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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陳毓華

  鄔深深接著把菜地裡摘來的黃花菜倒出來挑揀,去掉內蕊,又把榛子全倒在竹篾的窩籃晾曬,日後去皮,剩下裡面的核果便可以食用了。

  等把一切收拾妥當,夜幕四合,草草吃了晚飯,一日過去了。

  翌日,鄔深深洗漱後就先去看了已經能起床喝粥的弟弟。

  壯哥兒的燒退了,一見阿姊出現就嚷著說要下床。

  鄔深深溫柔的親著他的額頭。「今天還不許下床,聽話,阿姊去鎮上給你帶糖人兒回來,你要「大公雞吃米」、「小老鼠偷油」?還是「關公耍大刀」?」

  「我可不可以都要?」壯哥兒扳著小手指,他每一種都很想要怎麼辦?

  「最多只能買兩支。」

  不是鄔深深小氣,也不是她手上沒那個錢,只是一個糖人兒要二十個銅板,比富長飯莊的什錦面還要貴,都能買上兩斤大白面了,要是平常她一定一開始就拒絕了。

  「不能要三支嗎?我也想給小冽和小牧,總不好他們看著我吃,那我也吃不下去。」

  因為他這份體貼朋友的心意,鄔深深心軟的答應他的要求,但也要他承諾在她回來之前得乖乖待在床上。

  為了糖人兒,壯哥兒不情願的答應了。

  吃了早飯,炊餅配鹹菜和酸豆角,戰冽和鄔淺淺碗裡另外多了個白煮蛋,鄔深深吩咐妹妹回頭把院子裡的雞殺了,熬了雞湯給弟弟和戰冽喝,這才駕著向陸家借的牛車,載著滿滿的什物出發去鎮上。

  出門時她發現在她準備東西的這段時間,戰止已經劈好柴火,廚房的兩隻水缸是滿的,之前摘下來的土豆入窖了,石磨下有兩桶磨好的豆汁,戰冽餵了家禽,掃了院子,還替鄔淺淺跑腿去醬缸拿了醬菜。

  家中多了一個半的男人,活兒好像輕省多了。

  就連她手上的繩索也不知什麼時候落到戰止手中。

  「坐過去。」他說。

  「嗄?」

  「你這龜速恐怕天亮都到不了鎮上。」

  太看不起人了,這條路她走了三年,閉著眼睛也到得了,說她龜速,他的駕車技術就會比她好嗎?

  「拖拖拉拉我可不管你!」

  說誰拖拖拉拉?她悻悻的瞪他一眼,有些惴惴不安的挪到車轅上。「先說好,我很重的,如果不成就趕緊放我下來。」

  「這話你得跟老黃牛說。」什麼很重?她的身子挺拔如竹,雖然缺乏女子的柔弱,卻離粗壯遠得很,看她飯吃得不少,肉是都長到哪兒去了?

  她每天忙碌的為家人儲藏糧食,為家計操勞,那母親是個不管事的,弟妹幼小,一個女子要頂大男人用,從來沒見過她坐下來歇腿喘息還是喝茶什麼的,如此這般身上哪能長肉?

  一思及此,他向來堅硬的心不禁覺得疼。

  如果可以,他想給她一個無憂無愁的環境,想讓她輕淡的臉上可以掛著燦爛的笑容,只不過他還不能,他還有仇要報!

  戰止一路把車駕得飛快,兩人沉默著,看著鄔深深的後腦杓,他忽然就把戰冽開春後要去讀書的事情說了一遍。

  他喜歡和她講話,喜歡她的聲音,喜歡她那不經意挑眉和杏眼微瞠的細緻表情。

  他會不會對她的喜歡太多了點?

  「你想梁先生會有意辦個私塾,教屯子裡的孩子認字讀書嗎?」屯子裡最早是有個老先生的,但是自從那位老先生和孫子搬去黑浪城後,屯子裡的孩子們就放野了。

  「你想把壯哥兒送去讀書?」

  「嗯,淺淺如果願意的話,我也會讓她去。你不會認為女子地位輕微,沒有受教育的權利吧?」要是他敢這麼說,她就把他趕下車去!

  「女子能通文識字是好事,能明大義者尤為賢慧,沒什麼不好。」

  「我以為你會說女子守拙安分才是德行。」古代女子教育多局限學習家務本領,每一樣學習為的都是將來為人婦後該如何掌管家理事,孝敬公婆,愛護姑叔,至於國家大事,沒她們的分!

