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美國那邊要撤走資金?為什麼?等一等,你說……他們調查我們公司,發現我們美國財務有問題?怎麼可能?
「……安德森搞的鬼?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算了算了,我明天就出發去美國,你能幫我拖多久算多久。那邊的市場我們好不容易打了進去,說什麼都一定要做起來!」
電話掛斷,裴易行閉著眼仰天長歎了一氣,而門外的郝詠嫻也輕輕一歎。好不容易盼到情人回來,結果才兩天不到的時間又要分開了。
第7章(1)
沒想到,裴易行這次飛去美國居然整整三個禮拜才回來。
似乎公司這次遇到的難題不是那麼容易解決,但郝詠嫻只是偷聽每次的越洋電話內容,根本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一天中午,她和廖語敏一起用餐,才從她口中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什麼?廖小姐是說,小行在美國的投資金遭到他們公司人員內神通外鬼全部挪用光了?」郝詠嫻驚呼。
「你難道都不知道嗎?」廖語敏皺著眉反問。
既然是裴易行的女朋友,裴易行只要在台灣也都陪在她身邊,她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過?
郝詠嫻搖搖頭。「我是感覺到他遇到了一個大瓶頸,但問他他什麼都不說。」
「裴易行因為被公司人員這麼一搞,現在不要說在美國拓展了,光要到處籌錢賠償投資客,還有各廠商早已簽下卻無法如期進貨的違約金,根本就是蠟燭兩頭燒了!」
廖語敏說著,面露擔心還頻頻歎氣,讓郝詠嫻很是慚愧。身為小行的女友,她什麼都不知道,反而是非親非故的廖小姐還比她瞭解,而且看廖小姐的樣子,簡直把這件事當做自己的事一樣。看來,情況的確很糟!
「廖小姐,你對這件事這麼清楚,那可不可以告訴我現在小行要背的債到底有多少?」
廖語敏頓了頓,看著眼前出社會多年仍然沒有染上半點世俗塵埃,仍舊清新善良,沒有半點心機的小女人,心中小小交戰了一下。
她之所以這麼瞭解這件事,是因為她留意了裴易行好久好久,打從第一次認識他,她的心中就再也放不下任何人的身影。
那時還年輕的他誇口說要自己創業,還要能與威斯邁並駕齊驅,那狂妄又自信的樣子,深深烙印在她的心田里。
她開始注意他的大大小小消息,也因為父親在商場上還算是個資深前輩的關係,她更容易得知他的動向。這段期間裡,他就如他當初所說,不管眼前有再多阻礙,他總能盯著自己的目標披荊斬棘勇往直前,直到他要的結果發生。
這樣的男人正是她要的,既然認識了他,她怎麼有辦法再喜歡上別人?
至於詠嫻……太過軟弱,雖然跟裴易行交往多年,但在未來的道路上,她有自信能夠給裴易行助力的人是她,不是詠嫻。
廖語敏不著痕跡地嚥了嚥口水,壓下心中那一點點不安的良心,決定為自己的幸福豁出去。
***
倒車將車穩穩駛入停車格,再熄火。握著方向盤的裴易行,額頭輕靠在方向盤上,頭痛地閉上眼。
因為疏於防範身邊的人,現在他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江山,有可能因為這個不小心即將要割地賠款。
為了處理大筆的違約金和賠償金,他東奔西跑想盡各種法子,直到今天卻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就算把御皇給賣了,他起碼還要背上千萬債務。
他那麼多年來咬牙努力,不是為了這種結果!
他不甘心,他真的很不甘心!就因為他信任部屬,從沒懷疑過他的員工,他的江山就要毀在他的手裡!
車子熄火一陣子了,但裴易行卻遲遲不想下車。
上個月老頭因為嚴重的酒精中毒住進醫院,後來考慮到他要解決公司的事,無暇分身照看他,所以便把老頭交由贍養院照護。於是在他平常不在家時,詠嫻就會來他家幫他整理房子,甚至煮煮飯,讓夜歸的他有一頓熱騰騰的菜飯可以享用。
詠嫻……
他最想把一輩子幸福給出去的女人。
是她教會他人生還有光明面,還有希望可以向前走,沒有那麼糟。是她讓他知道,原來自己還有能力可以保護心愛的人,還有能力可以給心愛的人一個笑容。
但現在,她會不會對他失望呢?
今晚她說她煮好飯在家等他回來吃,但他卻完全沒有胃口,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因為他這個從頭到尾一直說要讓她幸福的男人,似乎已經不得不打破自己對她的承諾,她會怎麼看他?
