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黨,看我的正義之拳!」小泱掄拳攻擊他的腹部。
「那我就使出無敵風火輪!」簡牧頤抱住他的小腿,來個倒栽蔥,讓他露出一截白嫩的肚子,晃得他小臉通紅。「要不要投降?」
「不要!」小泱頻頻拉住往上翻的衣服。
「再看我的笑笑拳!」他將小泱放在沙發上,頻頻搔著他的胳肢窩,惹得他格格笑。
「你……沒機會了……」小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已經向……予潔姊姊告白了……你被三振出局了……」
笑鬧結束後,兩人並肩坐在沙發上喘氣,看著魚缸。
夕陽穿過玻璃帷幕,映照在魚缸上,像是為它鑲上一圈璀璨的金色光環。水裡的兩尾熱帶魚正熱情地噘吻著,今他們空虛的心湧起了對愛的渴望。
一大一小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歐予潔,她的溫柔和笑顏,讓兩人感受到一種家的幸福安定感……
第四章
夜,沁涼如水。
月光隱遁在烏雲後方,連星星都黯淡的晚上,只有兩側淒白的路燈映在濕漉漉的柏油路面上。
歐予潔提著公事包,步出捷運站,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在滿佈水漬的路面上,彎進巷內後,週遭顯得格外靜謐,只有她的跫音迴盪在暗巷裡。
突然,從路口闖進一輛機車,從她身側呼嘯而過,機車騎士伸手硬生生搶走她手裡的公事包!
「啊——」她被拖倒在地上,驚懼地尖叫。
機車騎士搶到公事包後,準備加速逃逸,不料停在巷口的銀色休旅車忽地打開車門,他閃避不及,整個人撞上車門,連人帶車翻滾在地上。
簡牧頤因為一直聯絡不上予潔,打她手機沒人接,簡訊不回,到辦公室找她也撲空,她永遠是外出洽公中,所以逼得他只好開車來她家附近等她。
沒想到苦等之際,卻在後視鏡中看到歹徒當街行搶,他機靈地打開車門,攔住機車,跨出車廂,走向前揪住歹徒的衣領,狠狠地揍向他的腹部。
歹徒吃痛地跌趴在地上,倏地從懷裡掏出一把亮晃晃的藍波刀,劃向他的手臂,腥紅的血飛濺一地。
「搶劫啊——」予潔見狀,驚慌地尖叫著。
樓上的住戶聽見求救聲,紛紛探頭查看。
歹徒眼看行搶失敗,連忙牽起機車加速逃逸。
簡牧頤彎腰替她拾起地上的手機、錢包、粉餅和散落一地的資料,但殷紅的血卻濡濕了白色的袖口,流淌在整個手臂上。
「你有沒有怎麼樣?」予潔焦急地奔到他的面前,見到他手上血跡斑斑,自責地咬住下唇。
「被刀子劃了一下,流了點血而已。」他將手提包遞給她。「檢查看看有沒有掉東西?」
「傷口好像很深……」她擔憂地皺起眉心,關心地說:「流這麼多血,不曉得有沒有傷到動脈,我送你去醫院。」
他靈機一動,立即佯裝疼痛,倒抽了口氣,試圖藉機勾起她的同情心。
予潔從公事包裡掏出一條乾淨的手帕,覆在他的傷口上,替他止血,溫柔地哄勸道:「你先忍耐一下。」
歐予潔扶他走出巷口,攔了輛計程車,帶著他前往醫院。
候診室外。
簡牧頤坐在長椅上,他的手臂被歹徒劃了一道傷口,所幸沒有傷及動哌,縫了十來針,正在等藥師開藥的空檔,予潔拿了兩杯咖啡從長廊的另—端走來,坐在他的身邊。
「傷口好點了嗎?還疼嗎?」予潔將手中的咖啡遞給他。
「打了麻醉針,現在只覺得麻麻的,沒有疼痛的感覺。」
「對不起,害你受傷了……」她自責地垂下臉,瞥見他的左手纏上一層厚厚的繃帶,眼眶裡泛起心疼的淚光。
「一點小傷罷了,你不用放在心上。倒是你,剛才跌倒有受傷嗎?」簡牧頤關心地問道。
「膝蓋擦破皮而已,剛才護士已經幫我搽藥了,不礙事。」她的聲音低低的,透著濃濃的鼻音。「真的很抱歉,不只害你受傷,連車子都撞壞了。」
「車門保險公司會理賠,至於我的傷,你要是一直覺得過意不去,不如這段期間有空多照顧我一下。」他溫爾地微笑道:「如果因為受傷可以受到佳人的照顧,我覺得挺值得的。」
她凝睇著他略顯疲憊的臉龐,那雙邃亮的眼睛充滿感情地看著她,令她想起他所做的一切。他總在她最需要援助的時候,適時地伸出雙手,這份真摯的情意伴隨著深深的感動襲來,令她無法抵禦。
簡牧頤怕她自責煩憂,於是自我解嘲道:「我這也算是英雄救美吧!不曉得可不可以挽回一點點負面形象?」
