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律對這類的表演完全沒興趣,他叫住剛剛那個女侍。「小芃還沒來嗎?你不是說一小時?」
「她來啦。」女侍睨睨舞台之後,狐疑地看著他。「你沒看過小芃的表演嗎?你是第一次來啊,慕名而來的厚?」
「該死!」他拍桌咒罵,女侍有點被他突如其來的火氣嚇到,倒退了三步。
不是女侍,她在這裡跳艷舞給那些豬哥看!
他火冒三丈的走向舞台,凌厲氣勢讓整間酒吧頓時陷入危險模式,酒吧裡瞬間騷動了起來。
他怒髮衝冠,躍上不高的小舞台,來勢洶洶的握住白允芃細瘦的手腕,在她什麼都還來不及搞清楚的情況下,一路把她拖下舞台,頭也不回的把她拉到了酒吧外,砰地一聲甩上酒吧大門。
該死的天氣!該死的笨男人!該死的冷死她了!
白允芃用力甩開拉住她手腕的男人,不惜讓自己折到手骨也不想被他控制。
這個瘋狂粉絲,她真的受夠了!就算他給她再多小費,她也不想忍受他!
「我頂多只能陪你喝一杯……好吧,兩杯,前提是,你馬上讓我回去,大麥克隨時會出來,如果你還不控制自己,你應該知道大麥克不是好惹的,他會把你攆進警局,讓你在那裡住上十天半個月!」
她恩威並用地朝眼前的大鬍子撂狠話,三年的異鄉生活,她最大的收穫就是學了滿口狠話,人們總在用欺善怕惡那一套,把自己練得狠一點才能生存。
至於大麥克嘛,則是藍絲絨的老闆,勢力龐大,沒事搬出他就對了。
「陪我喝一杯?你該死的究竟以為我是誰?」尉律扯下她的面紗,咬牙切齒的瞪視著。「你真該死,白允芃!」
聞言,白允芃震驚地望著他,渾身像被電到了似的。
「你……你到底是誰?」他竟然知道她的全名?而且他說的是中文!
所以,他不是她的瘋狂粉絲?
「我是誰?」尉律沒好氣地說:「我是你的前夫!」
一陣暈眩的感覺籠罩了她,寒意瞬間從頭頂灌到腳底,白允芃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眸,全身血液立刻凍結。
「前……夫?」她的唇微微顫抖囁嚅著。好陌生的兩個字,早在八百年前就被她很刻意的拋諸腦後的兩個字。
可是,在刻意遺忘之外,心口滑過的那道淺痛是什麼?
「對,前夫,尉律!」尉律額冒青筋地爆出幾句咆哮,現在她是不是要告訴他,她已經忘了她有個前夫這回事?
「你怎麼變成這樣?」她喃喃地看著他。「發生什麼事了?」
受到的震撼太大,她完全無法把尉律跟眼前的叢林猛男聯想在一起。
她記憶裡的尉律總是西裝筆挺、儀容整齊,頭髮兩星期修剪一次,西裝只穿亞曼尼,走的是富家大少的貴公子路線。
但瞧瞧這個人,滿臉落腮鬍,眼裡充滿了血絲,加上凌亂過長的發,衣著就像剛從亞馬遜雨林探險回來似的,臉上風塵僕僕的像沒睡好,一雙利眼卻瞪得如鬥牛場的悍牛。
她毫不懷疑他衣服裡藏著一把手槍,因為他好像正要去阿富汗打仗。
「托你的福,我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很好,只不過沒時間刮鬍子而已,倒是你——有穿跟沒穿一樣的在這裡跳舞,成何體統?」
他沉著臉,狠狠的瞪著她裸露大片勝雪肌膚的誘人胸口,那道深溝在在挑戰著他的忍耐底線。
「哈,成何體統?」白允芃嘲弄著,揚起了秀眉。「我跟你一樣,托你的福,什麼事都沒發生,只不過很敬業的穿著表演時必須穿的衣服在這裡養家餬口罷了,有妨礙到你嗎?」
沒錯,他是尉律,雖然他現在「面目全非」,但這下她確定了。
她是從「成何體統」四個字認出他來的,因為她的前任公公——尉榮,老愛把這句話掛嘴上,動不動就說她成何體統,顯然兒子也遺傳到了老爸。
當尉律把她帶回家,宣佈他要娶她的消息後,他爸爸在第一時間氣急敗壞的跳起來,說的正是這四個字——成何體統。
她跟尉律,一個典型的麻雀變鳳凰故事,只不過,鳳凰後來不小心又摔下樹枝跌死罷了。
想到這裡,他給她的傷害和痛楚開始源源不絕的冒出來,她的表情變得冷硬和嚴厲。
「你確實妨礙到我了,你令我的眼睛非常不舒服。」尉律死命瞪著她,眼中怒火熊熊燃燒,表情危險之至。
她同樣不甘示弱的看著他,彼此的眼光卻在瞬間交織成一片,過往的愛恨歷歷浮現,清楚在兩人眼中湧起。
好一會兒,他們對視著,是她先察覺氣氛太過曖昧,回過神來。
「不舒服啊?」她故意閒涼地挑挑秀眉。「不舒服就要去看醫生啊,我可沒時間陪尉少爺你窮蘑菇,客人還在等我回去表演呢。」
說完,她打了個寒顫,忍不住環住雙臂取暖。好冷,好像就快下雪了。
「該死!」他詛咒一聲,脫下自己的飛行夾克丟給她,沒好氣地命令。「穿上。」
她也不跟他客氣,立即穿上他的夾克。
一瞬間,他的男性氣息包圍了她,有熟悉的煙草味,是他抽的煙,但少了他慣用的古龍水,他換牌子了嗎?還是不用那個牌子了?
