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浮現的是他那和煦迷人的笑容,溫和的性情,她做錯事時婉轉相勸,糾正她時的輕柔細語,容忍她的無理取鬧……想著想著,眼眶不禁濕潤了起來。
她抬手拭去即將溢出的淚水,笑著自語:「就算他在外面有十個八個女人又怎麼樣,反正法律只承認我和他的關係,大不了找人去警告那些狐狸精不就得了,相信沒有幾個女人敢和我搶老公的,這有什麼好煩惱的嘛,真是的!」語畢為自己綻開一抹寬心的笑容,起身往回定。
哪知,正當她走至家門前時,卻看見唐若華西裝筆挺,提著一隻大皮箱坐進一輛計程車裡。一時之間尚未來得及反應,計程車已啟動駛進車道,等她回過神本能地追上前幾步,車子卻早已隱沒車潮中不知去向了。
歐仙琪心中只有一個疑問,那就是--他要去哪裡?
碰巧這一幕也讓返家的蘭玉和荷玉瞧個正著,荷玉故意重歎一口氣。
「唉!唐大哥終於『看破』嘍!『包袱款款』回去『後頭厝』。」
歐仙琪聞言,血色於一瞬間從臉上褪去,顫著朱唇緩緩地轉首看她,用空洞的聲音問:「你剛才說什麼?」
蘭玉和荷玉被她蒼白的臉色嚇了一大跳,荷玉囁嚅著說不出話來,蘭玉卻連忙搖手解釋。
「她只是開開玩笑而已,沒有那麼一回事啦!」
歐仙琪卻不理會蘭玉的解釋,轉身往屋內奔進去。
這時,歐伯竫夫婦和菊玉、梅玉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
石貝柔看見站在門外竊竊私語的蘭玉和荷玉將事情的經過述說一之。
石貝柔聽後回頭與丈夫交換個眼神,也朝屋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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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仙琪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打開衣櫥,當她看見他原本掛在裡頭的衣服少很多,而且置於櫃頂的大皮箱也不見了,霎時間,一股莫名的死懼直襲心頭。她頹然坐倒在地毯,上想到荷玉所說的話,顆顆熱淚如斷線珍珠般,不斷地由眼角湧落雙頰,最後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隨後進屋的六人,才走到客廳就廳見由房裡傳來的哭聲,驚得六人連忙走到房門外一探究竟。
石貝柔進到房間,站到女兒身前俯視著無視一切啕嚎大哭的她,冷冷地問:「哭什麼?難聽死了!像鱷魚在哭一樣。」
門外的四玉初次見到大姊頭大哭的模樣,個個睜大眼睛張大嘴巴,原來大姊頭也會哭得像玩具被搶走的小孩般可憐,待聽見石貝柔的話,菊玉轉頭問荷玉。
「你聽過鱷魚的哭聲嗎?」
荷玉猛搖頭。
菊玉不死心地轉向歐伯竫問:「歐伯伯,鱷魚都怎麼哭啊?」
欲伯竫被問得一愣,片刻朝房內一點頭。
「大慨就像這樣吧。」
菊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歐仙琪抬起猶如帶淚梨花般的臉龐,哽咽地答:「若華走了。」
石貝柔聞言沒有絲毫同情之色,冷冷地說:「他能忍受你這麼久,已屬難得了,今天他會離開,都是你的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歐仙琪雙手扯著長髮,像個耍賴的小孩般哭嚷著:「不管啦!我要若華,我要若華啦!」
「人家若華不要你了!」石貝柔雙手插腰,朝她大吼。
「哇!我不管啦!」歐仙琪更是加大聲量痛哭,那哭聲堪稱鬼哭神號了。
石貝柔暗歎一口氣,轉身朝站在門外的五人一揮手,然後離開房間帶上門,讓女兒在裡面哭個夠。
歐伯竫邊朝客廳走,邊輕咳-聲,唇邊竟綻開一抹喜悅的笑容。
「仙琪哭得好可愛。」
老公的心態有點問題,石貝柔睨了他一眼後才輕歎一口氣。
「希望她哭過之後會有所覺悟。」
「覺悟什麼?離婚嗎?,」歐伯竫突然有點悵然,他也覺得唐若華是個難得的好女婿。
石貝柔搖頭。
「我可不認為他是個會把婚姻當兒戲的人,也許他是要到外地出差幾天。不過,這樣也好,正好給小琪一個反省的機會。」
房間裡,歐仙琪坐在地毯上直哭得聲嘶力竭,才慢慢地爬到床邊,抱起他的枕頭,嗅著那上頭殘留的熟悉味道,任淚水顆顆滴落在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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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歐仙琪換上一套端莊素雅的窄裙套裝,懷著極端緊張的心情走出房間。