她咬著紅馥的芳唇,不曉得該怎麼面對內心紛亂的情緒。
「其實我一點都不後悔為你受傷,反而很高興可以為你擋住這一切……」他偏過臉,沈凝的眼神端視著她。
她抬起頭,兩人的目光緊緊地糾纏著,她慌亂地移開眼,輕啜一口咖啡。
輕笑道:「你以為用苦肉計,我就會妥協嗎?」
「真糟糕,我的計謀被你識破了,看來我想追到你得再換另一招才行。」他自我調侃,以減輕她的壓力。
「對了,你怎麼會出現在我家附近?」予潔對於他意外現身感到納悶。
「因為你沒接我電話、也沒回簡訊,我擔心你還在生氣,所以想找你釐清誤會。」
「誤會?」
「就是小泱的身世。」簡牧頤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她,解釋道:「這是小泱的出生證明和文件,他是我爸和第二任妻子生的小孩,他們兩人在小泱三歲時離異,於是我便把小泱帶在身邊照顧。」
予潔攤開文件,看了一眼,發現小泱的父親真的不是簡牧頤。
「那小泱為什麼要說謊?」她明亮的眼眸透著疑問。
「因為他說想當你的男朋友,要搞破壞,不要我們在一起。」他扯動嘴角,苦笑著說:「為了你,我們差點演出兄弟閱牆的戲碼。」
她將文件折疊好,放回信封內,遞給他。「看來我是罪魁禍首嘍?」
他輕笑不語。
「你一個人帶著小泱不是很不方便嗎?為什麼不交給他的父母照顧,難道他們不想要小泱的扶養權嗎?」她好奇地追問。
「我爸是個藝術家,天生愛自由,他媽媽則是服裝設計師,追求美麗和時髦,兩個人因為一時的激情而結合,又因為太瞭解對方,只愛自己而分手,誰也不願意為對方多付出一些。」
他喝了—口咖啡,繼續說道:「當時,我剛接管『雲樵藝術』,飛往美國談業務,他們正好在鬧離婚,兩個人都太自私,不想帶小孩。我看到小泱換過一個又一個保母,忍不住想起小時候。我爸媽離婚後也是把我塞給保母帶,上小學時,我的保母要結婚了,我居然哭著要求她帶我嫁人……」
「簡牧頤……」她瞅著他好看的側臉,傾聽著他破碎複雜的童年記憶。雖然他口吻輕鬆,一派淡然,但是那雙深邃炯亮的眼眸,彷彿浮現了一層薄薄的水光,藏掩住成長歷程所受的傷,忽然之間,她的心難受地揪在一起。
「上了小學之後,我從這個寄宿學校換到另一個寄宿學校,每到學校放假時,就是我最寂寞的時候。我爸是天生的藝術家,不受拘束,根本不想負責任;而我媽是豎琴家,忙著和樂團巡迴公演,也沒時間理我。徘徊在兩個大人之間,我顯得很多餘……」
「你是不想小泱和你受同樣的委屈,才將他帶在身邊?」
「嗯。」他捧住溫熱的咖啡,覺得闃冷的心窩也暖了起來。
「你那麼年輕就決定扶養小泱,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她心裡感到一絲溫柔的悸動,原來在他浪蕩不羈、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其實藏著一顆敏感、堅毅的心。
「剛開始我還覺得那個包著紙尿布的傢伙是個愛找麻煩的怪物,不曉得砸了我多少個琉璃和骨董,但久了之後,就覺得他也挺可愛的,在小孩子的身上會看到一種成長的力量。」
予潔聆聽著他的過去,心裡感到微微地疼痛,覺得對不起他,也嫌惡起自己,她不該因為聽信他人的流言就否決掉他的一切。
他揚起眉睫,驕傲地說:「你不要看我這樣,我可是一個很專業的奶爸,包尿布的技術很好喔!」
「的確很難相信。」她輕笑道。
「我很少跟人家說這些事……」他沒想過她居然是一個可以談心事的朋友。
「那為什麼會想告訴我?」她吶吶地問道。
「因為我很在乎你的看法,不想讓你誤會、不想被你討厭,覺得有必要澄清這一切。我從來都沒有這麼積極地去追求一個女人,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他在她最心軟、毫無防備之際,乘機告白。
她的心發燙地怦跳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認識你之後,我才明白被喜歡的人討厭,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他低沈的嗓音透著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