的手在發抖呢?」敖鷹戲謔的道。
「才不是發抖呢!我這是活動一下手腕,免得一會兒不小心割到你。」水落強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