正在客廳看報的歐伯竫,見女兒垂著頭要出門的模樣,遂問:「大清早的,你要去哪裡?」
「我……我要去接若華回來。」歐仙琪語畢快步往外走。
歐伯竫只是搖頭歎氣,沒想到女兒竟真的相信女婿是回去「後頭厝」,暗暗忖度她到婆家也許會撲個空。
唐家--
唐父一早開門正想取出信箱的報紙時,不意卻讓門邊一個身量高挑,垂首佇立的女子嚇了一大跳,仔細一看,原來是媳婦嘛!遂問:「仙琪,回來為什度不按門鈴,站在門外做什麼呢?」回頭朝裡面喚著:「老伴,快來呀!」
「什麼事?」唐母聞訊出來,看到站在門邊的媳婦,連忙過來拉著她的手。「仙琪,怎麼站在門外呢?快進來。」
「爸、媽。」歐仙琪垂著頭隨兩老進客廳,怯怯地喚了聲。
唐母看她一直垂著頭,以為媳婦怕羞,面露慈祥笑容。
「你這麼早回來,有什麼事嗎?」
歐仙琪突然屈膝跪了下去。
「爸、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請原諒我,我以後一定會做個好妻子的。」
她的舉動直把唐父、唐母給驚得說不出話來,唐母慌不迭地扶起她。
「你這是做什麼,趕快起來。」
歐仙琪站了起來,依然不敢抬頭看公公婆婆,遲疑了好半晌才緩緩道出此行目的。
「我是來接若華回去的。」
唐家兩老相視一眼,唐母略感不解地問:「若華不是出國了嗎?」
出國?歐仙琪倏地抬頭看著婆婆,驚愕過後不可置信地問:「他出國?去哪裡?」
「美國。」唐母微笑答。
美國?歐仙琪突然想起荷玉曾說過的那句話--他一定會搭太空梭到月球,從此不再回來了。思及至此,眼淚如潰堤的江水般由眼角溢出汩汩而下,因為在公公婆婆面前不敢放聲大哭,只能扁著嘴悶聲哭。
這下可把唐母和唐父嚇壞了,唐母連忙柔聲安慰。
「仙琪,你怎麼了?不要哭了,是不是若華欺負你了?告訴媽媽沒關係,等他回來媽媽再好好地罵他。」
唐父連忙取過面紙,讓妻子替媳婦擦淚。
唐母以面紙替她拭去淚水,邊安慰著。
「你受了什麼委屈盡量說出來,媽媽替你作主,不要哭了。」
「若華一定是討厭我,所以到美國去搭太空梭上月球,永遠不再回來了,」歐仙琪抽抽噎噎地回答。
唐父和唐母相視一眼,露出個哭笑不得的表情,真不知該稱讚媳婦想像力豐富,還是該怪她胡思亂想自尋煩惱。
「仙琪,你先不要哭了,聽媽媽說。」唐母又抽了張面紙,輕輕地替她拭去淚珠。「若華是因為接到學校的通知,所以才回學校去考試,必須要通過考試才能取得博士學位。」
「真的嗎?」歐仙琪聽說他不是要逃到月球去,立刻止淚不哭,抬手抹乾淚水,「我怎麼都不知道這些事?」
「若華沒有告訴你他要出國的事?」
歐仙琪猛搖頭。
「若華也真是的,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以不告訴你,還讓你為他擔心,實在太不應該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唐父,此時開口。
「等他回來,媽媽一定替你好好罵他。」唐母也接口。
歐仙琪聽到公公婆婆要替她出氣,連忙說:「爸、媽,你們不要怪若華,都是我不夠關心他,才會不知道這件事。這幾天他一直都很忙,也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忘記說的。」這時她才想起,唐若華曾提過有事要對她說,也許就是這件事,可是她卻莫名其妙地和他吵起來,所以他一氣之下就不說了。
唐母因她的諒解而感到欣慰,拍拍她肩頭。
「你別瞧若華看起來一本正經的樣子,有時候做事也挺迷糊的。不過,他出門都有打電話回家的習慣,你就回家安心地等他的電話。」
歐仙琪點頭,這才露出個安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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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仙琪回到家就是守著電話,等心愛的老公打電話回家報平安。
歐伯竫見女兒哭喪著臉出門,這會兒卻笑瞇瞇地回家,遂問:「親家翁怎麼說?」
「他們說若華只是去美國,回學校考試以便順利取得博士學位。」想到心愛的老公還是博士,掩不住滿心的得意。「若華是博士耶!很了不起吧!」歐仙琪笑瞇了眼回答。
歐伯竫微笑點頭,正待說幾句讚美女婿的話,由飯廳出來的石貝柔卻接口。
「沒錯,若華的確很了不起,不過,娶了你,只能套上一句俗話--目啁去糊到牛屎。」
歐仙琪瞪視著老媽,撤了撇嘴角。
「媽,你很討厭耶!人家以後會好好地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