  「不知不識,頭腦空空,鼠目寸光的盯著腳尖過日子……」他聳了聳肩,並不苟同。

  「我以為讀書是鍛煉品德最好的途徑,我家小妹在及笄之前也請過先生來坐館授課。」小妹在家中獲罪之後,尋了戶人家,趕緊嫁了,雖然匆促,但那節骨眼能保住一個是一個,慶幸的是她嫁的人她心悅之人,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

  不知道為什麼,鄔深深瞧這男人越來越順眼,聽他這番話,心情莫名愉悅了。

  「梁驀那邊我去和他說,你以為如何?」

  「那我得先替壯哥兒買齊文房四寶了。」

  才斟酌著想說到鎮上找人探聽探聽鎮上的私塾哪家風評佳、師資優,過完年好把壯哥兒送過來,不料得來全不費工夫。

  隨著沿路上山林的風景逐漸消失,一間間坐落在田地裡的民房開始出現,鎮口到了。

  邊陲小鎮出人意外的熱鬧,驢騾牛車來來去去,迎面而來的漢子多帶著風霜而樸實的臉孔,其中居然有幾張羅剎國的面孔。

  也難怪,內東北鄰近外東北,再過去便是羅剎國,會在這裡見到綠眼金髮的人種並不稀奇。

  第五章  你有我(1)

  沿著狹長的青石巷來到李記食堂後角門,李記食堂的後廚就在這。

  後廚一片忙碌,一個打荷廚子看見她,放下手裡上漿的調味料,滿臉笑容的走過來。

  「小林哥,我送野味過來。」鄔深深笑得眼睛彎成月牙,這邊戰止已經在她的示意下卸下鹿肉、麅子、野雞和灰兔等野味。

  「沒累著吧,我去給你叫大廚過來。」小林目光在轉向戰止時漠然了三分,但在看清的面目和體格後不由得有些驚悚。

  食堂裡來吃飯的人什麼都有,他也算見過不少形形色色人等,深丫頭身邊何時多了個男人?而那氣勢一看就知不是本地人。

  「謝謝小林哥。」鄔深深重重點頭,甜甜說道。

  不一會兒,一尊圓滾滾的彌勒佛人未到笑聲先到的出現了——

  「深丫頭,你都多久沒來了,這會兒帶什麼好東西來了?」

  「大林叔,也就一些打來的野味,不知道您收不收?」

  「正好,天冷了,肉耗得凶,我瞧瞧,是馬鹿肉啊,怎麼只有半隻……呃,還不到半隻,深丫頭,你這是怕大林叔給的價錢不好,把鹿鞭、鹿茸、鹿血那些好東西都留給北長街的許老頭了?」胖大叔瞇起綠豆眼扮凶。

  他口中的許老頭正是慶余堂藥鋪的大夫,鎮子就這麼大,住了大半輩子的人誰不相熟,不只他和藥鋪的許老頭是酒伴,就連鄔家這打野味總往他食堂裡送來的小丫頭的爹,和他也有舊交情。

  一眨眼,從前鄔淮老帶在身邊的丫頭片子都長大了,而鄔淮……唉。

  「下回再逮到鹿,留支鹿茸給大林叔,我就不相信我泡的鹿茸酒就是比不上那許老頭。」這是較勁咧。

  「是,要有,兩支都給您留著。」

  戰止不必人吩咐,手腳極快的把山貨全搬了進去。

  「咦,你手上抱著的是什麼好東西?不會又是要留給別人的吧?」林全咳了下。

  「大林叔眼兒真亮,別說侄女都沒給您帶好東西來,您瞧瞧這——」她狡黠的揭開細布,一坨白絨絨、有嬰兒頭般大小,菌絲般的東西頓時展現出來。

  林全一個箭步,「喝,這是猴頭蘑!」

  「我有兩個,大林叔用得著嗎?」猴頭蘑又叫猴頭菇,與熊掌、海參、魚翅同列四大名菜。

  摘這猴頭蘑並不容易,一來運氣來要好,二來可得爬到枯死的百年老樹上才摘得到,有許多資歷深厚的老獵人也不見得能找到這稀罕的東西,尤其還這麼大個的,更是少見。

  戰止沒有錯過鄔深深臉上的任何表情,她在笑,沒錯,笑得就像個孩子,就像對著親近的長輩那樣無垢的笑著。

  他第一次看見這般笑著的鄔深深,心裡有些難忍疼痛。

  她和家中妹妹一般年齡,妹妹嬌憨不懂事,她每回想敲詐些什麼,那無邪的笑總叫他無法抗拒,可他眼前這女子和妹妹一樣不染塵埃的笑,為什麼讓他就覺得百般無法忍受?

  她明明也該在家人庇蔭下過得無煩無惱,可瞧她這會兒在做什麼,為了生計,一雙手操勞得粗糙,所有好的吃食都是弟妹娘親先吃,現在又添了冽哥兒和他,每頓飯他總看她在收拾家人吃剩的飯菜。

  他內心忍不住湧起一個聲音——他不要她過這樣的日子,他想把她帶在身邊,為她遮風避雨,看她笑,看她安心舒適自在的過日子,不必為這些瑣碎的生活奔波忙碌。

  這不管不顧,想把她承攬在自己的羽翼下的決心一下定,他忽然發現揪疼酸澀的心霎時緩解了,凝視著她唇邊淺淺的笑,彷彿,他的世界裡只要能擁有她,心口那處的悲憤和空洞便能得到填補。

  就在他神遊天外的時候,林全收下了猴頭蘑,把三個三兩一個的小銀錠放入她手裡,叮囑她要把荷包顧好,接著又吩咐小林把手上的食盒交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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