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辦事,父親從未這般來信催促他,他心忖莫不是府裡出了什麼事,略一沉吟後,私下與錢來寶商量。
「我爹催我回去,要不你先同我回尤家,等見過我爹娘,我將咱們的婚事稟告他們後,咱們再一塊回武館,我好向你爹娘請罪,你看可好?」繁城與重風縣在不同的方向,若要到重風縣再回繁城,便會耽擱些時日。
錢來寶頌首,「好。」出來這麼久,她雖有些想念爹娘,心下卻也想與他再多待一些時日。
兩日後,錢鎮與錢安一塊領著幾個武館的武師過來。
在得知尤不休打算要先回繁城一趟,錢家兩兄弟覺得,小妹初次到尤家見公婆,還是有兄長相陪較妥當,因此商量後,決定由錢安帶著武師押送玉器進京,而錢鎮則陪著小妹一塊與尤不休回繁城。
一路上,錢鎮騎馬跟在馬群所駕的馬車旁,偶而便會伺機向馬群打探一些尤家的事。
對於即將與公婆見面,錢來寶也有些緊張。
尤不休安撫她,「你放心,我爹娘都是很和善的人,他們見了你,定會如同我這般喜愛你。」
為讓她更加瞭解尤家,他將尤家的一些事告訴她。
尤家的先祖信奉「積善之家必有餘慶」這句話,因此立下家訓,要求尤家子孫每賺得十分銀子,就要拿出其中一分銀子來行善。
除此之外,尤家先祖還留下兩句話,告誡後代子孫——
多妻多妾多禍事,多子多孫多敗家。
妻妾多,後宅為爭寵便不得安寧;而子孫多,為爭奪家產,便會勾心鬥角,偌大的家產也會給敗光。
「……因此代代以來的尤家子孫,都沒有人納妾。」
聽完他所說的話,錢來寶心下十分欽佩尤家祖先的睿智,對於要去拜見公婆也不禁生起了一抹期待。
尤不休想起一件事問她,「我娘身子骨一向不好,你看看有沒有什麼簡單一點的功法,讓她也能練練,強身健體。」
錢來寶想起一套功法,點點頭說:「有一套如意功,很適合體虛身弱的人練,不過要日日勤練才能見其成效。」
「那以後娘就交給你來督促她練這如意功。」尤不休欣喜的道。
錢來寶也毫無二話就一口答應,「好尤不休接著握住她的手,佯作不經意的提起,「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訴你。」
這幾天他一直在找機會想告訴她這件事,他若不說,等回了繁城之後,她定也會從其他人那兒得知他自幼霉星高照之事,與其讓她從別人那裡知曉,倒不如他親自告訴她。
「什麼事?」她抬眸看向他。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這人打小就被霉神給纏上,每天總會發生幾件倒霉的事。」
「咦,有嗎?」這陣子與他在一塊,她沒發現他有遭遇過什麼倒霉事啊。
他一一細數給她聽,「先前咱們來臨川的路上半路遇到強盜,多虧你,才將那些強盜抓了起來,還有一個桿婦拿著菜刀追砍丈夫,她絆了一跤,手裡的菜刀朝我飛來,要不是你出手打落,那刀只怕就砍在我身上了……還有一次,在客棧裡,有個小二端著熱湯過來,突然滑了跤,眼看那碗熱湯朝我飛過來,你將手裡的竹筷擲出去,打偏那碗熱湯,我才沒被潑著……」
經他這麼一提,她才發現真如他所說。
說完,尤不休笑道:「自與你相遇後,這些倒霉的事都被你化解了,這幾天更是鮮少再發生什麼霉事。」這陣子一切順順當當,讓他更加確信,她真是他的護身符,能克制那霉神。
她怔怔的望著他,「你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想娶我?」
「不是。」不想她誤會,尤不休連忙解釋,「我先前同你說過,尤家祖訓不得納妾,所以我這一生只會娶一個妻子,我不會為了這樣的原因,娶一個我不喜歡的女子為妻,我若娶,只娶能讓我心悅鍾情的女子。」
說到這裡,他愛寵的在她額心落下一吻,「你議親八次都嫁不出去,直到遇到了我;而我自小霉星高照,直到遇到了你,霉運才退散,你說我們倆是不是天作之合,注定要結為夫妻,誰離了誰都不成。」
他的笑容裡帶著暖意和愛意,她抬起手輕輕滑過他的嘴角,也牽起唇瓣漾開一抹笑,回應道:「嗯,我們是天生一對,是老天爺給我們做的媒。」所以當初那枚包子誰不砸偏砸到了他。
第8章(1)