想到這裡,她心中有如小鹿亂撞。
好,沒錯,承認留戀前夫不是可恥的事,所以她就承認了吧,雖然她努力要忘了他,但一直辦不到,就這樣。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她傷神地看著他。「一定是有事才會來吧?你不是那麼閒的人。」
想到自己已是他的下堂妻,她意興闌珊,忽然不想再跟他針鋒相對了,還湧上一種言語無法形容的乏味。
「我們要站在這裡談嗎?」他揚起眉梢,示意她看看四周,天空降下了細雪。
「好美……」她讚歎著,她向來喜愛黑夜裡的雪景,有種迷離感,現在正有她愛的迷離感。
一開始,她最不能適應的就是紐約的冬季,現在則變成了她的最愛。
「白、允、芃!」他咬牙,她還是一樣容易偏離主題。
「好,我知道,你要跟我談事情,而我又離題了。」她仰著臉看他。「不過,你也犯不著一下子就氣急攻心吧?時間沒教會你修身養性?」
她瞬也不瞬的看著他。
他可知道,落腮鬍並不適合他呵,不修邊幅也不適合他,他該走翩翩俊公子的路線才對。
她一直以為,離婚後的他不會有任何改變,一定依然朝九晚五,也一定依然穩穩地坐在他高高在上的總裁位子裡,有忙不完的公事和應酬。
然而她好像錯了,這三年,從他轉變巨大的外型上來看,他彷彿在過另一種生活。
是什麼呢?她想知道。
「嗨,小芃,你有麻煩嗎?」身材魁梧的大麥克匆匆推門出來,一臉敵意的瞪著尉律看。
「不,我很好,沒事,不必擔心。」她朝一臉不爽的尉律努努嘴。「他是我前夫。」
「前——夫」大麥克張口結舌的看著她。
她淡淡地笑了。
她知道大麥克為什麼這麼驚訝,東方人不顯老,儘管她已經生過孩子,也二十六歲了,在外國人眼中,嬌小玲瓏的她還是未成年少女。
「對不起,沒把我已經離婚的事告訴你。」她歉然道。
「噢──」大麥克回過神來,清清喉嚨。「沒、沒關係,這是你的隱私,我只是很意外,因為——」他聳聳肩膀。「你知道的,你是那些豬哥心中的女神,沒人想過你已經離婚了。」
她笑了,尉律則很不高興。
很顯然,這個大塊頭也喜歡她,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在對大塊頭賣弄風情?不管如何,她在這裡很吃得開是事實。
白癡,尉律,你豬頭!為了這個女人,還見鬼的自我放逐三年,還每每一想到她,就心痛。
但看看她,一身性感地周旋在眾多男人之間,也難怪她不記得他們還有個可憐的兒子。
「我跟前夫有事要談,可能要請假一個小時,可以請你幫我向客人解釋嗎?」她甜甜地要求大麥克。
「她要辭職,以後不會再來了。」尉律冷峻地說。
如果讓她繼續在這裡跳艷舞,他就不是男人!
「呃——」大麥克左右為難的看著他們。
他不是呆子,他們之間好像餘情未了,但那不關他的事,可白允芃是藍絲絨的招牌,他不希望她離職。
「別理他,我說了算。」她甜美地對大麥克一笑。「我一個小時後回來工作。」
「她不會再回來。」尉律迅速地說。
她對他皺眉。「尉律,如果你再胡言亂語,不管你要談的是什麼,我都不會跟你談。」
「是嗎?」他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如果你不想知道加恩發生了什麼事,隨便你。」
她打了個寒顫。「加……恩?」
兒子的名字令她的心滑過一陣深深的痛楚,她是個不盡責的母親,她對不起加恩。
「加恩是誰?」大麥克看到她蒼白的唇色了,他瞪著尉律。「小芃,這傢伙在威脅你,要我處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