一想到她可能會驚說、失望的小臉,裴易行又深歎了一口氣,真想今晚睡在車上算了。
此時,手機響起,他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
「喂?」
「小行,你還在公司忙嗎?要回來了嗎?我等你等得好餓喔。」電話裡女友嬌聲埋怨的語氣讓他不得不重新振作,抹掉臉上深深的憂慮,再怎樣也要表現得若無其事,免得她擔心。
「我剛停好車,現在上去。」掛斷電話,先深呼吸了幾口氣,然後才下車走入公寓。
回到家,一桌不算多,看起來卻很開胃的佳餚等著他。
裴易行心事重重,但他盡量露出笑容表現得一如往常,與郝詠嫻兩人邊吃邊笑著聊天,直到用餐結束。
之後,郝詠嫻讓他先去洗澡休息,自己去廚房整理,等到全部打理好才端著水果進房坐到他身邊。
「小行,水果你拿著,快吃,我有東西要拿給你。」裴易行接過她遞來的水果,看著她起身從椅子上拿來包包翻找著。
「你買了什麼東西送我嗎9.」他笑問。
見她從包包裡拿出幾本存折和印章,他立刻變了臉。「這什麼?」
「這是我所有存下來的錢。我從廖小姐那裡聽說你的事了,你現在的壓力一定很大。對不起,我的錢沒有很多,但可能可以幫你一點忙,喏,全給你。」
她毫無保留,毫不留戀地將存折和印章推到他面前。
裴易行大掌一揮,存折和印章掉落在地,他直接拒絕。「這算什麼!我現在還沒辦法給你好生活已經很不像話了,公司就算要倒,還要你幫我一起撐嗎?這像話嗎?!」
他發脾氣,郝詠嫻一點都不在乎,因為她瞭解裴易行,那大吼的背後是對他自己沒有守承諾的責怪,更是對她的抱歉。
她慢慢拾起地上的存折印章擺在床頭櫃上。「夫妻本來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啊。做生意嘛,當然有起有落,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從頭再來啊。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幹麼分這麼清楚?」
「夫妻?」裴易行皺眉,不懂她在說什麼。
「是啊!你不是要娶我嗎?難道不認賬?」她故意手扠腰佯裝生氣,但效果有限。
「娶你?現在的我怎麼娶?你恐怕不知道吧,我現在就算把公司賣掉也得背上千萬債務,這樣的我,拿什麼娶你?」
她伸出手,拉來他的掌按在他的胸口上。「喏,就這個啊,你的真心,夠了。」
看著她那溫柔的笑靨,以及她手上傳來的熱度,裴易行知道,這個女人不管他變成怎樣都不可能看不起他。
但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怎麼能讓她失望?怎麼能讓她陪著他一起吃苦?千萬的債務,不是一、兩百萬而已,他甚至不知道要怎麼還、要還多久!
可面對她堅定的水眸、她包容一切的微笑……他,該怎麼辦?
***
隔天一早,裴易行在她醒來之前就已經出門,郝詠爛知道他亂了,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所以刻意迴避她。
看了看床頭櫃上絲毫沒被動過的存折和印章,她雖然有點難過,但早就知道要他接受不容易。
於是她只是傳了通訊息給他,要他記得吃飯、不要太累,便起身如往常一樣準備去上班。
另一頭,早就進辦公室的裴易行接獲秘書的通報,廖語敏一早就來等他,說有事要與他商量。
嗯哼,他大概知道是什麼事,因為在他努力打拚事業的這幾年間,一些瑣碎事宜廖語敏都曾插手幫了一些小忙,他昨天聽到詠嫻告訴他,她會知道他公司的慘狀也是廖語敏說的。
他一點都不驚訝廖語敏為什麼會這麼清楚,這件事不是小事,當然瞞不住商場人士,所以很多本來談下的投資者才會抽手得這麼快,陷他於更深的泥沼,但話說回來,廖語敏時不時地出手幫點小忙,早就遠遠超過一個不算太熟的普通朋友該做的了。
現在這時候,她要來說什麼事,他有底。
「請她進來吧。」他告訴秘書。
當廖語敏一進門,裴易行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她的打扮,不同於以前偶然巧遇的樣子,總是一襲帶有專業感的職場套裝,今天她身著一件小露身材曲線的紅色小洋裝,頭髮特別整理過,妝不會太過濃艷,但絕對可以迷倒男人,這一切在在說明她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