先一步得到通知的尤府李管事,領著一干下人在大門處恭候自家四爺歸來。
一見到馬群駕著馬車抵達,李管事慇勤的來到馬車邊,等著迎接小主子。
看見走下踏板的尤不休,李管事啟口喚了聲「四爺……」接著就見他親暱的回頭扶著一位陌生的姑娘下來。
「來寶,到了。」
錢來寶下了馬車,抬眸望著尤家,尤家不像尋常的富貴人家,大門漆成朱紅色,尤家的大門是深棕色,門庭看起來十分樸素,沒有那些富貴人家的奢華大氣,絲毫不像是繁城首富之家。
「四爺,這位姑娘是……」一旁的李管事不解的出聲詢問。
尤不休溫聲為他介紹,「李伯,這位是錢姑娘,閨名叫來寶,是我在臨川城訂下的未婚妻,我帶她回來拜見爹娘。」他也沒落下錢鎮,接著說道:「這位是錢三爺,是錢姑娘的三哥。」
李管事是尤家的老人,在尤家待了一輩子,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尤不休對這位看著他長大的管事,言談間也透著一抹親近。
聞言,李管事那張佈滿皺紋的老臉上驚訝的一怔,但很快恢復如常,朝錢來寶恭敬的喊了聲,「見過錢姑娘、錢三爺。」
錢來寶先前已聽尤不休提過這位老管事,便和三哥一塊朝他回了個禮,「李伯你好。」
李管事接著朝尤不休請示道:「四爺,老爺已在大廳裡等您,您看小的先吩咐下人帶錢姑娘和錢三爺去休息可好?」
「我順道帶來寶和三哥去見爹,你吩咐下人把南院的清合居整理整理。」他想趁這機會,把他與來寶的婚事跟爹一併說了。
李管事連忙委婉再道:「四爺,您這趟回來,老爺可能有事要與您商量,您看要不要先讓錢姑娘和錢三爺去歇會兒,晚點再安排他們去見老爺?」
隱約瞧出李伯臉上的異樣,尤不休略一沉吟,朝錢來寶和錢鎮改口道:「是我思慮不周,一路趕回繁城,你們應當也累了,我先讓人帶你們下去休息。」
對他這安排,身為客人的錢來寶與錢鎮自是沒有意見。
李管事指派了幾個丫頭,領他們兩人往南院清合居去,再隨著尤不休前往大廳。
途中,尤不休向他詢問母親的身體,「李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娘的身子可還好?」
「夫人前陣子又犯病了,不過四爺放心,這兩天已好多了。」
聽見母親已無恙,他點點頭,「那府裡可有其他的事?」
李管事略一猶豫了下,答道:「是有一事,不過這事讓老爺告訴您吧。」
尤不休沒漏看李管事的表情,從他有些凝重的神情看來,他心忖莫非府裡真出了什麼大事,連李管事都不敢說,這麼一想,他不禁加快腳步,來到大廳。
尤康平已在大廳裡等著兒子,瞧見兒子進來,他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儒雅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
「回來啦,這趟到臨川辛苦你了,我聽說你們在半路上,因為拉車的馬兒被雷聲給嚇到,突然狂奔起來,馬車摔進河裡,你與馬群、孫翔因此失散。」
「是有這事,不過倒是因禍得福,這趟回來,我有一個好消息要稟告爹和娘。」
「這麼巧,我也有一件喜事要告訴你。」
「喜事,是什麼喜事?」尤家人丁單薄,府裡的主子只有他們一家三口,尤不休很訝異,不知這喜從何來,總不會是娘又有身孕了吧。
「我替你訂下了一門親事——」尤康平話未說完,就見兒子出聲反對。
「爹,把這門親事退了!」
「你這孩子在說什麼?這婚事我已給你訂下,豈能說退就退。」
「爹,孩兒在臨川城已定了親。」尤不休這才明白先前李伯那欲言又止的神色是怎麼回事,他沒想到父親竟不先與他商量,便替他訂下婚事。
聞言,尤康平一臉錯愕,「你說什麼?!」
「我已訂親了,這趟回來,我把她一塊帶回來,要拜見爹娘。」
尤康平臉色一沉,語氣強硬的命令,「你不能娶她,你只能娶何家的女兒。」
「孩兒已承諾要娶來寶為妻,不能娶何家的女兒。」尤不休鮮少頂撞父親,但這次他不得不違拗父親的意思。而且父親向來是個明理之人,此番異於往常的態度,讓他心中起疑,他不明白為何父親非要他迎娶那何家的女兒。
一向溫文儒雅的尤康平見兒子竟不肯聽他的話,動了怒,「我說了你不能娶她,你只能給我娶何家的女兒為妻。」